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悠然上九天,踏雲高歌任清閒。
這是陳景一直想要的心境,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乘風上九天時,頭頂上空卻會立即烏雲密佈,隨着他的不斷升高,心念間感應到九天之上有着致命的危險直指靈魂。越來越高,那感覺便越來越清晰,擡頭看去,烏雲憑空而生,如地底黑泉涌出。
黑雲一生,遮天蔽日,烏風陡暗,電花在黑雲之中閃耀。
“滋滋……滋……”
陳景心中暗驚,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一飛上天空便如靈物渡劫一樣,看那威勢竟是直指靈魂敕符,有一種雷霆直擊肉身,蕩碎靈魂感覺。他連忙落回地上,再擡頭時,天空已經風輕雲淡,一切恍如幻覺。
回到大地上靜心一想,便想到當初吳蒙山神曾說過天下神祇其實是不能私自越界的,要去別的地方得領天庭調動符。現在大家能走動,只是因爲天庭莫明的消失。限制雖然減了,但是仍不能在天空之中飛遁,天庭針對天下神祇而設的禁制仍然在,只是輕了許多。陳景不禁暗驚當年天庭之威何期的重,竟是束縛的天下神靈都不敢擅離神域,更不能九天遨遊。
所以陳景也只能低空飛遁,這樣每走經過一地便要小心的感知這一地是否有神祇。然而他發現在人煙稀少的地方,一般都沒有神祇,或者是神祇都非常的虛弱,或許是千年前的天地大變,天庭消失,致使大地上的無數小神祇都陷入了一種不妙的狀態。
而有能夠清晰感覺到的神祇並一定不是原來的神祇,而是山中妖靈佔了神位。一般這樣的神祇陳景都有會盡量的避開,更是不敢從人煙稠密的過,那裡一般神靈多,更有法力高深的城隍坐鎮大城。
一路行走,他在山中突然遇到了一個人。
這人是趙玉帛,蒼雪山仙符宗的趙玉帛。
他書生袍有些髒了,外在很狼狽,但是精神狀態卻極好。
陳景看到他時,他正在跟一頭老熊對峙,手中拿着一根樹上折下來的青樹枝作木棒,身上依然看不出任何的法力。青色的木棒對着老黑熊,緩緩的後退,隨時都要選擇着方向逃跑。那老黑熊身上已經有了淡淡的妖氣,雖然不是濃郁,卻已經在慢慢的開靈智了。
趙玉帛是絕對逃不了的,陳景自天而降,一掌拍在老熊的頭頂將老熊擊殺了。
當趙玉帛看清了陳景的臉時,卻是嚇大叫一聲,轉身就跑。陳景看着他跑開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在仙符宗初遇他時的情形仍然如在眼前。正當陳景準備要將這一段前塵往事斬斷時,趙玉帛又跑回來了。他看到陳景仍然站在那裡非常的害怕,但卻沒有轉身再跑,而是嚥了咽口水,以陳景爲中心朝陳景身後轉去,慢慢的繞着,就像是生怕驚了陳景,顯然要繞過陳景而跑。陳景不動,只是看着趙玉帛,看着這位從仙符宗出來卻沒有絲毫法力的年輕書生。
他終於繞過了陳景,掉頭就跑。陳景想他後面或許有什麼在追他,這荒山野嶺的兇獸怪物多,準備幫他攔截,可是他等來不是什麼怪曾,而是趙玉帛,他又跑回來,看到陳景仍然在時,這次看到陳景顯然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不過仍然極度的警惕。
陳景準備讓他跑,讓他過去,然後再去前後看看都有什麼攔他的路。他卻突然說話了:“這位魔神先生,多謝你的救命之恩,聖人有云:救人當救到底,不知魔神先生可能再救小生一回啊?”
他的話才落,在他的眼中,那臉幹如骷髏,又長有青紅苔蘚的魔神已經消失了,只一會兒後,身邊陰風起,魔神已回。
“我在這裡,他們不敢近來。”陳景的聲音聽在趙玉帛耳聽沒有絲毫的感情,冰冷堅硬。
趙玉帛毫不懷疑陳景的話,連連點頭,又聽陳景說道:“你要去哪裡,我送你!”
“多,多謝,不,不用……”趙玉帛連忙拒絕,在他的眼中,眼前的魔神似乎有些奇怪,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眼熟。除了身體之外,裝束身體發形像極了自己見過的一個怪人。
陳景沉默了片刻,嚇趙玉帛不敢亂動,嘆息一聲轉身便走。
“是你?”
陳景跨出的腳頓時停了下來。
“你是那個給我隱身符的?”趙玉帛試探性的問道。
陳景轉過身來,趙玉帛卻驚喜般的說道:“我認識你的眼神,你的眼神之中有着拒人千里之包的堅硬與冷莫,但是這堅硬冷莫之中又包融着柔軟的慈悲。”陳景依然沒有做聲,他卻確定了:“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你那天沒有遇上我二叔吧!”
