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停在了一處沙丘。
小蘇看了看“龍來”的牌子,道:“有些欲蓋彌彰了。”
說完,她就毀了。
“黑皇帝一直有着記載,是火劫噩兆,不可能會是人,所以,不會有人斷定兄長是黑皇帝。”
小蘇託着腮,坐在黑龍的腳趾上。
飛沙如雪。
捲過了天穹和大地。
她靜靜感應着,“還有一座金像就在這裡的黃沙下。”
說完,她擡手但卻不挖土,而是彈出一滴金色的血液。
血液滲透到了大地裡。
她閉着眼。
未幾...
黃沙呈現漩渦般分開。
一隻金像飛出,落在了她五指之中。
她由衷地歡喜道:“第二個了。還差十個。我有預感,如果能夠湊齊十二個,我就能佈置一個很厲害的大陣,在這大陣之中,就可以擁有不會被輕易攻破的家了。這一種陣法就和那些大勢力的護山大陣一樣,我們在其中,就好像火妖在火中一樣,會無敵。”
又是一陣風沙捲過。
四周空氣如是焚燒了起來。
黃袍的焰影出現在這風沙裡,若隱若現。
黃袍焰影停在了夏極面前,忽然發出奇怪的聲音。
夏極愣了下,他居然可以聽懂這聲音,也本能地知道來者是誰,這些信息似是不知何時烙印在了他腦海中。
“爲什麼與這個世界的生命在一起?”
夏極道:“她是我朋友。”
“那她該被焚燒,讓她沐浴到火焰裡,否則算什麼朋友?”
“我不會讓她被焚燒,焚燒會傷害她。”
“你真古怪。”
蜃君不再多說,四周空氣開始產生微妙的變化,那是一種能夠欺騙人感知的變化。
即便你被燒死了,你卻還未察覺到火焰。
月輝裡的沙丘依然在。
風依然冷。
星光依然垂落。
但,夏極對火焰的敏銳達到了極致,他爪子一抓小蘇,丟上背部,然後升高到了天穹,往下噴出一口黑焰。
純黑的火焰頓時沖垮了黃焰裡的幻景。
平靜的表象被撕裂了。
原本他與小蘇坐着的位置早就一片火海。
黃焰靜謐燃燒着,吞噬着一切。
蜃君發出古怪的聲音,大意是說:“你幫她?那你就是所有火妖的叛徒。”
小蘇匍匐在夏極身上,她雖然聽不懂那黃袍說的什麼,但她已經看明白了這一切,輕聲道:“劫妖和人,是不可能調和立場的,要麼幫助火妖殺死人類,要麼幫助人類殺死火妖,但黑皇帝註定了不會爲人類所容...我們去更遠處吧...”
話音剛落,她忽然眉頭一凝。
因爲,她看到了星光。
然後,她猛然把夏極往地面狠狠一壓,自己則是藉着這一股力量飛騰而起,同時皮膚之下升騰起熔金色,強大的引力隨之而來。
即便如此,夏極只覺的數十片黑色龍鱗已經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給鏟飛了,而夏小蘇因爲這一壓,左手那堅不可摧的手掌竟然直齊腕斷去。
即便是可以承受夏極狂轟亂炸、吳家老祖死亡揮刀的熔金之軀也未曾有用。
那神秘的力量,直接讓她手腕斷了。
小蘇嬌呼一聲,往後飛出。
星空下,幽幽地站着一道神秘身影。
那身影裹着漆黑長袍,戴着白紗頭蓋,面容完全不可見。
袍裾遮蔽了足踝,邊緣安靜地垂落着。
當祂站在那裡時,所有的星光都已經垂落在了祂身上。
沒有人知道祂是如何揮出剛剛的攻擊,也沒有人知道祂那攻擊是什麼樣的形式存在的。
天空的北斗七星,如是忽然黯淡了一下,直到此人出現,才又恢復了光明。
啪。
啪。
夏小蘇才落地,就抓出了兩隻金像,按在面前。
金像見風就長,一瞬五丈,一者環護,一者持盾,乃是天下頂級的防禦之物。
夏極只覺這一位的隨手一擊,竟然比之前封狼關下那大奇聯合四十多萬突厥士兵刺出的一槍還要強大許多。
同是十一境,爲何差別如此巨大。
這種程度的隨手一擊,或許即便別人達到了十一境巔峰,突破了八重法脈也不可能比得上。
蜃君看到黑皇帝飛下的龍鱗,也是頓了頓。
忽然之間,蜃君炸出一團火光,下一剎那,那翻滾的黃焰已經出現在了來人的身後,遠處的一切都變得有些失真和扭曲,那是剝奪了真實的黃焰。
籠罩在其中的存在,一瞬間就會嚐到超高的溫度。
然而...
