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成臻涼狠狠抱住竺卿宛,二人在青山碧水之間做着自由落體。
竺卿宛被這番大起大落嚇得面色蒼白,緊緊拽着榮成臻涼的袖口。
“不會死。”榮成臻涼安慰懷中的少女,他怎會死得如此輕巧,整個地形全由他親自勘察。
竺卿宛緩了口氣,是啊,此等妖孽不多魅惑點人,怎麼肯輕易去死呢?
“噗通”,兩人掉入湖底。
混蛋!竺卿宛心裡暗罵,不知道老子上輩子是淹死的嗎?不知道我對水有恐慌症麼?不知道我不會潛水嗎?
竺卿宛一把甩開榮成臻涼,意圖冒出水面。
那手緊緊扣住她,讓她動憚不得。
上面的九人以齊齊來到湖邊。這些殺手的輕功不可小覷,榮成臻涼不允許自己有一點差錯。
榮成臻清下了命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見屍就毀。
湖下的竺卿宛以閉不住氣,灌了兩口水,好在沒有污染,淹死之前不會先被毒死。她已到極限,面對着榮成臻涼,擠出一抹笑。是了,在水中憋了那麼久,該把臉洗淨了吧,沒那麼醜了吧。
深藍的湖水一滴晶瑩透亮的淚從眼瞼滑落,這便是水中淚嗎?
榮成臻涼看着這滴淚,用指尖去觸碰,卻從指邊飄落。
青絲在水中飄散,素顏無暇,稱不上美的面容,此刻卻美過粉墨黛妝,其實她不重。
竺卿宛的意識開始陷入模糊,好熟悉,就是這種感覺,穿越前的感覺,我是要回去了嗎?
一張薄涼的脣附在上面,將竺卿宛的思緒拉了過來。
眼前的男子長睫毛刷在自己的臉上,微微有點癢,昨晚未看清的臉,面若秋月,色如春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眼中的琉璃光在水中碧波盪漾,藍色的錦袍與湖水融爲一色,飄然若仙,美豔絕倫。若是誰敢於他爭這純藍,那一定是自取其辱。
榮成臻涼顧不上許多,便問竺卿宛渡氣,眼前的女子不諳水性,他已然看出。
帶着他身上奇異的芳香,只是脣的觸摸,卻滌盪起心中的纏綿。
竺卿宛心知這是渡氣,作爲二十一世紀的開放女性,她便坦坦蕩蕩地接受了。可她不知,何時才能上岸,即便他現在能給自己渡氣,也抵不住撐上一兩個時辰。
榮成臻涼此刻也着急,他不知道剩下的夜血會在岸上觀察多久,若是此時上去,便中斷了他一切計劃,他,決不能!
一手攬過竺卿宛的腰,便向湖邊潛去。
按照他的計算,從山洞跳下來應該與湖岸不遠。
一片茂密的蘆葦叢,對了,就是這,榮成臻涼摸了摸湖邊的水中岩石,爬滿了水苔。
伸手摺過兩節蘆葦,一支插到竺卿宛嘴中,沿着蘆葦叢慢慢上升,隱藏在水面之上。
啊哈,吸管!竺卿宛兩條眼縫笑起來似兩彎新月,真是太有創意了!
榮成臻涼自己也含了一根,一手抓住結實的蘆葦。
兩人開始眼神交流!
喂!都是你害的,連我這個打醬油的都被拖下水了。
明明是我救了你,是你打亂了我的計劃!
誰要你救了?我有說救命嗎?
是誰在那喊着要個美男帥鬼的?
你你你,吃我豆腐!
你不是都說了以身相許麼?我親自己女人不行?
……
這場大眼瞪小眼的遊戲終於在竺卿宛舉白旗宣告失敗的狀況下結束。
榮成臻涼閉上眼,注意岸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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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怕是已經沉入水底活不了了吧!”一個黑衣人盯着波瀾不驚的水面向領頭地說到,他們已在此等了兩三個時辰,可未見湖面有任何動靜。
“不行,大公子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領頭的黑衣人面朝湖面心底開始動搖,若是還活着,怎能在水底憋上這麼久。
“若是屍體沉到湖底,我們如何死見屍?”另一黑衣人問道,“兄弟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三個時辰盯着湖面,快要盯成鬥雞眼了。
領頭黑衣人沉穩了些,看了看天色,“在等一刻鐘!”
九個黑衣人在湖邊排排坐。
沂蒙山的秋美不勝收,除了九個黑影顯得有點格格不入。祁夢山是從幽冥境到皇東境的必經之路,這湖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爺爺,你看他們在幹嘛?”一個童子看着九條黑色的背影不解地問身邊的老人。
老人微笑着回答:“大概是在釣魚吧!”
“可爲什麼看起來像在噓噓?”孩子稚嫩地眼神看着夜血。
“噌”一個夜血竄起來。
領頭的夜血也開始失去耐心,揮了揮手,“回去吧,想活也活不成了!”
