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禪吃起東西來雖然狼吞虎嚥,但耳目通靈,突然聽到包間中有人說話,把矛頭對準了自己,頓時擡頭望去,便看到門戶一開,裡面站着七八條形容詭異的大漢,據都是一身妖氣森森。其中一人,正是那鷹愁澗上的妖王鐵羽,此時也伸手點指着自己,對着房間中唯一一個坐着的女子說話,而這女子聞言之下,也把目光順勢向自己看了過來。
這女子年歲不大,身材嬌小,看起來像個古靈精怪活潑好動的小女孩兒,不過身上衣裳華貴,瓔珞寶石五彩斑斕,手腕上戴着一對翠綠欲滴的翡翠鐲子,上面用鎏金鏨刻出來一頭小巧逼真的孔雀。彎彎的眉毛,瓊鼻小嘴,粉嘟嘟的一團面容,乍一看上去就好像是哪家的王孫公主,偷偷帶了人從家裡跑出遊玩一樣。
“公主我這去把這人抓來,掏心挖肺,生吞活剝了”鐵羽妖王嘎嘎一聲怪笑,擡手就要動手。與此同時,王禪已經將面前大盆滷肉吃的乾淨,順手在一旁抹了一把手上汁水,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對面包間中的那個女孩兒。
能叫鐵羽妖王這樣的鳥妖隨身伺候着,又被稱作公主,不用多想,他也知道這女孩的出身定然大不尋常。而且在她身後站立的其餘幾人,身上妖氣也是濃厚異常,只看修爲竟也不比鐵羽妖王差到哪去。
不過,現如今,這須彌山上馬上就要展開一場驚世大戰,亂局如水,風起雲涌,也不知道多少高手齊聚此地,與之相比,眼前這幾個鳥妖雖然修爲不錯,倒也算不得什麼高手了。除非是天吳氏那等元神九轉大成的人物,還能叫王禪心裡生出幾分忌諱來。
“這裡是什麼地方?鐵羽,你莫非已經忘記了?”這渾身衣着五彩斑斕的女孩兒,突然揮了揮手,呵斥了一聲,鐵羽妖王頓時躬身退後,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只有另外幾個鳥妖站在身後,一個個目光閃閃,死死盯在王禪臉上,一時間酒樓之上氣息凝滯,幾乎叫人窒息。
“令行禁止,這女孩年紀雖然不大,修爲也未見得多高,但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這股氣質,卻着實不簡單。”王禪看的仔細,心中也在轉動念頭,猜測這些人的來歷。
正想着,不料那女孩兒居然離座而起,輕移蓮步,到了王禪面前。
“南無地藏王”女孩兒似乎也是佛門的信徒,沒有開口真正說話之前,就用清脆的聲音唸了一聲地藏王的法號,隨後這才問道:“這位先生,我是須彌山下天禽嶺的孔雀兒,聽我的這個手下說,你們之間曾經有過沖突,不知你是來自何處的高人?”居然是先禮後兵。
“我可不是什麼高人”王禪見這女孩兒自報了家門姓名,心裡也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從前聽誰說過。
“你要不是高人,那這塊天禽嶺巡山校尉的玉牌,莫非是你在路上撿到的?”名叫孔雀兒的女孩兒,忽然展顏一笑,兩條好看的眉毛斜飛入鬢,一張如同山花般燦爛的面孔上,隱隱現出幾分冷意。
“公主,還和這人多說什麼,這等人物,咱們歷來見得多了,管他是什麼高手,何方神聖,到了這陰山地界,還不都要老老實實的夾起尾巴做人。現在惹了咱們天禽嶺,那就要拿命來賠。”
鐵羽妖王一見王禪還大咧咧坐在原位上沒有站起來,頓時面色一變,刷的一聲,從遠處掠了過來,另外七八個鳥妖也全都神色不善,呈扇形包抄了上來。
締結元神,法力大進之後,根本沒把鐵羽妖王放在眼裡,王禪看也不看周圍幾人,只心中突然一動,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麼:“你們是從哪裡來?”
“天禽嶺”孔雀兒伸手虛攔,擋住身後幾個手下的逼近,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看着王禪,“我們都來自天禽嶺,這一下,你是否會想起一些什麼呢?”
