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乘風駕雲的猛虎禪師顯然也是覺察到了不對,腳下不停,張口一吼,卻是噴出一股黃煙黑氣,正對住白虹,拖拉纏繞,死死糾纏在一起,不讓它落下。
“四方八極,劍光分化”身後天空之上陡的傳來一聲清喝,聲音冷肅,好似冰雪,隨後陰雲開裂,風聲大作,由遠及近,聽聲音好像是有一頭大鳥在煽動翅膀。
與此同時,王禪頭頂上白光閃動,毫光大盛,竟是由一道突然分成兩道來,每一道都粗如腰身,好似匹練,憑空稍稍一頓,隨即往下一卷,頓時就將猛虎禪師以陰魂倀鬼化作的黃雲黑煙絞散,接着往下一落,劍氣奔涌,如同一條瀑布直掛下來。
王禪在虎背上看的真切,舉手一點,橫擔在雙膝上的瀝泉槍頓時一彈而起,寒光吞沒,如龍昇天,叮叮兩聲,便直接點在了那道劍光之上,剛一碰觸,手下立刻一沉,只覺得大槍抖動,帶的身體都是一晃,這才知道對方劍術神妙,竟是比孫太真的馭劍手法還要厲害一些。
只是不知道這來者又是什麼人物?竟然無緣無故,不聲不響便下死手
“主上,這是中央皇朝遊仙觀的兩儀分光劍術,來者定是遊仙觀的高手”猛虎禪師雖然化不得人形,但虎眸之中兇光四射,頭頂一切變化卻也盡在他的眼中,一見王禪出槍,撞開那兩道劍光,立刻見縫插針,道出了來人的身份。
自古以來,道家之中都有劍仙一派,尤其是中央皇朝轄內的太華,太白兩座大山,更因其山中盛產五金礦藏,金鐵之氣,直透九重,天下劍仙便多聚于山中,傳下煉劍煉氣之術。而後,久而久之,便也演化成了現在以劍術稱雄於世的太華青蓮劍派和太乙宗。猛虎禪師曾在陰山上看過許多典籍,自然知道如今的京城遊仙觀正是太乙宗門下的一處別院。
修習的也是太乙門秘傳的劍術法門。
而當今天下,除了中央皇朝境內的這兩大劍派青蓮,太乙外,東海之上也有滄海劍派傳承年久,聲名不墜,至於之前,南方大漠還有南明劍派,不過早被中央皇朝大軍所剿滅,如今連門派駐地朱雀城都灰飛煙滅了。至於其餘各家,雖然也多有煉劍之法,但卻總不如這幾家來的正宗,或是以擅長煉氣煉丹,或是擅長煉製法器,或是專精一門,或是擅長術法之道,總之除了六大聖地之外,天下宗門,還分爲道家,魔教,佛門三大流派,各有不少的傳承道統,多的簡直是數不過來。
猛虎禪師眼見那飛劍刺殺過來,劍身上幻化出一道白虹,劍光分化,就知道肯定是遊仙觀的道人生事,連忙傳音給王禪說了個清楚。王禪聞罷,心裡便也有數,果然是想什麼來什麼,前些時日永定侯麾下的那青衣道人秦舒文,不就正是遊仙觀門下弟子,如今又追上一個更厲害的,十有八九還是和那永定侯之間有什麼關係。
當下也不敢怠慢,跨虎如同騎馬,舞動長槍,化作一道十幾丈長的槍芒銳氣,與頭頂劍光爭鬥不休。遠遠看過去,就彷彿是王禪手中飛出一道璀璨的天河,飛揚激盪,盤旋在頭頂空中,與一條銀白的大魚來回嬉戲玩耍,你來我往,圍追堵截,斗的煞是精彩好看。
“大風大風大風風……”
就在此時,身後雲層分裂,猛地從中間衝出一隻渾身湛清碧綠的大鳥來,口中大風,大風,叫個不停,只一個振翅,便掀起無邊狂風,吹得天空中,雲捲雲散,破開一個大洞。