那裹着漆黑長袍,戴着白紗頭蓋的身影卻是半點兒都不動。
緩緩地消失在了原地。
蜃君愣了下,轉身又向着小蘇撲去。
是人,不可以不燒死。
夏極龍翅一個揮舞,狂風捲着黑焰,頓時把蜃君拍飛了很遠,蜃君在地面翻滾了幾圈。
夏極抓着小蘇,又挑起了她的斷手,飛揚了起來。
小蘇軀體一片蒼白,在防禦最強的狀態下被一瞬斷腕,箇中疼痛,難以言表,她收回那兩尊防禦金像,忽然間心思一動。
她意識到了什麼,而強忍着疼痛,側頭看了看星辰。
只見北方的天空,一顆星辰高高在上,熠熠生輝。
“那是什麼?”
“上古時候的...衆星之母,是那一萬兩千年孕育出來的怪物,是天下攻伐至強者,無有出其右。上古一萬兩千年,沒有人比祂的攻伐更強。”
小蘇根本連腦子都不需要走,直接出說了這些,而說着的時候,她又忍不住看向那星辰,“北辰...”
“快擋住星光!”
夏極如今是龍種的軀體,雖然無法使用人類的玄功,無法做到呼風喚雨,但卻有着其他方法。
他張開龍口,一口黑焰滔天。
空氣頓時全部燃燒了起來。
所有的雲都已成了火焰。
天空扭曲而漆黑。
星光被遮蔽住了。
北辰星也消失了。
然而...
下一剎那,一縷星光穿透了黑色陰霾,又降落向了大地。
翻滾着焰火的大地如同成爲了一片鏡子。
在巨柱狀星光垂落後,這鏡子就把星光進行了一次折射。
纔看到,光柱就已經飛射向了數十里外的黑皇帝與女皇。
女皇早就根據本能降下了兩尊金像,金像化作兩圈無形屏障,抱住了夏極和她。
光速有多快?
光穿越數十里距離需要多久?
在遠遠小於一念的時間裡,光柱已經穿破了兩重屏障,又從女皇左腿穿過,緊接着又直接貫穿了黑皇帝的軀體。
天下最強的攻伐之力。
小蘇即便承受了上古的力量,軀體變得無堅不摧,但在這樣的力量下,依然如同一個破爛的布娃娃,整個人瞬間就破了。
夏極只覺軀體一痛,那貫穿的力量無視了他的龍鱗,無視了他的黑火,
他緊接着展起雙翼,化作一團漆黑的火焰,如同導彈一樣,直接撲向了那數十里外。
雙翅擁抱,把那黑袍白紗罩的身影摟在羽翼之中。
漆黑的焚燒一切的火焰,讓這身影徹底焚燒了起來,凡燒到之處,皆成了虛無。
那身影發出“噼裡啪啦”的身影,但卻不像是人軀。
下一剎那,又是一道星光穿透了焚燒的黑雲。
夏極看到這星光,就如看到了死亡,這是真正可以摧毀一切生命的東西,包括自己,包括黑皇帝。
他張開大口,二十四首向着半空瘋狂噴吐着火焰。
整個空間都如是要被焚盡了。
星光有些扭曲。
但下一瞬間又變得明亮。
夏極“加大火力”。
恐怖的高溫將這一塊的空氣完全燒盡,使得此處成了一個鼓風箱般的存在,天地之間,升騰着一抹純黑的火焰。
這火焰燒盡了星光,又直衝雲霄,沿着雲層往外擴散,一散百里千里。
若從極高處俯瞰,隱約能見到這個世界的表層忽然多了一道黑疤。
最後一道星光終於被遮擋住了。
夏極目光一掃,終於掃到了那星光落點出現的人影,他雙翅連飛帶卷,卷着天地間一切的力量撲了過去。
此處的沙漠上如覆裹了一層粘稠的墨汁,
墨汁掀起巨浪,
焚燒一切的浪花,瞬間淹沒了那人影。
人影自然無法承受黑火,很快也焚燒殆盡了。
極遠處的黑暗裡。
一道神秘的身影顫抖了下,忽然吐出一口血。
“黑龍女皇...卻有着古代大帝的力量,也能控制黑皇帝,這是什麼道理?而神武王爲什麼不在?”
祂轉過身,走入黑暗。
...
...
咔,咔...