“天禽嶺……原來是天禽嶺呀”王禪嘴裡翻來覆去的唸叨了兩句,突然想起來之前猛虎禪師和自己曾經說過惡一些話來,頓時一驚,“金翅大鵬明王你是大鵬王的女兒……”
孔雀兒與王禪近在咫尺,眼中自然看的清楚,當王禪叫出自己來歷的時候,突然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顯露出來的瞳孔一下縮小如同針尖,從裡面放出的精光,射在自己身上,居然叫她渾身都是一疼,彷彿如芒在背,被最尖銳的鋼針紮了一樣。當下,本能的就感覺到一股威脅,襲上心頭。
陰山之下乃是西方龍脈源頭,自己曾經聽聞,山中的飛禽走獸,日夜受到覆地神廟和尚們誦經影響,智慧都遠遠高於別處,有那素有慧根者,往往就可以在一夕之間,觸類旁通,成精作怪。
而且這些精怪所居之處,越靠近大須彌山,則靈性越重,在這其中就有那許多天材地寶,年深日久,吸收了日月精華,就如同人類修士祭練元神一般,能將草木之精華凝成一縷真靈,離開本體,四處遊玩。如果能有幸抓到一隻,煉化入體內,大補精元不提,還能增長法力,茁壯元神。
但這些草木之精,生性膽小,稍有風吹草動,立刻就鑽進地下,等閒人等根本也無法捕捉,因此這一次,自己特意帶了鐵羽妖王一起出來,爲的就是要藉助他手下的那些異種鷂鷹,在黑夜中幫她搜尋。但昨夜晚上放出的三十二頭翻天鷂子,卻至今未回,連鐵羽妖王都感應不到,有心派人四處搜索一下,但日當正午,就是陰山大戰之時,熱鬧不容錯過。不得已,這才暫時放下,匆匆趕來,想不到卻在王禪腰間看到麼一塊玉牌。
孔雀兒雖然年紀不大,但精靈異常,一眼看到王禪目光,就已經感到滿前氣息一冷,料定這人肯定有所依仗,當下不動聲色,腳下就往後輕輕退了兩步。
“公主莫怕”鐵羽妖王突然一聲大吼,藏在黑袍下面的大手朝前一抓,頓時幻化出一團粘稠黑氣,脫手就變作一隻鳥爪,鋒利如鉤,朝着王禪頭頂就抓。
蠻荒之中妖魔衆多,十萬大山之上幾乎山山有妖,河河有怪,鐵羽妖王雖然是小字輩兒,比不得猛虎禪師白額侯這等躋身十大妖王行列的頂尖大妖,但他本體兇悍,爪牙鋒利,又在天禽嶺上得了大鵬王的青睞,一手地煞大擒拿的本事,早已用的精到老練。出手一抓,黑煞凝練,真要被他一把抓住,連山頭都要崩塌粉碎,何況人的腦袋。
王禪兩眼之中,精光陡然一盛,人還坐在椅子上沒動,一隻手捏成印法,憑空一引,好似覆地翻天,一掌擊在頭頂,頓時打散黑氣。與此同時,孔雀兒人已經退到後面,在他身後七頭化作了人形的鳥妖,齊齊四面圍住,猛撲了上來。
王禪伸腳一挑,面前桌子粉碎,原本被他放在腳下的大槍,蟒蛇般跳躍而起,形同出洞靈蛇,啪的一聲插進最前面兩人的縫隙中間,嗡嗡顫動,好似弓鳴,只左右一分,槍身擺動,就將這兩頭鳥妖攔腰橫掃,打斷了脊骨,飛跌出去。隨後大槍擡頭,兩尺多長的三棱槍尖,朝前一戳,緊隨其後的另外一頭鳥妖喉頭頓時破碎,鮮血透頸而出,飛濺在三尺開外。
瞬息之後,槍身反捲成圓,如蜻蜓點水般掠過左側一頭鳥妖的脖子,立刻血肉橫飛,骨斷筋折,半邊脖子已被徹底剖開,咕咕兩聲,栽倒在地。
鐵羽妖王剛一動手,王禪一下就殺了四人,出手之快,如同閃電,手下根本沒有半個活口。
如今王禪的肉身經過太陰之力淬鍊,原本最基礎的十三太保橫練已然突破桎梏,被他鍛鍊的如同法寶一般,與人對敵,尋常飛濺都戳不破他的油皮,單說是近身肉搏的拳腳功夫,哪怕是永定侯這等兵家高手,先天武道的大宗師,也不是他的對手。這些天禽嶺上的鳥妖,若是肯以法力神通與之周旋,七八人一擁而上,再變化了本體原形,說不定還能叫王禪費些手腳來收拾,但現在偏偏捨近求遠,以筋骨爲能,簡直就是找死一樣。
