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章 噬念

陳景心中煩躁,甚至可以說是站立不安,一想到崑崙山中金塔之中的葉清雪他就有一種想要再入崑崙山的衝動。他的陰神受了重創,若不是及時的回到這神像上,只怕就要死在外面了。

這時他才知道,雖然那蝴蝶身軀能夠寄託陰神,但終究不是自己的身體,受了創傷還得回到神像之中來修養。一切的根本還是在神像之中,而陰神寄託在蝴蝶身中,也只不過是樹的枝節而已,延伸的再長再高現遠,還得靠後面的樹幹根鬚來提供養份。

此時的陳景正坐在河神廟的門檻上,身前那永遠不消停的大紅蝦,嘴裡有着永遠說不完的話。側邊是貝殼,磨盤大小,依然長着青苔。她與大紅蝦幾乎是兩個極端,一個總是不得消停,一個一天到晚的不會吭一聲。

陳景再次拿出了那片玉簡在看,神念自然而然的探入其中,腦海之中立即浮現出幾句話,這幾句話他看了幾遍了,每當心中難以平靜之時,就會拿出來看看。

這玉簡正如陳景在崑崙山中所想,的確是羅浮劍派《祭劍心經》,只是這玉簡之中除了原本的祭劍心經之外,還有幾行葉清雪以神念印入的文字,字若雷紋。

“天將變,速回涇河,靜修養神。待我重歸之時,重開千羅,證大道。”

若不是陳景當時親眼見到葉清雪,是怎麼也不會相信這是葉清雪說的話。這有些不像葉清雪的性格,或者說符合葉清雪在陳景心中的形象。這些天來,他仔細地想了想自己認識葉清雪來所見的一切,才了現自己對於葉清雪瞭解的竟是極少。在千羅山中她總是坐在後山藥園的茅草屋頂上打坐練氣,除了教他修行的那一段時間後,就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如果千羅山不出事的話,陳景幾乎會覺得她要坐到草屋倒塌,坐到突然有一天飛昇化仙而走。

“師姐是一心求大道的。”陳景心中想着,突然又覺得一心求大道的師姐做這些或許就是爲了大道。

“河神爺,我看神姑是那種心中只有大道,無論做什麼都是爲了大道。所以,您還是不要擔心她了。”大紅蝦說道。

陳景手捏着玉簡,怔怔出神,耳中聽着大紅蝦的話,嘴裡已經說道:“求大道的人不是應該靜坐山中,潛心修行的嗎?即使是行走世間,也要儘量做到不沾紅塵,不惹俗事的嗎,可是師姐這是爲什麼?”

大紅蝦來回的走動着,急得用那一隻鉗子不停的敲着另一隻新長出來的鉗子。儘管如此,他依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說道:“神姑一定跟別人不同,神姑不是一般的神姑。”

陳景沒理會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內心深處卻有一股莫名的煩躁感。這感覺了一陣一陣,讓他很擔憂。因爲這感覺像極了秦廣城中的感覺,難道已經又要像秦廣城中那樣嗎?

他不敢想象,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這涇河流域的生靈,都要死在他的劍下了。秦廣城黑暗不見人,雖然不平靜,但是陳景並沒有看到什麼。清醒過後,心裡也不會有什麼障礙,而在人間,到時血流成河,他自己都要先自盡了,還不要說那些降妖除魔的人。

有時候心中想什麼的時候就會來什麼,有時候心中越擔心什麼,就會發生什麼。當他想到自己靈魂上的亡魂夢魘咒又要發作,又不能確定時,虛靈出現了。

她是踏着月色星光而來,來的悄無聲息。若不是這裡是陳景的神域,絕對不可能發現她。

“你這是什麼遁術。”陳景有些好奇她的遁法便問道,一般來說,修行界是很少問別人的法術的,就算是好朋友也不問,修行之中的人都忌諱被別的知道自己的根腳。

虛靈卻沒有一點避諱,而是直接說道:“是鬼遁術。”

