女皇想要和夏極說句話,但是話還沒出口,眼前的兄長或是父親又已經模糊了。
在這種關鍵時刻,總會有人犯下開口說話浪費時間、從而耽誤時機的錯誤,但夏極的戰鬥經驗已經很豐富了,他在剛剛停下接住小蘇的功夫裡,力量完成了一次流轉,算是進行了一次喘息,現在他又出發了。
敵人在哪兒,根本不需要問。
爲啥是敵人,這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
還要多說什麼?
他目光一撇,掃過如今的眼前。
諸多神庭神侍正對王家軍形成碾壓,而還有些神主神子“貓戲老鼠”般地在包圍着這裡,至於整個城市早就在剛剛的對殺裡了無寸草,再無活口。
這整個的洛王城,所有的百姓竟是在這大戰裡被殃及池魚,而慘遭毒手。
夏極知道小蘇是不會做這種事的,那麼...
他在以微秒級速度悠閒漫步的過程裡,看向了那土黃色衣袍的至高神。
那至高神身形雄壯,輕佻的眉眼帶着幾分震驚、恐慌還有不解,他如今已接受了自己兩位同僚被秒殺的事實。
但他非常費解,他花費了兩百多年時間證明了自己等九個人是徹底無敵的,爲什麼這突然來了個不知是誰的敵人,就能秒殺自己這邊的兩位至高神?
這可是秒殺!
如果這是一本故事書,自己等九人是無敵文主角,那麼突然出現這麼一個人,那不是非常地不講道理嗎?
無敵的主角被不知哪個旮旯裡鑽出的敵人給秒殺了,太假了吧?燕洲的事他也聽過,甚至也派了人去調查,但都說是天災妖獸突襲至死...
難道說?
忽然,這黃衣至高神的腦袋有點兒開竅了。
但旋即,他那對比着夏極如同蝸牛一般的速度也做出了反應,他全身外覆黑膜,內淌流沙,背後惡業如不可名狀之雲團團生出、爆開、幾要染鍍半邊天穹。
就在夏極手中刀向他斬出時,那半邊天的惡業已如萬箭齊發,向着夏極射去。
然而,夏極根本不管不問這諸多惡業。
惡業箭落於他身上時,他手中的“微秒速三瞳加持九炎冥地刀”已經斬了出去,穿過茫茫惡業,切過黑膜,而落在了那土黃色至高神身上。
這一刀就如斬在了一片大沙漠上,只見那黃衣至高神軀體裡黃沙飛舞,如是化作了漫天昏沉,砂礫雖在爆炸、在以各種形式的方式湮滅,但是黃衣至高神本體卻如是安然無恙。
這一刀即便斬碎了沙漠,讓沙漠半數的沙子都已經粉碎爆裂,但卻還是未曾能夠斬傷這黃衣至高神。
另一邊,茫茫惡業攻擊到夏極身上,卻是如雨落湖面,激盪起一圈一圈的“陰陽紋理”,緊接着自動地被折射到一邊,絲毫沒有觸碰到夏極。
黃衣至高神感受到對面這一刀的刀勢已盡,心底暗暗舒了口氣,他的防禦能力非常特別,也極爲強悍。
他可以利用金手指,將這世間的某個區域化作自己的軀體,從而只要這個區域不被轟滅,自己就不會死。
一百餘年前,他花費了足足二十年時間,把這燕洲以西一個兩千餘里長的沙漠煉化爲了自己的軀體,從而防禦力獲得了恐怖量級的提升。
他人若是不能滅盡這沙漠,就不可能殺了他。
但想要殺他,那又談何容易?
別說他自己攻擊力不弱,就是他的那幾位同僚,他的無數部下,就不可能讓人靠近,這也是他無敵的信心所在。
我都已經這麼強了,還不無敵,不是天理難容?
黃衣至高神見夏極這一刀沒起作用,便是擡手一壓,這一壓還未到底,洛王城的地下就出現了“轟隆隆”的聲音,顯然是此處被刻意設置的玄陣再度啓動,濃郁的屍體、死氣匯聚起來,如是在爲炮管上膛。
然而,井底之蛙何以知天理?
何敢言天理?
夏極身形早就已經欺近他了,這可謂是面對面。
而夏極的左手猛然一握...
