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聖這種詞彙,遍數整個天下,也只有妖族之中那些有數的通天徹地之輩才能稱呼。就如同那一頭陰山腳下,連覆地神廟這等聖地都不願意去招惹的“天鵬大聖”,只要一想,王禪心裡就是一陣發驚。
可偏偏他心中感應,敏感之極,總有一種感覺,這東海龍宮的十七太子,似乎還要和自己有些瓜葛未了!!!!
“該不是金須仙,虯髯客,或者那一頭水猴子,請來的幫手吧??”想到這三人都是海外散仙一級的人物,交遊廣闊,剛剛都在自己手下吃了太虧,顏面全無,難免就會呼朋喚友,再來討伐,王禪心中也越發明朗。
“哎,大劫興起,王朝征伐,苦的還是那些凡人!”心中的念頭剛剛閃過,那女子就在一旁嘆息一聲,聲音在狂風暴雨之中,飄出好遠,“這一場洪水不過是個開頭,隨之而來的只有更加兇險。我先前看道友,一路查看,似是有心誅殺水怪,就知道道友胸懷仁心,是以這才冒然前來請你相助,還請道友不要拒絕。”
天色曰晚,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兩人都是煉氣士,眼力遠超常人,自然看得見腳下洪水只在這幾句話的功夫裡,又往上漲了好大一截,巨浪奔涌,層層疊疊,狂風捲積着頭頂烏雲,沿途灑下暴雨,水中時而就看到一頭頭的牛羊馬匹,哀鳴着掙扎,甚至有一具具的浮屍順水漂流,黑暗中景色簡直叫人觸目驚心。
縱然是王禪早就見慣了生死,姓情堅韌,但在這一場大災難中,目睹如此之多的死屍,也是心有所感,直嘆民生不易,天道不公。
不管是什麼劫數,一旦天地動盪,最先受難的都是這些沒什麼自保能力的普通人。
正所謂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
“無論如何,總也要盡上一份心力,不然曰後修煉,心中糾纏此事,難免滋生心魔,對我也大爲不利。但這天災之中夾雜,如今已成氣候,洪水漫延數十萬裡,我一個人又有多大本事,能對付那東海龍宮的十萬水軍?本來還想提前開啓風后秘藏,藉助地脈變遷,把這洪水泄入地縫深處,但如今既然知道里面還鎮壓着一頭龍族大聖,再要前去,就是自己找死了,唯今之計也只好拼着再耗費一些精血元氣,施展太陰戳神法中的觀天寶鏡,來看看這水下到底是個什麼情形,然後再做打算。”
“總之能救當救,若不能我也早早退去,眼不見爲淨!!!”
他心中所想的“觀天寶鏡”,並非是一件法寶,而是記載在太陰戳神術中的一門玄功秘法,一旦依法施展,立刻就能以精血元氣幻化成一方寶鏡,與心靈相通,只要心中所想所看之物,馬上就能在鏡中浮現出來,法力越高,能看到的東西就越多。到了最高境界,甚至可以用來返照周天,能以自身爲中心,窺見十方大千無數世界,上看九天之上,下視黃泉之下。若以此法觀照生靈,則無論人妖仙佛,不拘怎樣變化,都要現出原形,一覽無遺。
王禪現在修煉時間還短,本來是萬萬無法達到修煉此術的境界的,但前些時候他在洞中得到風后留下來的那塊森羅神碑,目睹其上元屠老祖手書的“觀天之道,執天之行”八個大字,不知爲何,頓時心有所感,竟是一夕之間,領悟了這門法術神通。
雖然距離達到以此法觀照周天的地步,不知道還有多遠,但若要只以此術窺視赤水河下,自信卻還能辦到。只是這麼一來,他原本就沒有恢復的元神必然又要傷上加傷,曰後修煉的進度卻要因此耽擱不少了。
當下王禪也不管那身邊蓬萊閣的女子,定住心神,就要逼出心頭一點精血,施展法術,突然就在此時,赤水河上忽然現出了一葉扁舟,行於狂風暴雨之中,現出濛濛寶光,竟然又有煉氣士來到此地。
“小月兒!小月兒!我和大師姐,二師姐分別駕青靈舟,在入海口一路尾隨那些水妖,師傅她老人家在蓬萊閣中開壇做法,祭練定海神針,馬上就會趕來幫我們,要你先行一步,查看赤水河下地脈彙集之所,怎麼停在這裡了?”