這隻大鳥雙翼展開足有十丈,雖然還沒有王禪初到這世界殺死的那隻血色怪鳥大,卻已經是不小了,尤有甚者,這大鳥的尖喙,兩爪皆是閃動金屬光澤,寒光閃閃,形如利刃,仔細一看,才發覺這鳥身之上雖然連最細小的羽毛絨毛都能看的清晰真切,但身上各處卻是處處現出木頭的紋理來,且這大鳥雙眼呆滯,沒有神采,恍如死物一般。
王禪這纔看的明白,這頭大鳥,竟然不是活物,彷彿是以木頭雕刻,金鐵爲輔,煉製而成的,就連爪子和嘴巴也不是血肉骨骼,但卻造的活靈活現,細緻逼真到了極點。如果不是自己眼尖,距離又近,離得遠了,根本就不可能分出真假來。
“兵家技巧流?這就是傳說中的遁甲神獸?果然名不虛傳。”王禪眼神一動,看的清楚,“傳說中國古代木匠的祖師爺公輸般,秉承墨翟遺訓,費時三年在南山上造了一隻木鳥,放飛出去,獨自在天上飛了三天三夜,雖然只不過是個傳說,但放在這個世界裡,卻不是虛言。只是這裡沒有墨家,卻而代之的是兵家中的一個分支,兵技巧家。”
“傳聞中,這一派的祖師,因爲自己本身的缺陷,無法修煉神通,因而花費畢生精力,揉合上古巫道秘術和兵陰陽家溝通陰陽的本事法門,自創出了一門鬼斧神工之法,能以人力模仿世間萬物,創造出種種神秘無比的機關器械,雖是死物,卻能飛能走,能說能跳,端的令人咋舌”
“大風”
又是一聲長鳴,那大鳥憑空一個盤旋,飛行絕跡,低低的掠過王禪頭頂,而後一個轉身,虛空便停了下來,隨後便只見那大鳥背上裂開一道門戶,從中間緩緩現出了三個來。
居中爲首一人,身材魁梧,白面無鬚,穿一身鵝黃色的綢緞勁裝,頭戴通天冠,手中提着一杆鵝卵粗細的方天畫戟,氣息吞吐間,隱隱約約還能見到他身後有無數精氣翻涌,正是那之前和王禪有過一面之緣的永定侯。
在他左邊一人,面如黃玉,年紀比永定侯還要小些,但一身月白顏色的道袍,欺霜賽雪,長眉鳳目,手掐劍訣,顯然就是那之前馭劍,先行刺殺王禪的那個遊仙觀門下大師兄,沈雪衣
右邊是個小老頭,佝僂着腰身,眼睛如同綠豆,也是精光四射。
原來那日,永定侯傷勢痊癒之後,便派人叮囑了黑水河一線往來的所有商隊馬幫,對照王禪的頭像,一一對照,小心留意。只是那段時間,王禪正和猛虎禪師躲在穿山甲妖的洞府之中,沒有露頭,任誰也沒有發現,等到數日之後消息傳回去,永定侯頓時大怒。又見陰山之戰日近,沈雪衣也不斷催促要去狼居胥山,這纔不甘不願,叫了麾下的遁甲天師魯無牙,施法乘了遁甲神獸大風鳥一起上路。
從敕勒川到狼居胥山有數萬裡之遙,單憑几人劍光飛遁,駕雲而行,也不是不行,但路途遙遠,卻不比乘坐遁甲神獸來的愜意。
而且這木鳥乃是兵家遁甲師模仿上古神禽大風神鳥所做,周身上下勾勒符咒,連通內外,又拘役了一頭鳥妖的魂魄打入其中,飛行起來,雖然遠遠不如真正的大風鳥,但卻也能輕輕鬆鬆一日狂飆三萬裡,速度比起兩人馭劍飛行也差不了多少了。
至於站在永定侯右邊的瘦小老頭,就是東海郡中唯一的一名遁甲天師,乃是當今“兵技巧家”天工魯家的旁系子弟,修習製造之術,精通遁甲奇門術法,被永定侯籠絡,在東海郡中雖然沒有明確的官職,地位卻是極高。永定侯麾下東海艦隊,船上城中一應軍械都是由此人親自督造而成。
這一次也是聽說“陰山之戰”熱鬧,才隨着永定侯一起出來,難得的輕鬆幾天。
“白額侯,你堂堂妖王,怎肯給人做了騎乘?如今見到本侯,還不停下來,更待何時”