“該不會是……不會是被我二叔傷成這個樣子的吧?”趙玉帛快速的問道:“哎呀,真是對不住,真是對不起,我說二叔人挺好,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
“不是。”陳景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聲音短促。
“不是?真的?”
陳景萬萬沒有想到還會重遇趙玉帛,而且還是在自己殺了他叔父之後再遇上。雖然那是被咒怨所控制下殺的,身不由己,一切都如隔紅紗看物,如夢似幻,可是回想起來,他卻知道一定是殺了的,那涌起的瘋狂殺念下,自己還活着,那他們就一定是死了。
一堆篝火,在漆黑的林間有燈光,照不亮尺寸之地,至少照不清陳景低着頭時那黑髮垂下遮住的臉。
趙玉帛卻頗爲興奮,在聽到陳景說並不是被他二叔傷的時候,立即活泛起來。也不再害怕陳景,一直都是他在說話,從他自己自那禁地中的一條密道下山後說起,說到用偷來的神行符一路往這邊走,哪知卻迷失在了這片山中。還說碰到一隻狐狸,自稱狐仙,要嫁給他。這下把他給嚇到了立即轉身就跑,可是無論跑多遠都會被那狐猩擋住去路。當跑到這裡時,正好遇上了老黑熊,被陳景救下。
“你是我第一個朋友。”趙玉帛神采飛揚,陳景詫異的擡頭,雖然沒有說話,趙玉帛卻似乎感受到陳景的疑惑。他又立即說道:“沒錯,你是我第一個仙符宗以外的朋友,不是師兄弟的那種,而是我自己交的朋友,你說是嗎?”
陳景看着他那彷彿沒有絲毫心機的眼神,這個頭怎麼也點不下去,更不要說回答‘是’了。看着他的眼神,陳景竟有一種炙傷感,垂下頭,將臉藏於頭髮的陰影下。
“我就知道你會說是的,哈哈……”趙玉帛看到陳景將頭低下,認爲他是點頭,高興的大聲道。他與陳景接觸的時間並不多,卻像是多年的老朋友,毫不拘束,也不再怕陳景的樣貌了。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又是要去哪裡?”
“被人追殺。”
“誰追殺你,爲什麼?”
“我殺了人。”
“殺了誰?”
陳景沒有擡頭,趙玉帛沒有看不清他的臉色,說道:“你不像是個會隨便殺人的人,你若要殺他,他一定是有非死的理由吧!”
“有時,人總是身不由己的,會被自己心中各種紛亂念頭所左右。清醒過來雖然後悔莫及,但是無論怎麼後悔都改變不了自己曾做過錯事的事實,這點否定不了。”陳景咽喉僵硬,說出的話更是有些僵,所以他儘量說的慢一些,儘量說的清楚一些。
趙玉帛思索了一會,說道:“你是說你殺了人是因爲身不由己!”
陳景沒有回答,趙玉帛便當陳景是默認,繼續說道:“讓我來爲你辯護吧,我去跟他們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既然是無心之過,就可以原諒。不過,你能不能說一下,你是怎麼……怎麼個身不由己法。”
“這天地間有一種咒術,可以讓人變成行屍走肉。”
火焰燃燒乾木發出一聲聲脆響,讓陳景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山間透着一種空幻感。
“咒術,什麼咒術,法咒?符咒?”趙玉帛雖然不會法術,沒有修行,卻知道的頗多。
“魂咒,亡魂之咒。”
“魂咒?這是巫咒啊,天地間怎麼還會有人會……”
趙玉帛話還沒有說完,陳景突然擡頭朝漆黑的夜空之中看去,眼神如芒。趙玉帛同樣的朝夜空之中看去,只見繁星滿天,並沒有什麼。再回頭時,陳景已經站了起來,手中多了一張靈氣凝聚而成的符。
“護身符!”趙玉帛只看一眼便認出來了,陳景將灰色的護身符遞了過去,一邊說道:“你若想要找我,可來九華州涇河水域繡春彎。”說完也不等才接過護身符的趙玉帛說話便騰空而走,融入黑夜之中消失不見。
“我一定會去的,我還要請你喝醉仙夢呢!”趙玉帛朝漆黑的夜空大喊道。
他重新從坐下,仔細地看着手上那張護身符。他雖然不會法術,不能修行之道,但是眼力卻極好,知道的東西也極多。陳景不認識符上面的字,他卻認識。這字是上古神文,若要解釋的話就是一個‘護’字。在他心中,陳景法力之高是他平生僅見。
突然,他感覺黑暗之中似有人在看自己,連忙四下裡看去,終在身邊不遠的樹頂上看到一個人,在地上火光照耀下顯出不清不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