不遠處正運用着神通之力在打鬥的神侍還有王家軍們,都猛地一頓,臉上出現濃郁的困惑之色,他們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動用神通之力了。
是的,天地之間的力量全然被夏極剝奪了。
蝸天戒的那一絲道蘊被他煉化,此時便是蝸天於掌心的方寸。
夏極左手攥着天地之力,第三瞳散發出道道紅光,又給予了他劫地的天地之力。
兩界的天地之力全然附着與他左手之上。
黃衣至高神才稍稍舒了口氣,看到這一幕,這心又立刻提了上去,咬着牙一邊催動玄陣攻擊,一邊繼續全力調動軀體裡所有力量進行防禦。
他以爲夏極會轟出這一拳。
但夏極沒有。
夏極那蘊含雙界之裡的手緩緩攤開,如捏了一搓柳絮,而他的嘴脣湊到掌心前,輕輕一吹,道出一聲:“殺了他。”
黃衣至高神聽着這絲毫不藏殺氣的三個字,也不知這神秘恐怖的敵人是在和誰說話。
下一刻...
他看到了。
其他人也看到了。
整個空間如是坍塌了,這空間裡的一切都向着黃衣至高神瘋狂碾去。
而一道又一道紅熾的壁障也化作了一隻魔手,緊緊地包攥住黃衣至高神的身形。
如是兩個世界都對這黃衣至高神充滿了極大的惡意,不殺他而不舒服。
黃衣至高神那勉強催發出的玄陣攻擊,都無需夏極防禦,直接在這狂暴怒潮般的天災式攻擊裡,被淹沒了。
黃衣至高神只覺得自己的防禦力在飛快的逼近臨界點...
偏生一切發生的極快。
就是夏極說出“殺了他”這三個字都是如快進了百倍的速度說出來的。
如今夏極,身藏善惡,非聖非魔,從心所欲,自然是早就能夠重新使用《天憲》之力了。
言出法隨,莫過如是。
更何況,他是徹底奪去了這一方天地之力。
再佐以自己的火劫劫源的天地之力。
此等力量的疊加,即便這黃衣至高神有着無窮的機緣、無限的防禦,也即將敗亡。
夏極往前踏出一步,黑刀掠過,左手扯這黃衣至高神的頭髮輕輕一揪,便是直接扯下了一顆人頭。
而這黃衣至高神的無頭軀體,直接被恐怖的雙界之力碾的粉碎。
時間這才恢復了正常。
夏極雙手一招,於剛剛三四秒時間裡死去的三名至高神的軀體全部落入了他儲物空間。
然後,他才退到小巷子,一把抓出了妙妙,溫柔地問了聲:“你沒事吧?”
妙妙瞪眼看着他,搖搖頭。
夏極溫和道:“捂住耳朵。”
妙妙乖巧地伸出兩隻爪爪,捂住了耳朵,瞪大水靈靈的眼睛看着他。
夏極道:“陣心該破了。”
話音剛落。
剛剛碾碎了黃衣至高神的兩個天地之力,就如兩條大龍。
一條熾紅,一條無形,向着地底鑽去。
天地如是短暫平息了剎那,緊接着發出欲要震碎人耳膜的轟鳴。
而這如灰色蛋殼包裹在洛王城外的玄陣也直接炸碎了。
夏極仰頭,看着那諸多的神侍道了聲:“殺了他們。”
那兩條狂暴的天地之龍如得號令,就從地面突破而起,又分裂化作萬千的蛇蟒,向着諸多神侍撲去。
一人入場,局勢急轉。
所有人都處於震驚之中。
而這過程從始至終都是極快的。
夏極自己仰望向幾個“硬茬子”,諸如正在與王香王騎纏鬥的神子,還有在遠處的兩三位神主。
對付這些神子,他已經不需要用黑刀了,只是刀隨心念而動。
可以任何地方爲出刀點的九炎刀瞬間從幾位神子腹中斬出,直接由內而外將那些神子斬成兩半,夏極擡手吸了那些神子的屍體,又一拖黑刀,在這玄奇無比的畫面裡,向着剩餘幾個神主撲去。
...
但此時...
大地忽地抖動了起來。
遠處的深秋長草,如被一股力量揪緊了,震懾了,而忽地都靜止了。
夏極本是飛出的身形稍稍頓了下。
他因爲以秘術和雪夫人相連,而雪夫人又在三百里外以神魂出竅,俯瞰着此處...
