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退兵,曹州之危解除,作爲三軍統帥的姬輕塵就將軍務都交給了程千帆和項子羽等人,他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櫃,清閒了下來之後他便想起了離開君臨時大舅葉青枝的叮囑,讓他到了曹州之後去找名士劉溫,讓劉溫出身輔佐他。
他剛纔曹州時因爲跟北戎交戰,他沒有時間纔將這事給拖到了現在,這時他有了充足的時間,就準備到雞鳴山去見見這位讓自己大舅都很推崇的名士。
曹州離雞鳴山不遠,大概四百多里路程,快馬兼程只需兩兩天的時間。
所以姬輕塵和李長征離開曹州城,兩天之後的一個下午就到了雞鳴山。
雞鳴山不大,可方圓數裡都是茂密的森林,不適合耕種,故而這附近沒有人家。當姬輕塵和李長征到達雞鳴山時已經旁晚了,兩人急忙進山在茂密的森林裡尋找了將近兩個時辰,纔在戌時找到了一條小溪邊的一座小院子和幾間草屋。
這是天色已晚,山間寒氣逼人。
兩人到了院門口,敲了半天門,纔有一個年紀約在十三四歲的書童開了門探出頭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深夜到這裡有什麼事情嗎?”
李長征剛要上前答話就被姬輕塵阻止了,他親自上前向書童說道,“請麻煩你轉告一聲伯基先生,就說姬輕塵在門外求見。”
“老師已經休息了,你們有事明天再來吧!”書童說道。
“我們是從曹州一路趕過來的,爲的就是見伯基先生一眼,我們時間緊迫不能在雞鳴山多待,還請書童在伯基先生醒了之後告訴他一聲,就說我們在門外等他。”姬輕塵客氣的說道。他是想離開明天再來的,可這深夜就是出山也沒地方去啊!
“你們自便吧!”書童有點不悅的說道,時常有人找自家先生,像姬輕塵這樣的他見過太多了,所以見到兩人靜靜的立在了門邊上,他也就不管姬輕塵和李長征兩人了,“哐當”一聲就關上了門。
“這——”李長征見書童連請自己兩人到院子裡待會的意思都沒有,而是直接關上了們不理睬兩人,他很生氣罵道,“九哥,這太囂張了吧?”
“不急,我們稍微等等,沒準劉先生就快醒了。”姬輕塵說道,“長征你要但凡名士都有個性,有脾氣,不然怎麼顯現出他們的特立獨行呢?”
“哼——鳥名士!”李長征嘀咕道。
聽到李長征的嘀咕聲姬輕塵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因爲李長征是軍人世家出身,他是一個標準的軍人,自然不知道對於姬輕塵而言,一個名士能起到的作用有多大。
而且大舅葉青枝早就告訴過姬輕塵,想要請劉溫出山很難,所以姬輕塵早就有了心裡準備,纔對書童剛纔對兩人的不屑沒有放在心上。再說劉溫劉伯基可是與狂士顧棋顧愷之比肩的人物,要是這麼輕易就出山輔佐自己,這會讓姬輕塵對這位精於陰謀權術名士很失望的。
然而天公實在是不作美。
就在姬輕塵和李長征正準備在院外等一晚上時,突然下起了大雪,雪花紛飛,瞬間就覆蓋了整個山間密林。
“殿下,這裡太冷了,我們還是找個地方躲躲吧!”李長征凍得直哆嗦,他對站在門口的姬輕塵說道。
“附近沒有什麼地方能躲,還是再等等吧!”姬輕塵說道。他也想到下不到雪的地方躲一下,避一下雪,可是這附近是在是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再說他怕劉溫醒讓書童出來找自己兩人時會找不到,就沒敢想過到遠處去看看,就只能強撐着。
可是劉溫似乎很喜歡睡覺,門外的姬輕塵和李長征一直等到亥時,可書童還沒有出門請他們進屋。這讓李長征很氣惱,他狠狠不已的大罵劉溫是故意這樣對待他們兩人是,而且要不是姬輕塵阻攔他,他險些就要砸了劉溫家的門板,破門而入了。
而姬輕塵也有點氣惱,他清楚剛纔劉溫沒有睡,因爲像劉溫這樣的名士豈能將自己大好的時光浪費的睡覺上呢?可劉溫就是不見他們兩個人,讓他們站在門外受凍,他冷的牙關打顫,已經快受不了了。
而就在這時,就聽見們“吱呀”的一聲,除此出現的書童出來向兩人說道,“老師有請兩位。”
這時外面已經下了厚厚的一層雪,兩人身上已經被大雪覆蓋了。
“多謝!”姬輕塵客氣的說道,跟李長征抖了抖身上的雪就進了小院。小院子不大,只有三間草屋,可謂簡陋至極。可裡面住的人不簡單,對姬輕塵而言,劉溫可是自己爭儲道路上不可缺少的人物。是以跟隨書童到了裡屋時,見了已經年過五旬的劉溫時姬輕塵表現的很恭敬,“曹州姬輕塵參見伯基先生?”