永定侯三人原本也在空中飛行,不料大風鳥飛的高遠,居高臨下竟是一眼就看到了王禪這一人一虎,當即心中大喜,直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費盡心思尋找王禪不到,卻在這裡意外相逢。
現在迎頭趕上,攔住去路,永定侯一頓手中大戟,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宛如憑空打了一個霹靂,震得四面八方一陣迴響。
一旁的遁甲師魯無牙,眼神敏銳,見猛虎禪師化作原形,背上馱着王禪,就知道事情有了變化,以白額侯這等妖王,如果不是被人降服,又怎麼可能甘心情願爲人當坐騎?再看猛虎禪師,口中噴吐雲氣,腳下生風,便也只道是原先與永定侯一戰時候的舊傷未愈,結果爲人所乘,佔了便宜,目光一閃,突然一揮手,一點點金星漫天飛舞,朝着王禪立身之處往下就落,發出一片嗡嗡嗡的怪異叫聲。
兵家技巧一派,明鬼通神,不但精通土木機關之術,更是擅長眼睛人獸魂魄。魯無牙一生精於製造,孜孜以求,煉製遁甲神獸最難的一點就是收取到合適的妖獸魂魄,如今一見傷勢明顯還未痊癒,神色委頓的猛虎禪師,自然是兩眼放光,不等永定侯把話說完,馬上就出手,簡直急不可耐。
猛虎禪師猛見眼前金星亂冒,瞳孔迅速緊縮,看的清楚,這滿天金星,卻正是一隻又一隻長有寸許,背生六翅的古怪蟲豸,薄如蟬翼的三對翅膀在空中快速煽動,發出一陣陣的嗡嗡亂叫,口器探出半寸多長,顏色烏黑,前端尖銳如針,飛行快速,轉眼就到了面前不遠之處。
“好傢伙兵家的遁甲神獸六翅金蟬,尖刺上塗抹劇毒,真要被這麼多的金蟬圍着一陣亂蟄,只怕疼也疼死了”猛虎禪師見金星飛來,快速無比,那金蟬口器,轉破罡氣法力,後面還有一個永定侯和遊仙觀的高手,只論實力,就算自己功力盡復加上王禪也肯定不是對方的對手,心中一動,就想以此來要挾王禪。
“主上,快將妖丹還我這人是兵家遁甲天師,最擅長攝取人獸魂魄,我沒有妖丹在身,法力只剩下一半不到,恐怕無法幫你禦敵”
這虎妖只是被王禪逼迫着壓服,不得不服,心裡哪有半點忠心,眼見永定侯三人挾勢而來,頓時就冒出主意,要騙王禪歸還自己的妖丹。
至於以後,他卻不想,只要妖丹到手,轉瞬就能恢復實力,自然想走就走,誰能攔得住他
不過,迴應他的只是一聲冷笑,王禪聽也不聽他的廢話,只是用手猛力一拍身下虎頭,手上用力,真勁直透腦門,猛虎禪師只覺得頭頂一沉,隨即一股勁氣剛針般刺入自己的滷門正中,頓時疼得大吼一聲,五官七竅中冒出黃雲黑氣。
知道自己的心思終是瞞不過王禪,再要囉嗦,又要吃苦,當下只能把口一張,默唸法訣,施展法力,憑空中化作兩隻金光大手,一手朝前狠拍,一手就在身前就勢一撈,登時便將撲到面前的無數金星抓個正着。隨即五指一捏,劈啪作響,幾百只六翅金蟬立刻就被捏了個粉碎。
“金剛大擒拿手”,這纔是猛虎禪師最厲害的神通法門之一,他如今體內傷勢盡去,沒了兵家殺氣四處搗亂,就算沒了妖丹,功力修爲只剩一半,卻也能任意施展自家神通,不像之前碰上王禪,連金剛大擒拿手都要本命妖氣來催動。
“哎呀,我的金蟬寶貝”
魯無牙見自己飛出金蟬,卻被猛虎禪師撈魚似地一把撈走,轉眼便捏成粉碎,連渣滓都不剩半點,頓時心如刀割,兩隻眼睛通的一下就紅了。
