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州城外一百里處有一條小溪,溪邊有一個山谷,這裡駐紮着一支二十五萬人的大軍,這就是姬輕塵的北遼軍。
這支大軍連夜出城,外遼州的方向走了一百多裡,就屯兵在了這裡。
因爲姬輕塵的也有自己的戰術,他的目的既不是北都的蒙不哥,也不是商州的豪格,而是已經進入了雲州的莫達罕主力大軍。
當莫達罕距離曹州城四百里的位置停止行軍時,距離姬輕塵的位置實際上只有三百里的距離。
所以當莫達罕做出讓圖巴做先鋒大將率領正藍旗殺向曹州城時,圖巴大軍剛一行動,這個消息就被姬輕塵知曉了。
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而在小溪山谷處的中軍大帳裡已經燈火通明。
因爲姬輕塵在跟諸將們商議軍情,既然莫達罕敢這麼大膽的派出圖巴這支孤軍,他就想隨了莫達罕的意思,先解決了圖巴和正藍旗三萬北戎精騎再說。
大帳中全都是北遼大都督府的干將們。
大家圍着一個沙盤,正在傾聽項子羽對莫達罕兵力的講解。
項子羽可能做不了一軍主帥,這是他的性格使然,同樣是姬輕塵有意爲之的,可作爲一軍副將,讓他做參謀還是很合格的。
“不管怎麼說,這次我們面對的是莫達罕的二十萬精銳騎兵,他的目的同樣是通過蒙不哥或者豪格做誘餌,引誘我們中了他的圈套。”項子羽說道,“所以不管怎麼說,我們跟北戎的一戰,實際上是我們跟莫達罕的一戰,我們面對的不是北戎三十萬大軍,而只是莫達罕的二十萬精騎。”
項子羽說到這裡,就停止了分析,將目光移向了姬輕塵,因爲他已經分析完了敵情,現在就等姬輕塵下達命令了。
“剛纔項將軍的分析你們都聽到了吧?北戎有三十萬騎兵,這讓本王有點懼怕,可是現在我們面對的只是莫達罕和他的二十萬,他的兵力跟我們一樣,這纔是本王將目標放在他身上的真正原因。”姬輕塵說道。
見諸將都將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他繼續說道,“可能你們心裡一直在想,本王將這二十二萬騎兵和三萬重步兵聚集到這樣一個山谷裡究竟是想幹什麼?那麼現在本王就告訴你們,本王將大軍聚集在這裡,就是在等莫達罕和他的二十萬北戎精騎,至於什麼蒙不哥和什麼豪格,他們只是莫達罕的棋子,我們都不需要去管他們,我們的目標是擊潰莫達罕和他的二十萬北戎精騎,再全殲了這支讓我們大燕吃夠而來苦頭的北戎驍騎。只要殲滅了莫達罕,到時候我們就可以一舉殺到雁門關,只要攻下了雁門關,到時候你們說,不管是北都的蒙不哥還是商州的豪格,他還能跑哪去呢?還不乖乖的成了我們砧板上的肉了嗎?”