而此時,他在這共享視線裡,看到了詭譎的一幕。
荒蕪成廢墟的洛王城位於中央。
四周那灰濛濛的枯草靜止不動。
而,無聲的黑潮不知何時已從四面席捲而來。
那黑潮無聲無息,其中滿是詭譎的屍骸、咒怨的、撕裂的人面。
而黑潮範圍之廣,竟是周邊十多裡地全是黑壓壓一片。
潮水的奔騰速度越來越快,就如無數喘着粗氣的詭獸,正向着洛王城撲騰而去。
黑潮在修士眼裡是什麼?
達到了十四境、獲出了黑膜的人,面對這黑潮...
就如是一個剛學會了用劍的武者,忽然遇到了海嘯。
不僅如此。
夏極還看到那黑潮最前,一個墨色的人形正在形成,那人形帶着一種詭譎莫測的氣息,正向此處翻滾着撲來。
天地變得寂靜。
氣氛變得凝重無比。
小蘇也察覺了不對。
其他人也感受到了這股凝重。
夏極忽地輕聲道:“齊覺,先帶人跑。”
因爲玄陣被破了,所以娑羅樹的樹根也蔓延了進來,此時聽到號令,頓時捲起一個個王家鎮的殘兵,又捲起了女皇的足踝,夏極半摟着妙妙也被捲住,再一邊的白燭也被捲住。
雖說羣體土遁還有些困難,不能做到挪移萬里,但挪移數百里還是可以的。
刷刷刷!!!
一道道身影消失。
夏極自然是最後離開。
此時的他感受着此處的異動,忽地看了一眼被他抱着而有些茫然的妙妙道:“你先離開。”
然後,他鬆開了手,足踝上纏繞的根鬚卻還在。
妙妙問:“你去哪兒?”
但沒有迴應,她這句話還沒問完,就已經被娑羅樹帶着土遁到了數百里外,和小蘇她們一起,出現在了一個林子裡。
而妙妙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她在離開的剎那被什麼東西給盯上了,或是鎖定了...
是啥?
而,另一邊...
夏極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爲他看到那黑潮裡墨色的人形驟然化作數十丈的怪物,流淌着黑色燭淚墨汁,如是詭獸出墨海般高聳而起,緊接着那數十丈的東西,抓起一把漆黑長槍對着大地,似要狠狠插去。
顯然,這個東西居然發現了娑羅樹妖,而準備滅了這樹妖,若是他不加稍稍阻攔,而娑羅樹妖又扛不住,怕是就要死在這兒了。
娑羅樹妖感到夏極的心意,帶着他瞬間土遁,到了那黑潮之前。
夏極自然不知道黑潮還能和穿越者同盟...
但形勢也容不得他去詢問探查。
所以,他出手就是一記蝸天雙天地神通附加,然後三瞳九炎冥地刀。
紅黑色的刀光斬過了那數十丈的怪物...
那怪物如怒潮忽遇到千丈巨礁,忽然中分開來,被斬成了兩半。
但緊接着,那中分的軀體竟然又開始縫合...
換句話說,夏極這一刀打斷了它,甚至切過了黑膜,但偏偏似乎是沒有傷害到它,亦或是傷害到了,但它恢復速度太快。
夏極微微皺眉。
而娑羅樹妖則是趁着那黑潮怪物復甦的時間,一卷夏極,遠遁數百里之外,同時把此處地下的根鬚瘋狂收縮,遠遠兒地離開了那黑潮的位置。
...
數百里外的林子。
秋雨正在凝聚。
天地有些壓抑。
空氣裡的水汽寒涼無比。
衆人看到夏極從地底出現,這也才舒了口氣。
夏極也不多說,直接盤膝坐下,繼續用雪夫人的視線開始觀察洛王城和那黑潮。
而夏小蘇也知道在這樣的局勢裡,王家鎮的軍隊不會起到什麼作用,於是就在這個時間裡好生安慰了王香王騎幾句,又讓娑羅樹妖帶着他們離開,返回王家去了。
妙妙坐在一棵大樹下,裹着白貓斗篷,有些不知所措。
白燭饒有趣味地看着夏極,卻也神色凝重地看向遠處,顯然她也通過某種方式知道了那黑潮,此時她更是以某種方式在進行同樣的觀察。
祂自然知道黑潮是什麼。
祂的目光穿過了數百里的距離,落在了洛王城外。
然後...
祂和夏極幾乎同時看到了,黑潮散去,而爲首的那數十丈的怪物則是化作了一個獨角少年的模樣,而緩緩地走入了洛王城。
城裡,有神主則似是絲毫不畏懼他,而踏步迎了過去。
兩人神色都同時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