他這金蟬的確也不是活物,而是他以特殊法門以赤銅元髓加上五金精英,模仿上古奇蟲“六翅金蟬”的模樣一點一點鍛造出來的。不過他這些金蟬雖然都是死物,小小的身軀中卻被他以特殊法門拘了許多南荒蠶妖的魂魄,依附在上面,又費盡心思找來孔雀膽研磨成粉,配置成毒藥塗抹在口器上,一旦放出去,只要念頭一動,立刻如臂使指,緊盯住敵人不放。真要被它一口咬中,毒藥入體,馬上見血封喉,中人立死。
比什麼飛劍法器都要有靈性。
可是這東西雖然厲害,但也極其難練。兵家技巧,深入淺出,一切都爲戰爭服務,如果是大的軍械利器那還好說,大不了材料珍貴,多用些人手,日夜製造也就是了,唯有金蟬這種器物,一切雕琢都要在方寸之間,毫釐之中進行,稍有馬虎大意,出錯一點,馬上便前功盡棄。只論技巧手法,這小小的一隻金蟬,也要花費魯無牙三個月的時間精工細作才能完成。
何況剛纔漫天金星,幾百只之多,不知道到底花費了魯無牙多少心思這一下全都毀了,他自然是痛徹心扉。身子一動,剛要衝上去,不管不顧和猛虎禪師拼命,卻只見頭頂一亮,一隻金光大手憑空壓落下來。
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一下衝散心頭怒火,折返清明,知道自己真要被這一把抓住,後果肯定不堪設想,輕則骨斷筋折,重則就要和自己那些金蟬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想要再拍腰間革囊,放出另外幾樣遁甲神獸,卻已經來不及了,好在他身邊還有同伴在場,沈雪衣隔空運劍和王禪糾纏在一起,暫時還騰不出手來,只有永定侯伸手一指,手中大戟直衝而上,在背後現出一尊金甲神將,一出手就是他名滿天下的龍虎玄壇大法。
“龍虎設玄壇,風雷震九州破”
咔嚓漫天金光搖曳,風雷激盪,就見一條十幾丈長的金色大戟,猛地衝天而起,一道道電光電射纏繞其上,晶亮耀眼,戟尖猛地點在大手中間一點,登時聲如水晶開裂,猛虎禪師這一掌化作點點金光,消散一空。
永定侯風雷戟上挾風帶雷,威力極大,根本不是現在的猛虎禪師所能抵擋的,當場就被這一戟隔空掃蕩,震得身下不穩,嚎叫一聲,刺激的身上毛皮,根根倒立,好像巨大的刺蝟一樣。
王禪沒料到全盛之時的永定侯居然有這麼厲害,本來他也是先天武道大宗師的境界,但真勁不全,法力不足,當然也不會太清楚一個真正的先天宗師,到底有多麼厲害。虧得這一次,永定侯只針對猛虎禪師的金剛大擒拿手而來,否則真要出手和沈雪衣一同對付自己,只怕自己也只能掉頭跑路了。
不過,這麼一來,勁力反震,永定侯自己也是身軀一震,體內氣血翻涌,遲了一下功夫。藉此時機,王禪同時張口一吐,兩條劍光衝上,一個幻化白虹,分化劍光,一個雙劍合璧,聯合絞殺,三口飛劍,上下翻飛,劍氣沖霄,百里之外都可看的清楚。
“主上,此地不可久留”猛虎禪師猛搖腦袋,心中打定主意,再要爭鬥下去,自己肯定就要先跑,不過他又捨不得妖丹,便回頭來勸王禪。
仗着兩枚太白劍丸暫時抵住沈雪衣的劍光,王禪收攝精神,聽到猛虎禪師這麼一說,頓時冷笑一聲:“你這畜生,到了此時,還和我三心二意,真道我手中刀槍不利嗎?再要囉嗦,直接捏碎妖丹,砍了你的虎頭去”
多謝各位支持,老魯拜上五一大休,各位筒子們多多快樂哈這個月老魯努力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