諸將聽完姬輕塵的話,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爲他們沒想到姬輕塵的胃口這麼大,不止是打敗北戎這麼簡單,還要勸諫殺入雁門關的北戎三十萬精騎。
可是大帳裡的諸將都是姬輕塵的心腹,他們親眼見證了姬輕塵能耐,將不可能打贏的北戎在曹州一戰中全滅了將近十萬人。
這使得他們對姬輕塵的話深信不疑。
現在聽到姬輕塵的戰略意圖,大家不由得精神一震,除了身上散發出的昂然戰意外,眼裡同樣露出了對戰功的強烈渴望。
“不過,想要全殲莫達罕的二十多萬北戎精騎,這對我們而言是一個考驗,只要我們的戰術有一處破綻,全殲的可能就是我們自己的這二十萬大軍了。”姬輕塵的頭腦很清醒,他大聲說道,“所以在面對莫達罕派出的先鋒騎兵時,今晚我們必須要一戰全殲圖巴的三萬正藍旗騎兵,不能留下一個活口,這樣才能繼續下一步計劃。”
“請大都督下令!”諸將齊聲吼道。
“徐達春,你的魔鬼騎組建到現在還沒有上過戰場,今晚就讓他們嚐嚐葷吧!也讓本王見識一下你訓練的重騎兵戰鬥力有多強悍,看他們今後能不能擔當大任。”姬輕塵很輕鬆的命令道。
“諾!”徐達春興奮的領命道。
因爲魔鬼騎剛組建還沒有跟敵人交過手,要是冒然跟莫達罕的二十萬鐵騎交鋒的話,可能會出現戰鬥經驗不足,或者面對數倍的北戎精騎而意志力不堅定的情況,而現在姬輕塵下令讓他們跟三萬北戎精騎交鋒,徐達春知道這是姬輕塵想讓魔鬼騎練練手,以便到了跟莫達罕交鋒的真正戰場上時,魔鬼騎能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
“僅僅是魔鬼騎兩萬人還不夠全殲正藍旗三萬精騎。項子羽,你率領三萬銳士營迂迴到正藍旗的後方,務必要堵住他們回撤的道路,將他們全部留在戰場上。”姬輕塵下令道,“今晚,同樣讓本王見識一下你的重步兵銳士營的戰鬥力,看看他們是否是北戎輕騎兵的剋星。”
“末將領命!”項子羽朗聲領命。
“柳青青、王垠,你們各自率領一萬黑鷹騎從旁策應魔鬼騎。”姬輕塵繼續下令道。
“諾!”柳青青和王垠領命道。
“程將軍,今晚大營裡的一切軍務本王就交給你了。”姬輕塵向一旁的程千帆說道。
“末將領命!”程千帆領命道。
“項城兄,今天你就同本王一起去看看一場好戲吧!”姬輕塵笑着向白項城說道。
“敢不從命!”白項城心情愉悅的回答道。
“你們下去準備吧!今晚亥時我們出發!”姬輕塵命令道。帳中的諸將領命,大步離開了大帳。
晚上,亥時時分。
山谷的軍營中衝出了一支騎兵隊伍,他們分別是項子羽的三萬重步兵,清一色的戰馬做代步只用,頃刻間消失在谷口。第二支出現的是一支四萬人的輕重混合騎兵,是徐達春和魔鬼騎和王垠、柳青青的黑鷹騎,他們尾隨項子羽的重步兵同樣消失在谷口。而第三支出現在谷口的騎兵人數很少,只有一千多人,這是姬輕塵的八百驍騎營和白項城的四百親衛,他們不像第一支和第一支大軍一樣急速行軍,而是慢騰騰的一路小碎步消失在谷口。
而後小溪邊谷口的大營又陷入了漆黑的寂靜中。
“項城兄,你覺得這一戰,是否能夠像本王預料,全殲圖巴的三萬正藍旗騎兵呢?”騎在馬上的姬輕塵問道。
“七萬對三萬,項城實在是想不到還能有讓圖巴正藍旗逃走的理由,不然就是主將無能,殿下的戰刀又要沾血了。”白項城殺氣騰騰的說道。
只要一談到戰事的時候他的表情就很嚴肅,完全不像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跟木蘭怎麼樣了?”姬輕塵突然問道。
“這個——”白項城驚訝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跟木蘭兩情相悅,可要是這麼早就告知姬輕塵知道,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木蘭是本王大師兄的女兒,大師兄對本王有大恩,要不是在寧武關大師兄斬殺蕭太后派到他身邊的副將,估計本王也出不了寧武關回不到大燕。”姬輕塵說道,“所以大師兄既然將他的兒女送到了本王身邊,本王就將他們當親人一樣看待。”
聽到姬輕塵這麼說,白項城就知道姬輕塵不反對他跟木蘭交往,就向姬輕塵保證道,“殿下,這個項城知道,請殿下放心,項城一定不會負了木蘭。”
“對項城兄的爲人,本王沒什麼不放心的!”姬輕塵笑道,“不過,本王可不想將木蘭嫁給一個小小的將軍,這樣太辱沒了大師兄的威名,項城兄你可要努力。所以跟北戎的這一戰,項城兄你就爭取一個伯爵爵位吧!”
