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得從一月之前說起啊。我們四個大小夥子,因爲成天的粘在一起。站也沒個站樣,坐也沒個坐樣,屯子裡的到歲數的人就看不慣。給我們哥四個組合起了一個很拽名字叫“四不像”,其實這個綽號還挺適合我們的,形容我們當時的狀態既形象又貼切。我們四個除了吃飯睡覺不在一起,其它的基本上什麼事情都要在一起。其實我們四個纔是名副其實的基友。但是有一件事彭淼和鎖住子是說什麼也和我不在一起,那就是給死人守靈。
村長叫郭長順。不知道爲什麼小說還有文學作品裡面,出現的什麼村長,縣長這樣基層幹部貌似都沒有幾個好東西。當然我的作品裡面應該是這樣的,倒不是爲了迎合大家的閱讀口味,只是現實生活中我們村長就是那樣。
郭長順就是那樣典型的腐敗分子,剋扣欺詐老百姓的血汗錢。直到今天他還欠我家農業稅,還有土地直補錢沒有還呢。不過他的女兒郭穎可不像他,小姑娘賢惠,聰明。挺招人喜歡的,也難怪石頭會那麼喜歡她。
前幾天,郭長順八十八歲的老媽就死了。郭長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我們這裡的一村之長,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小也算是個村幹部,辦事也不能掉鏈子,老媽死了操辦的儀式也很隆重。親戚朋友的來了不少人捧場,可是有一件事令村長郭長順犯了難,那就是找不到陰陽先生了。
郭長順就算是官在大,那家裡面死人也得用陰陽先生。我記得在我小的時候我二叔曾和我說過這樣的話:生活在我們這個年代的人,只有三樣職業有人用也是最賺錢的,這三樣職業就是:一工,二匠,三陰陽。一工就是指工人,工人老大哥鐵飯碗,吃一碗盛一碗的一輩子也不用擔心生計問題。第二就是匠人。會各種手藝的能工巧匠,永遠都不用犯愁沒有飯吃。第三,就要數陰陽先生了,因爲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死人。人死了就要用陰陽先生,這樣陰陽就有錢賺了。所以我二叔當初告訴我說:幹他們這一行還是很有前途的。
自打我二叔娶妻生子退役之後,我們這一代十里八村的就沒培育出來一個像樣的陰陽先生。就我接受了我二叔的真傳,不過只是一個二五子的巴拉子。還沒有真正獨立的給誰家起靈出黑過。
我二叔在他沒收山之前,就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郭長順。也許真的是有點真本事的人,都看不上那些腦滿腸肥的當官的。他們是真憑自己的真本事吃飯的,然而那些當官的,完全是靠吃老百姓的民脂民膏起家的。正所謂是道不相同不相爲謀,所以我二叔很少與那些當官的來往。郭長順兩次派人去請我二叔出山,我二叔也沒有答應,最後郭長順自己去請我二叔。別看郭長順是村長,在別人的眼裡是村長,在我二叔眼裡他根本就什麼都不是。我二叔照樣還是沒給郭長順面子,直接就把郭長順撅了。
郭長順垂頭喪氣的回來了,有人就向郭長順推薦了我。
當郭長順派人來找我的時候,我都蒙圈了,做夢都沒有想到這麼天大餡餅會砸在我的頭上。
作爲我人生的第一桶金,我用相當積極的態度對待它。怎麼說從死人身上賺錢沒有足夠的膽量是不行的,我就把他們三個都叫過來,讓他們三一起去和我壯膽兒,掙了錢我們幾個一起去喝酒。
可是彭淼和鎖住子這個兩個慫貨,一聽說和死人打交道晚上還要守靈,撥油燈,燒紙看死人什麼的就說什麼也不去了。可是石頭就不一樣了,一聽說是郭穎家死人了,他讓他們兩誰都不要去,非要他自己陪我去。郭穎那可是他的夢中情人的家裡,有了這個千載難逢的零距離接觸郭穎的機會,這個鬼精鬼精石頭怎麼會放過呢。