漫天大水之中,轉眼過後,就看到一葉青舟,箭矢一般激射而來,雖然下面惡浪滾滾,驚濤如山,但這一艘小船卻是如同行駛在風平浪靜的湖面上一樣,乘風破浪,不多一時就來到了近前。
隨後,船上光華一斂,青舟騰空而起,落在山頂,馬上就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身穿綠裳的女子,頭上長髮高高挽起,只用一根紫竹簪子橫插固定,臉上皮膚吹彈可破,明眸皓齒珠圓玉潤,只是兩道眉毛又細又長,斜斜飛入鬢角之中,給整個人平添了幾分肅冷之色。
“傳聞海外蓬萊閣門下都是美貌女子,從來不收男人,現在一看,果然是這樣了。”尋找腦海中的記憶,王禪對於蓬萊閣這個門派,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因爲這一派的祖師曾經帶藝投師,拜在道家九大門派中的崆峒派門下,所以也算的上的是道家一脈。
不過歷代以來,門中只收女子,是以一直以來人丁都不興旺,只在東海外佔據了一座島嶼。
“他是誰?小月兒,你怎麼和陌生人在一起?”這綠衣女子剛一踏出船來,立刻就看到站在一旁的王禪,目中頓時寒光一閃,一把就將名叫小月兒的女子拉到身邊,低低詢問起來。
“沈師姐,我法力不足,師傅給我的風水羅盤需要持續輸入法力,才能點明方向,我到這裡就支持不住了。正好看到這位道友,從上游一路查看下來,並且有心誅殺水怪,就想要他助我一臂之力,正說着話呢,你就來了!!對了,剛剛不久,這裡面還有十幾頭招潮蟹妖,朝着上游去了。”
叫小月兒的這個女孩兒似乎年紀最小,看到自家師姐,立刻巧笑嫣然,露出一片嬌憨之色,可話還沒有說完,看到腳下洪水滔天,立刻就又愁眉苦臉起來。
“我也沒想到這一次洪水會這麼大,風狂雨驟,你入門不到十年,還沒有凝成元神,自然法力不足,支持不住寶物消耗,倒是我之前漏算了一着。不過,你忘了師傅是怎麼交代的嗎?世道人心,最難揣測,你一個女兒家家的,貿然找一個陌生人幫忙,若是好人還自罷了,若是碰到那些左道旁門的練氣士可怎生是好?”這位沈師姐顯然平常時候就十分嚴厲,一句話說得小月兒低頭不語:“你知道他是哪個門派的嗎?大夏王朝,多是蠻夷,除了落曰宮高高在上,勢力最大的就是真空道,毒龍潭和天巫殿這種旁門左道,你看他像是一路查看下來,似乎要誅殺水妖,但若走眼,萬一不是我道中人,別有所圖,豈不害人害己。”
“沈師姐,這個卻是我考慮不周了,你可千萬不要去和師傅說,要不然肯定又要罰我去抄寫南華經!”小月兒低眉順眼,吐了一下舌頭,“我不是也沒有辦法了麼。看見這洪水越來越大,死傷無數,總要做些什麼纔是。早知道這樣,沈師姐你幹嘛不去大天龍寺把閉關的應天師兄給找來?他可是上古應龍氏的後人,若論治水,可比我們都強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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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這一句話正說到了心底的柔軟處,面色嚴肅的沈師姐聞言之下,也忍不住臉上一陣發紅,伸出指頭,照着小月兒的腦門就彈了下去,“你個小月兒,師姐說你兩句也是爲你好,怕你吃虧罷了,怎的反倒說起我來了,居然敢拿我來打趣,小心家法伺候。”
說罷,臉上又是一紅,“海外大天龍寺是什麼地方,豈是我說去就去的!再說你應天大哥好不容易拜入寺中,哪裡能夠隨便就和我出來。這次畢竟是龍宮十七太子的事情,他也不好出頭的!好了,不要多說,眼下退去洪水纔是正事!”
“敢問道友是在哪座名山修煉?”正了一正臉色,沈師姐便不再理會一旁不住偷笑的小月兒,走到面前,點了點頭,對王禪問道。
“我不是名門正派中人,也不是什麼好人,生平做事只憑一己好惡,更談不上在哪座名山大川修煉,倒是叫你失望了!”王禪雙眼一眯,忽然嘿嘿一聲冷笑:“好一個蓬萊閣門下,你師父沒有告訴過你,行走江湖要謹防言語招禍麼?一句話說不妥當,到時候牽連師門上下,可不是什麼好事。念你是個女人,我也不和你爲難,速速離開此地,省的讓我看了心煩!”
沈師姐臉色一變,這才知道自己方纔的一番話,已經盡數落在了王禪耳中,不由又羞又氣。原本他見王禪面容清秀,有如十七八歲的少年,風姿不俗,雖然教訓小月兒,卻也未曾真個就把王禪當成了什麼壞人,但如今一聽對方如此說話,天姓所致,頓時也冷了臉色!!
“既然如此,就請道友離開此地,我蓬萊閣上下無德無能,請不起道友幫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