“白額侯那虎妖曾說,天禽嶺上那頭大鵬王,修道年代久遠,已成妖聖法體,連近在咫尺的須彌山上的和尚都不願平白招惹,而不得不給了個金翅大鵬明王的尊號,以示拉攏。不知道,今天我若殺了他的女兒,天禽嶺上會有什麼反應?” ωωω▲t tkan▲C〇
所謂妖聖,就是妖怪之中元神九轉大成之後的人物,可以比擬天吳氏鬼仙真身的高手,絕非王禪現在所能招惹。但他本心之中,素來無所畏懼,向來是誰要殺他,他便要反殺回去,這一回孔雀兒和鐵羽妖王,率先下了殺手,王禪心中也是隨之起了殺心。
嗤嗤幾聲聲,大槍吞吐,間不容髮之間,槍頭又接連穿過三頭鳥妖的喉嚨,死屍跌倒塵埃,只剩下鐵羽妖王一人,面現驚色,急急忙忙振臂後退,寬大的袍袖一動,在他背後已是現出兩隻巨大的翅膀。自從鷹愁澗一別之後,他做夢也想不到,就在這短短的十幾二十天裡,王禪竟然已經締結元神,法力一日千里,強大到了這等地步。
孔雀兒公主貼身的七大侍衛,全都是天禽嶺上年輕一代中的高手,竟然須臾間死的一個不剩,鐵羽妖王大驚之下,本能的就要亮出翅膀逃竄,卻不想對面王禪忽的一翻手腕,七殺化血刀殺出,五道紅線穿體而過,沒入虛空深處,鐵羽妖王頓時面目失色,從頭到腳,變作了一堆乾癟的肉塊,堆在地上。
“你敢殺我手下?難道你不怕死?”見到自己的護衛瞬間死的乾乾淨淨,小姑娘一樣的孔雀兒卻也不走,臉上神色也看不出有半點害怕的樣子,只把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面前王禪,言語之中似乎很是有些不理解。
王禪聞言,也不說話,只從座位上站起身來,黑袍閃動,哈哈大笑,一步上前邁了出去。
哧還不等孔雀兒的話音落地,中間就傳來王禪的哈哈大笑,再一起身,大槍翻轉如龍,槍芒如電,照澈虛空,朝前輕輕一鬆,殺氣沖天。
既然已經殺了,那就全都殺乾淨。王禪絲毫不以孔雀兒的年紀爲意,準備一槍就把這女孩戳死在當場。
妖魔鬼怪的道行高低,可不是從外表的年紀上就能看得出來的,一個輕輕稚子模樣,有可能就是修行千年的老妖,這在這世界上只是常識性的東西。
酒樓之上,已經是屍橫遍地,連同鐵羽妖王在一起,一共八頭鳥妖全在殺死以後,恢復了原形,果然都是一些鷹隼之類的猛禽,鮮血和羽毛,四處凌亂,血腥逼人。比丘國中,人人信佛,有的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血,這一番動靜,立刻引起驚呼無數。
王禪的槍勢,直來直去,毫無花巧,但槍身之上灌注殺氣,內裡用的卻是太上滅情破軍殺道的神通,加以殺戮,這一起身直刺出來,歷時就在酒樓上鼓動起一團狂風,將周圍所有的桌椅,碗筷絞的粉碎,狂風撲面,如同利刃割肉。
“無禮”孔雀兒顯然沒有想到,王禪對自己也敢痛下殺手,驟然一驚之下,身外綵衣突然幻起一片五色華光,擋在面前堪堪抵住王禪一槍。
噗的一響,如擊敗木,勢大力沉的一槍,居然無法破開那薄薄的一層彩光,孔雀兒身上的衣裳,如同蕩起一層層的水波漣漪,道道波紋只是往外一涌,便輕而易舉擋開了一切加諸在她身上的所有外力。
身形在下一刻,飄然後退,灑下一片銀鈴般的聲音,“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殺我?既然如此,不管你是什麼人,你肯定是死定了”
孔雀兒此時一身毫光罩體,身外散發出來得五色華光,就彷彿是他身上的翅膀,把她的小小身子託離地面,話音剛一出口,整個人就已經破壁而出,到了酒樓外面的天空中。頓時五色光芒剎那間瀰漫了整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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