“什麼鬼遁術?”陳景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虛靈站得離河神頗有一段距離,她低了下頭說道:“鬼遁術是借天地間的陰氣而遁,晚上陰氣重,所以……”後面她沒有再說,陳景也已經知道了。同時笑道:“你倒是總是出現在我想你的時候。”他說的是自己的心中的想法,因爲他確實是想着虛靈手中的那面《照魂寶鑑》來照一下自己的魂魄上的魂咒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虛靈先是愕然,隨之立即將低了下來,以手拂着垂在身前黑髮,又不由自主的側着頭。耳中又傳來陳景的話:“你的那照魂寶鑑應該帶了吧。”

虛靈連忙點頭,陳景笑了笑說道:“我覺得我身上的魂咒可能又要發作了,你用那鏡子照一下我的魂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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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虛靈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木了,連忙自懷裡掏出一面漆黑的鏡子來,鏡子是掏出來了,卻還帶出一塊白色的絲帕,連忙塞回懷裡。也不看陳景,只是在鏡子上擦了擦,隨之對着陳景照去。卻發現眼前的陳景早已經不在了,耳邊這時傳來一道聲音:“你這靈鬼,好沒眼力,我家河神爺都回神廟中去了。”

虛靈擡頭,陳景果然已經不在眼前了。身邊正站一隻大紅蝦,而河神廟前有一個青色的貝殼停在那裡。

她連忙走過去,來到河神廟前,並沒有看到陳景,只看到廟中的尊神像,也不細看,拿起鏡子就朝那神像照去。漆黑的鏡面慢慢的化開,轉爲白色,隨之變成了清亮。原本什麼也沒有的鏡面立即映出河神廟中的情形,她又以手在鏡面上擦了擦,除了神像之外,其他的景象竟是都消失了,唯有神像還在。

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那神像慢慢在鏡中碎開,如粉塵一樣的飛散,隨之又重組爲一個虛幻的人影。

人影靜立在那時,腰間一抹光亮,光亮之中一隻蝴蝶如烙印一樣印在腰間。但是當虛靈看到鏡中的魂影之時,卻是驚呼一聲,以手掩着嘴,連忙擡頭朝河神像看去。

“河神爺……”虛靈驚呼一聲之後喊道。

大紅蝦連忙擠進來朝鏡中看去,卻又看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但看虛靈的表情,又不太敢問。

陳景自然也看到了,當他看到鏡中魂影身上的密密麻麻的赤紅斑點時,心中也是一驚。他沒有想到這從陰間回來之後,這亡魂夢魘咒已經幾乎要將魂身給覆蓋了。

這麼多年來,陳景以爲這亡魂夢魘咒即使沒有消減,也不會再成長了。哪裡知道,這夢魘咒已經成長成這個樣子了。那赤紅斑點幾乎已經將魂身給覆蓋,還有幾乎三分之一的已經轉化成了青色。

神像之上人影一閃,陳景自神像上走了下來。他來到虛靈面前,仔細地看着鏡中,驚訝而疑惑地問道:“怎麼會如此。”

虛靈看了一眼陳景,又低頭看着鏡中,似乎有些擔憂地說道:“這亡魂夢魘咒會吞噬一切情緒而成長,只要有情緒出現,他就會成長。”

一彎弦月,獨照大河。

月色朦朧,樹影婆娑。河浪拍岸,夜風陣陣。

天地山川在人們眼中是不變的,但是卻總是在某一個時刻讓人感覺驚豔,爲之賦詩。也有時那千百年來不曾變化過的景象,會讓一些人感到憂傷。

繡春彎河域之上的天空中不知何時下起了朦朧細雨,無聲無息的落下,就像是怕驚擾了河域裡逐浪的魚兒們。

河浪像是永不疲倦的拍擊着河岸,它像是要將這束縛自己的河堤給拍出個什麼自在逍遙來。風卻不管不顧的跑進了河神廟中,它纏繞在一位自認爲清靈的少女身邊,撩起她的髮絲,細嗅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大紅蝦不明白虛靈在說什麼,他瞪着那隻餘一只的大眼睛看着虛靈,又看了看陳景,想要問卻又不敢。他不明白那鏡中照出的人影倒底是什麼意思,他的直覺告訴他事情很嚴重。

“會吞噬情緒而成長嗎?”陳景看着鏡中的影象仿如喃喃自語般的說着:“爲什麼會這樣,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法咒。”