“譁”,湖面滌盪開來,湖邊鑽出兩隻腦袋,微笑着目送九個夜血離去。
竺卿宛憤恨地掃視着榮成臻涼,在水中浸泡了那麼久,皮膚開始脫水。
“走!”榮成臻涼拉住竺卿宛飛出水面。
竺卿宛摸了摸懷裡的水凝針秘笈和髮釵,完好無損,鬆了一口氣。
“話說,皇東境怎麼走?”竺卿宛初來乍到,又是個路癡,對此她表示很無奈。
“我暫時去不了幽冥境,正好也去皇東境。”榮成臻涼眺望了兩邊的方向,拽起竺卿宛的手便走。兩個溼噠噠的人無視周邊怪異的眼神,悠然地走向皇東境。
找了家客棧,兩人便先住下收拾一番衣着,榮成臻涼是個生活要求非常高的人,於是店小二跑遍全城從邊城中最好的綢緞店給他買了一件藍色的袍子。誰料榮成臻涼許久說道:“你確定這是給人穿的?”
竺卿宛一把奪過袍子,摸了摸質地不錯,斜眼道:“大概是給豬穿的。”
言下之意你要麼別穿,要麼你承認你是豬。
榮成臻涼毫不介意從竺卿宛手中拿過衣服,“有些人穿着人穿的衣服看起來還是不像人。”說罷便朝着竺卿宛粲然一笑,回屋子換衣服去了。
那廂竺卿宛氣得花枝亂顫,隨便換了件麻布衣服,紮了個馬尾,便掏出水凝針秘笈閱讀,翻了一頁,竺卿宛心道這畫得是什麼東東?是自己理解能力太差了還是畫這本秘笈的人畫畫水平太差。當下拿出油紙將秘笈包好。體內真氣亂竄使得她很難受,明知榮成臻涼是個高手卻放不下面子去問。算了算了,隨遇而安吧。
竺卿宛打開門,正要出去,卻看見換了衣服的榮成臻涼似笑非笑地站在門口,心頭一緊,倒退兩步,“你你你,你要幹什麼?”
饒是這樣,竺色女還是不忘打量一下眼前的人,果然,衣服是挑人的,有些人,再好看的衣服穿着都像街邊擺攤的,有些人,隨便什麼衣服穿着都像迪奧LV。榮成臻涼顯然屬於後者。
榮成臻涼沒回答,進屋將房門關上,依舊保持着另竺卿宛想入非非的表情。
“看我防狼三十六式。”
榮成臻涼擡頭,“那是什麼武功?”
竺卿宛坐下來,細細一想,這裡有狼,那狼也該是她竺卿宛纔對,隨即霸氣地衝榮成臻涼喊道:“找本大爺幹嘛?”
榮成臻涼給了一個“就你這樣還本大爺你就算自稱小女子也沒人理你你還是乖乖的愛哪哪去一邊涼快着明明是個黃毛丫頭還非裝自己是帶把的”鄙視眼神,繼而竺卿宛叉腰瞪眼,回了他一個“就你這樣脣紅齒白細皮嫩肉比女人還美比僞男還娘炮的樣子意圖在皮糙肉厚一腳踹飛一個人的竺大爺面前裝爺”的大無畏眼神。
眼睛撐得眼淚流,我們堅強勇敢果斷睿智的竺大爺折了兩根牙籤頂住自己的眼皮,看你贏還是我贏。
榮成臻涼揉了揉太陽穴,一臉天真無邪純情迷人的問竺大爺:“我就是發給呆想點事,你拿兩竹籤幹嘛?”
某人的意志力瞬間倒塌,擦掉眼淚無辜到:“沒,今天風大,眼裡進沙,好酸啊。”
榮成臻涼回望了下密不通風的房間,嘴角揚起得意的笑,看着竺卿宛拼命地揉眼睛,又嘆口氣,輕輕說:“手!”
“啊?”竺卿宛亦是沒反應過來,手已被榮成臻涼拿到身前。從懷裡掏出一個青花瓷小瓶子,旋開塞子,將白色粉末狀物體倒在竺卿宛手上,輕輕搓揉,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這是玉露青花粉,你這傷口浸了水,不及時包紮會潰爛,會很疼,忍忍。”
竺卿宛已然忘記了手上的疼痛,傻傻地看着眼前這個俊秀的男子,修長的手指在手心劃過,像是描一幅水墨丹青。一陣錐心的刺痛,竺卿宛皺着眉,咬咬牙,硬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榮成臻涼擡頭,詫異地看着臉色發青的竺卿宛咬着脣悶哼也不叫出聲來。
奇怪的女子,榮成臻涼低下頭,邊上藥,心裡輾轉着,明明從未進入江湖,在生死關頭還保持着冷靜,明明沒見過殺戮血腥,大叫着看人頭落地也不閉眼,明明不諳水性,死前依然保持着微笑,明明現在疼得要命,卻咬緊牙也說一個疼字。若此時她與世俗女子一樣楚楚可憐柔弱地說一句好疼,他必然上完藥直接閃人。然後現在,榮成臻涼拿起白紗,將這手層層捆住,他改變主意了,這個被鴉灑選中傳授全身功力,這個操着奇怪口音奇怪言語的女子,這個分明強硬的竺卿宛,他要看着鴉灑的傳人如何翻雲覆雨隻手撐天。他感覺得到,這個女子身上獨特的氣場,若不成就一番大業,便是蒼天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