“你是姬輕塵?”劉溫早已知道了門外人是姬輕塵,可他還是有點驚訝的問道,“數日前擊敗北戎蒙不哥二十萬大軍的北遼王?”
“正是輕塵,不過伯基先生廖獎了,只是阻止了北戎精騎南下的步伐,還沒有徹底的擊敗北戎大軍。”姬輕塵謙虛的說道。
“原來真是北遼王。”劉溫有點不敢相信,畢竟眼前這位可是擊敗過被譽爲北戎最強之刃的蒙不哥和北戎妖狐哈克蘇的北遼王,大燕皇室的九皇子啊!便立即起身向姬輕塵道,“山人見過殿下!剛纔失禮了,還請殿下贖罪。”
“伯基先生大禮輕塵承受不起啊!”姬輕塵說道,可他還是受了劉溫一禮。禮畢,劉溫讓姬輕塵落座,他親自爲姬輕塵和李長征煮了茶,就吩咐書童下去準備酒菜。
一個茶水下肚姬輕塵覺得全身上下暖和了不少,身上惹了,他也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向劉溫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劉溫聽完之後沉吟了片刻說道,“劉溫早已隱居山林,只願意跟清風明月溪水爲伴,可能要讓殿下失望了。”
“伯基先生難道不爲雲州的百姓考慮一下嗎?”姬輕塵說道。
“有殿下再曹州一天,雲州百姓就不會再受北戎騎兵的屠戮了,殿下何必妄自菲薄呢。”劉溫說道。
“伯基先生難道真的忘記了自己的志向嗎?”姬輕塵問道。
現在他是真沒有什麼法子能讓劉溫出山了,因爲劉溫跟顧棋不同,顧棋太狂,纔會被孤立,纔會因爲姬輕塵欣賞他,願意用名士之禮待他,他就答應跟了姬輕塵。可劉溫不同,劉溫以前做過官,官聲不錯,深得士林的讚譽,才讓姬輕塵沒辦法下手。
“劉溫一介書生能有什麼志向呢?”劉溫淡淡一笑說道。可是細心的姬輕塵還是從他的笑容中察覺出了劉溫在說這句話時的失落之態。因爲劉溫這一細微的表現被姬輕塵察覺,他突然心中一動,想到該怎麼勸說劉溫。就見他喝了一口茶,便起身走到牀前,沉默了半響開口吟道:
生世不能學夔皋,裁量帝載歸甄陶。
猶當下同郭與李,手提兩京還天子。
三年海國困長鯨,百萬民膏喂封豕。
諸公密勿既不藏,吾徒迂疏尤可恥。
高嵋山下有弱士,早歲儒林慕正軌。
讀史萬卷發浩嘆,餘事尚須效臏起。”
這正是當年劉溫意氣風發時寫的一首《戎行圖》詩篇。現在被姬輕塵吟出,饒是劉溫定力再怎麼好,可心裡還是有了變化,因爲這就是他當初的志向,這纔是他曾經想奮鬥的目標。自從他歸隱山林,似乎早就忘記了自己曾寫過這樣的詩句,曾有過這樣的雄心壯志。實則是他是刻意不敢想,不敢再去回憶當年的輕狂。
可是這麼不代表他不熱血,雄心壯志被磨沒了。
“伯基先生這篇《戎行圖》寫得好,可惜現在的伯基先生已經不是以前的伯基先生了。”姬輕塵輕聲嘆息道,“不過能見先生一面,能跟先生促膝長談輕塵足矣。”
聽到姬輕塵這樣說,劉溫臉色有點異樣,只僅僅是一閃而過。
而姬輕塵同樣再沒有再說讓劉溫出山的話,而是跟劉溫談談說地,他學識廣博,劉溫見多識廣,兩人相互補充,倒是相談甚歡。
待到書童端上酒菜,劉溫跟姬輕塵舉杯痛飲。
酒過三旬,兩人都有了醉意。
這時姬輕塵便高聲吟出了他在幾天前犒賞三軍時宴會上做的《從軍行》詩篇,劉溫聽完之後看姬輕塵的眼神變得。隨即姬輕塵再次感嘆身邊缺少謀士,自己的志向難以實現,說到傷心處就吟出了“青青子,悠悠我心。但爲君故,沉吟至今。”的詩句,更是讓劉溫神色都變了。
可姬輕塵就是沒有再提讓劉溫出山的話。
就這樣兩人喝到深夜,這才相對而睡。
翌日清晨姬輕塵就辭別了劉溫跟李長征離開了雞鳴山。
因爲即便是將軍務交給了程千帆和項子羽等人,可是曹州大捷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君臨,他估計朝廷的聖旨就快要到曹州了,他身爲三軍主帥,要是聖旨到了他人不在,宣旨的人便沒辦法宣旨,他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讓御史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