我看着石頭瘦的像大煙鬼似的,真是不忍心讓他陪我去。不過我們哥四個也就剩石頭對我忠心耿耿了,剩下的那兩個貨早就跑沒有影子了。
作爲我人生的頭一次創業經歷,我準備的那是相當的充分了。什麼給死人靜宅的震魂符,送死人上路的買路錢。在陰間路上用打狗乾糧,以及引路的金童玉女紙紮人我爲了準備好了。爲了這一票買賣,我是忙活的一宿都沒睡呢,當然我所做的這一切都不是討好郭長順送給他的,這些都是要收費的。我們幾個在一起整天吃喝玩樂的,沒有錢那可是玩不轉的,正好在我們心中也恨透了郭長順這個老東西,也正想趁這個這個機會敲他一筆。
一切都準備就緒,我和石頭就來到了郭長順的家裡。到了那我和石頭一看人家畢竟是當村長的,場面搞的真是不一樣。郭長順爲了惦念已故的的老媽,不但搭建了高高的帆布靈棚,還顧了鼓樂班子的吹鼓手。滴滴答答的吹的不停也挺吵的,吹的都是一些什麼《蘇武牧羊》《哭七關》什麼的比較悲哀的曲子,聽着心裡挺沉痛的。
郭家的氣氛搞的也是過分的壓抑,我和石頭走進了院子,看見了靈棚靈棚裡面的高高的大紅棺材,在伴隨那種哀傷的聽着讓人心碎的鼓樂伴奏聲,我猛然間感到脖頸子嗖嗖的冒涼風,從我的內心往外透徹着冰澈透骨的寒意,一種不詳的預感籠罩在我們身邊。
進了院子我把事先紮好了的紙紮的金童玉女,紅漆漆的大棺材頭上都多了兩個紙紮的金童玉女。兩個紙人在時而微風吹過,隨着微風左右的搖擺,看着甚是滲人。此番場景映入我的眼簾,令我感到汗毛倒立,脊背冰涼。對着過來迎接我們郭長順,我都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好了。但是我也能看出來了,我能來給他捧着個場郭長順很高興。
我走到了死人的棺材頭,打算給棺材裡裡的死人燒幾張紙,磕幾個頭。一般的陰陽先生是很少給死人磕頭的,這是犯忌諱的事情。
可是我在屯子裡面輩分小,若是論輩分的話,我應該管郭長順死去老媽叫太奶奶,所以出於對逝者的敬意我也應該燒幾張紙,磕幾個頭。
我拿來幾張燒紙放在喪盆裡想要點燃,可是劃了好幾根火柴,也沒有把喪盆裡面的燒紙點燃。我還以爲是不是郭長順家的火柴太潮了,就讓郭長順在給我換一盒。郭長順很恭維的就喊屋裡的人:“快點給小先生,在拿一盒洋火”!一點也沒有他平時村長的那些臭架子,此時此刻在我面前他也不敢端着他那些臭架子,真要是把我給惹急眼了,我就給他來一個豬八戒摔耙子——不伺候你這個猴了,愛找誰找誰去。
郭長順給我新換個一盒火柴,我蹲在地上划着火柴。一流又劃了三四根火柴,還是沒有划着。這是第一次出來謀生創業,就遇上了這麼尷尬掉鏈子的事情,這麼多人在看着我呢,誰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沒有想到啊,好心好意的燒幾張紙竟然能遇上這事。因爲我也是頭一次出馬給人家出黑,人多一看我我就有些手足無措的。火柴一劃不着,往下就不知道應該怎麼進行了,我就不知道呆呆的蹲在哪裡看着喪盆裡面的燒紙。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石頭在一旁沒有緊張,他還是比較鎮定的,他貌似看出來了這裡面的問題。就湊到了我跟前小聲的對我說:“你是不是得跪下來燒紙,火柴才能着呢”?石頭這句話猶如醍醐灌頂一般,一下子就把已經頭腦一片空白的我給說醒了。對啊,這個死人燒紙得跪下啊,要不然小鬼挑理了,還能讓你的火柴划着了。
有了石頭的提醒我趕緊的跪下,拿起燒紙來劃火柴。說來也是奇怪,跪下劃火柴,火柴竟然真的刺啦一下就着了,我和石頭相互的看看笑了。看來把這小子領來還真是沒白領,關鍵的時候還真沒讓我掉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