虛靈沒有作聲,只是盯着陳景的眼睛看,似乎要看清晰他什麼時候又會發狂,又似要看清楚陳景是不是在害怕。

“這咒術我是什麼時候中的,爲什麼他們進秦廣城會沒事。”

虛靈知道陳景不是在問她,只是在自問。但是虛靈卻開口問道:“河神爺在秦廣城中遇到過什麼。”

陳景頓時想到幽幽,想到那片天空,想到那一枝青竹笛,想起了青竹笛上的字。他沉默了許久後才緩緩地說道:“我在裡面看到另一個世界,看到了另一段人生。”

“什麼世界,什麼人生。”虛靈問道。

“一個被扭曲的世界,一段我自己的人生。”陳景不再看那鏡子,那鏡中的斑點讓他有一種心悸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的生命無法自己掌控。

好在那些斑點並不活躍,就像是正陷入冬眠之中,但是陳景這些日子以來的煩躁心焦,讓他覺得這些咒怨要即將活躍起來。

虛靈不知道陳景在說什麼,她自從回到了這人間之後,就再也沒有發生過本來不知道的事情而又突然知道了,腦海中不再有莫名的東西出現。陳景所說的那個似幻境又不似幻境的世界她並不知道,她覺得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麼來安慰一下陳景。想了想,卻總是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來說,而這時陳景又說話了。

“呵呵,陰陽循環,萬物相生相剋,即然有這樣的巫咒出現,就一定有解法,現在解不了,不代表以後解不了,只要我能一直活下去,總有一天能解了的。”

虛靈聽到了笑聲,卻並不能從他的朦朧的臉上看出笑容,但是話語確像是放開了,不再那麼沉重,她突然間也就覺得這河神廟中沒有那麼壓抑了。還沒有等她開口,陳景又說道:“說來我在自成這繡春彎的河神以來,朋友沒有交到什麼,仇敵倒是結下了不少。可以稱得上朋友的也只有你一個,是嗎?”

他最後兩個字顯然是在問虛靈有沒有把他當朋友。這世上有許多人一見面說了幾句話,喝過幾次酒就稱兄道弟口稱朋友的。朋友這東西在陳景的生命裡曾有過,但死了。千羅山中沒有,只有一個師姐。千羅山之外,他心中有一個虛靈,所以他纔會說了這樣的話來。

虛靈卻沒有回答,反而問道:“翠屏娘娘不是河神爺的朋友嗎?”

“她?”陳景搖了搖頭,說道:“她不是。”

說到翠屏娘娘,陳景心中自然浮現起翠屏娘娘樣子來,可這一想,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想不出她到底是什麼樣子,只知道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的,甚至年齡都分不清。但是他卻清楚的記得當時第一,第二次見她時,她的那種隨意與不在乎,以及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顯露過的上位姿態。

有時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可能將一個人得罪的死死的,陳景自認爲不是那種自我不容人的人,但仍然不喜翠屏娘娘的做派。

“哦,對了,你的記憶恢復了嗎?”陳景突然朝虛靈問道。

虛靈說道:“只有在陰間靠近秦廣城時,遇事牽引時,我纔會記起一些事來,在這人間,不會有任何奇怪記憶出現。”

“那你爲什麼不在那秦廣城中等到記憶恢復一些。”陳景問道。

虛靈將額頭那一絲被河風吹起的黑女拂至耳際,輕聲說道:“我怕那時我就不再是我。”

“可那畢竟是你自己的記憶。”

“記憶就是過去,過去的東西何必還要記起呢,我只要現在安樂就好。”虛靈看着河神廟外抽河面,大紅蝦早已經退回了河中,唯有貝殼還在門外安靜的如一塊青色石頭。

這是陳景與虛靈說的最多話的一次,以前虛靈在他的心中頗爲柔弱,行事謹慎,現在才發現她竟是極有思想主見的一個女子,只不過這些都掩蓋在她那柔弱的外表下,任誰看到那總是低着頭彷彿害羞的神情,都會生出一種想要保護的衝動。

彎月西沉,並不算亮的月光照進了河神廟,照到了門檻邊兩個人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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