天水東去的流道被堵住了,水流開始向着南方而去。
儒門大奇盤膝坐在一塊巨石上,看着這盛夏湍急的水流。
昨日,諸侯軍的一支五萬勁旅可是被他直接以這天水水龍摧毀了,敵人一旦被這天災般的力量毀去,剩下的就是簡單的派出士兵前去衝殺。
大奇髮絲微白,有些邪氣地眸子看着遠處,似在思索着什麼。
忽然,他眸子微微凝了凝。
因爲他看到兩個戴着斗笠的書生從南走來,兩個書生之後卻是一位白髮老者,老者微笑着看着他。
“走吧,莫要再逆天而行了。”
儒門大奇頓時露出歡喜之色,往前跑去,一邊跑一邊喊着“老師”。
但就在這老者出現的時候,他早就彆着手,以身後的手做出了動作,兩名投誠的突厥狼鬼已經化作疾風從兩邊包抄而去。
儒門大奇是真的歡喜...
只要能夠不動聲色地擒拿下老師,以及這兩位師弟,那麼守城就更穩了。
“老師!先不說其他的,我好久沒見您老人家了...”
儒門大奇快步上前,真誠地笑着,
而兩道狼鬼的黑影卻包抄了過去,一瞬間已經低伏軀體,如離弦之箭撲向了兩位書生與一位老者。
然...
下一剎那。
嘭!嘭!
兩聲巨響。
兩隻狼鬼直接被強大力量轟飛了,軀體在半空之中爆炸開來。
儒門大奇一愣,再擡眼去看,只見一儒生,以仙子從半空飄落,兩人周身的氣勢充滿了壓迫感。
儒生雙眼眯着宛如毒蛇,給人以極度危險之感。
仙子卻是氣質飄飄渺渺,有着灑脫與出塵之感。
白髮老者看着儒門大奇,哈哈笑了起來:“好久不見,還是這做派,又被爲師猜到了。讓開吧。”
儒門大奇靜默地停下腳步,卻沒有要動的打算。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善不爲官。好久不見,你學的東西都還給爲師了麼?”
儒門大奇悄悄往後退,手摸向錦囊,但他才一動,就覺得整個人凍僵了一般。
仙子微笑道:“先生是當我不存在麼?”
儒門大奇苦笑道:“閣下是?”
仙子道:“姓呂。”
儒門大奇自嘲地笑笑,長嘆一聲。
白髮老者道:“你也別不服氣,今天我請來了一方寶貝,讓你見一下。”
說罷,他走到那湍急的天水邊,忽然取出了一方幽藍的珠子。
那珠子沒入水中,轉瞬之間,這湍急的水開始乾涸。
沒多久,整個天水竟都幹了,河牀下蹦跳着幾隻大魚小魚,但更多的魚兒卻是都不見了。
白髮老者道:“讓你看看什麼叫做天。”
他手掌一揮,“去。”
幽藍水潤的珠子頓時向遠處飛去。
儒門大奇心有所感,忽然急道:“老師,師妹...師妹還在皇都。”
白髮老者並沒有停下動作,而是淡淡道:“你讓爲師很失望。”
...
...
“加強巡視,不可漏掉敵人的情報。做好斥候安排。”
“萬衆一心,衆志成城,此戰便是爲皇效死之日。”
無聲的,壓抑的城牆上,士兵們巡邏着。
而在寧小玉的佈置下,這古牆的城頭放置着各色的戰爭器械,每一樣器械都擺的恰到好處,可以應對各種各樣的複雜情況。
除此之外,城中如今當真是人和之狀。
軍民一心,準備共度難關。
這座都城曾經經歷過戰爭洗禮,便是最近的就有鬼方浩劫。
百姓們嘗過痛苦,所以才更珍惜如今的和平與安居樂業。
他們爲士兵們提供着支持,甚至主動成爲民兵,幫助巡視。
可謂是士氣可焚城。
寧小玉已經三天沒睡了。
她坐在中軍帳。
便是在此處,也能聽到遠處的動員聲。
她露出微笑,仁義還是有用的。
但下一刻...
整個天色忽然暗了。
遠處響起惶恐、震驚之聲。
寧小玉急忙推開簾子,仰頭看去。
厚積的河流在天空,正在緩緩地壓下。
似乎在嘲笑着,凡人所做的一切努力,從來都不值一提。
若你區區幾年、十幾年、幾十年的努力就能翻了天,那一萬多年的努力又該放在何處?
誰不是從凡人來,然後高高在上?
誰又會願意指引你,讓你一同登到高處,來搶奪那最後九個生存的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