“這個——”白項城猶豫了,因爲白項城知道姬輕塵口中的伯爵不是大燕君臨城滿大街跑的空帽子的伯爵,而是實打實的有封地領土的伯爵,就像他的祖父白晉的景候和姬輕塵的北遼王這樣的實權爵位。
“項城兄,你是註定要封王的人,難道現在連一個小小的伯爵都不敢想了嗎?”姬輕塵笑着說道。
話罷,就打馬疾馳而去。留下了一臉茫然的白項城。
而騎在馬上的白項城回過神,又回味了片刻姬輕塵剛纔的這句話意思,臉上突然露出了潮紅之色,因爲他聽懂了姬輕塵這句話的意思,便激動的低聲說道,“多謝殿下!項城絕對不負殿下的期望!”
說罷,他忘了遠方北戎大汗王莫達罕屯兵紮營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凜冽的殺氣。殺機只是一閃而過,他就恢復了常態催馬追上了姬輕塵。
追上姬輕塵的白項城沒有再說什麼,而姬輕塵也保持了沉默。
就這樣兩人疾馳了三個時辰,終於在丑時達到了一個山崖邊上。而山崖的下面是一座軍營,營門口的轅門處飄蕩着一杆大纛旗,上面寫着“戎”字,還繪製者一個藍色的狼頭,赫然正是圖巴的正藍旗營地。
騎馬靜靜的屹立在山崖上,目視着崖下的軍營,姬輕塵向身邊的李長征問道,“徐達春、項子羽和柳青青、王垠做好了準備沒有?”
“他們已經在待命,正等殿下下令呢!”李長征說道。
“讓他們進攻吧!”姬輕塵說道,又嘆息一聲,自語道,“可惜不是白天啊!”
他的命令傳達下去,頃刻間就見山崖下正藍旗軍營的上空出現了一支支帶火的羽箭,像流星一樣劃過營地的天空,射進了大營之中。
頓時,營中傳來了驚呼聲,“有敵襲——”
“快上馬迎敵,有敵人襲營——”
“大軍快聚集——”
這一陣箭雨讓正藍旗的大營中一下子變得有點混亂不堪,還好圖巴及時出現,才穩住了慌亂的大軍,只是等他穩住了陣型,正準備迎敵時,發下敵人卻沒有趁亂殺入大營,而是聽斥候說,敵人正在一里處靜靜的等待着他的進攻。
這讓圖巴有點不解,因爲敵人在剛纔趁之際明明可以殺入之際的營地,給自己的大軍迎頭一擊的機會,可他們爲什麼會放棄這樣的機會,而想要跟自己堂堂正正的平地上廝殺呢?不過敵人就在眼前圖巴也想不了這麼多,他聽完身邊親衛的彙報,說大軍沒有傷亡,就向已經結集的三萬正藍旗騎兵下達了衝鋒的命令。
“剛纔徐達春沒有趁亂殺入大營,有點可惜了!”懸崖邊上姬輕塵身邊的李由突然開口說道。
“你也是這麼認爲的嗎?”姬輕塵向身邊的木戰問道。木戰的性格像父親木峰,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他只是點了點頭。
“要是放在平時的戰場上,徐達春確實是浪費了一次最佳的襲擊機會。”姬輕塵說道,“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同,現在他的目的是想訓練重騎兵,要是趁亂就攻擊北戎騎兵話,敵人兵力分散,又凝聚不出什麼戰鬥力,這樣根本就達不到訓練重騎兵的目的。”
“所以只有跟北戎騎兵堂堂正正的一戰,才能檢驗出重騎兵真正的戰鬥力,才能達到練兵的目的。”白項城補充道。
“可這樣一來,北戎騎兵凝固了戰鬥,重騎兵不就有更大的損失了嗎?”木戰問道。
“這一戰損失一千人甚至兩千人,總比到時候跟莫達罕二十萬精騎一戰時損失兩萬人要厚好吧。”姬輕塵笑道,“這就是戰爭,只要不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就肯定會有傷亡。而作爲一個名將,他能做的就是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用自己最小的傷亡換回敵人最大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