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景以爲自己要在這黑暗之中沉眠之時,他發現自己身體突然被人抱住了,淡淡的清香縈繞鼻尖。黑暗之中,陳景只感覺不斷的朝上飛騰而起。可纔不多久,身後便又有殺氣席捲而上。
一道雷光出現,驅散黑暗。
陳景頭是向上的,才發現自己與葉清雪的臉近在咫尺。雷光下連她眼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黑髮灑在陳景的臉上,如清風拂面。陳景沒有再聽到葉清雪唸咒,甚至沒有任何的手勢便有一道雷電憑空而生,陳景心中不禁感嘆自己這個師姐天姿無雙。
雷光落處,那持畫角黑戟的騎將周身電光閃耀,距離竟是如此之近,他在雷光之中只是微微一頓,便又一戟刺來,殺氣濃郁的讓人窒息。
雷光落後,再次陷和了黑暗,唯有葉清雪身上有淡淡的光芒,在黑暗之中朝九天之上飛去,身體一閃一逝之下已經脫離那黑戟的籠罩。然而,葉清雪每遁一回,便要施一道雷術,雷光下那持戟黑甲將軍就已經在葉清雪身後不遠。速度之快竟似比葉清雪的雷遁之術還要快上半分。
雷光落下,騎將身體微頓,葉清雪遁飛而走。
天空沒有星光,彷彿這就是一個無底的深淵,遙遠的高空卻還能看到一點五彩的光芒。
黑暗有時候會讓人忘記時間與空間,讓一切都扭曲。
好在陳景的眼前每隔一斷時間就會有一道雷光閃耀而出,在雷光閃耀之時,他才能更清晰的知道,身後那黑鎧騎將已經悄然逼近了。
江流雲的那顆青珠讓陳景認識到修道者法寶的厲害之處,他從來沒有想過世間還有這麼神奇的法寶。
五彩毫光一起,目眩神迷,無論法力多強都無法抵擋,他甚至有一種無從抵擋的感覺。連秦城隍那樣集二十萬人口信仰於一身的上位神祇都無法抵擋,可見青珠的可怕。
但是那顆青珠無法抵擋黑暗之中那位不知從哪出現的黑鎧重將,只一擊,江流雲已經重傷,或許那青珠的厲害之處在於毫光迷幻心神,並不是防禦靈寶。但是那黑鎧將軍也沒有被迷幻心神,足見黑鎧將軍的強大。江流雲在葉清雪招九天神雷擊黑鎧將軍之時趁機脫身遁走,其他的人也根本就不敢留下來。
但是葉清雪在黑鎧騎將的攻擊下此時仍然活着,並救下了陳景。
她法力在這些人中不是最高的,不如江流雲,不如秦城隍。也沒有重寶,所修的法門也只千羅山的練氣法,比不得崑崙那天下道門之源的正宗長生法。所會的法術僅一樣‘九宵神源御雷真決’,是許多門派都有的法術。這也正是葉清雪的過人之處。
陳景不禁想到那不知夢魘中,還是真實世界中自己自高空而入秦廣城時,看到城池如一個無底深淵情形。若是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城頭一直站着的巫山山神會不會看到有一個白衣女子懷裡挾着一個人,直向城頭飛遁而去呢。應該看不到吧,如果這是朝城頭飛去的話,可陳景卻根本就看不到城頭,幽深的漆黑天空中卻有一盞隨時都要滅去的燈,若隱若現。
“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陳景心中突然生出這樣的想法,心中隱隱猜測得出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朝下看去,深不見底,唯有無盡的漆黑。
“師姐……”陳景想要開口喊一聲,卻發現自己咽喉僵硬,也不知道是傷勢過重還是被血堵住了嗓子。連他自己都只聽到沙啞的聲音。
一道雷光閃耀而出,照亮了一片狹小的空間。陳景看到葉清雪額頭已經有了汗水,在雷光落下的那一瞬間,黑鎧騎將的畫角黑戟的戟尖竟已經刺到了葉清雪的身邊,一縷黑髮被戟刃劃過,飄落進無盡的黑暗。
在陳景的印象之中,從來沒有見過葉清雪這麼狼狽過。即便是那次繡春彎差點死了,也依然帶着平淡。
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緩過來了一些,體內的法力正慢慢的流動,就像是開春的後河流,緩緩的解凍。陳景心中大喜,立即凝神調息,努力的溝涌動轉法力。
周天環流,敕符本已經凍結,被黑鎧重將那股殺氣給冰結了,現在已經解凍。這一凝神調息,便發現自己被葉清雪託着的後心有一股熱流緩緩的滲透進身體內。
當陳景再睜開眼睛之時,葉清雪已經不再是逃避,而是與黑鎧重將糾纏在了一起。手中的揮舞着的是一根雷鞭,不是實物,而是法術入微之後,化虛爲實,讓無形的法術凝成實體。從這點可以看出,葉清雪的對於雷法的應用已經到了一種可怕程度。若不是本身的法力不過是煉氣化神的話,只怕根本就懼這個黑鎧騎將。只是現在也只能艱難的躲避着,雷遁之術已經到隨步而出,看不到一絲的前兆的程度。
只是不知爲何,無論是之前的葉清雪,還是現在,都不能遁出多遠。在外面的天地之中本來可一遁而人蹤杳然,而在這黑暗的空間之中怎麼也無法遁出多遠。只能躲避着那畫角黑戟,每次揮出手中的雷鞭卻只是讓他微微一頓,彷彿根本就無法傷害到他。
一步一遁踏塵囂,白衣飄,手揮雷鞭電閃耀,九天獨舞不染煙。
突然,漆黑的天空之中傳下一道聲音:“破幻……”隨着聲音的響起,五彩的毫光自高空灑落,在這漆黑的世界裡竟有一種異樣的美麗。陳景幾乎要認爲這光是有實質的,一層的灑落,驅散黑暗。
葉清雪雷遁之術已到了不顯於外的狀態,帶着陳景直飛而上,五彩毫光照耀下,飄然如仙。
陳景只看到五彩毫光如太陽,根本就看不清其他的人。在五彩毫光照耀下,葉清雪的速度似乎一下子就快了起來,不再是感覺不出遁飛速度,可是身後那黑鎧騎將也速度絲毫不差。
一騎黑骨馬,馬眼赤紅如焰。馬身上的黑鎧將軍除了身上的黑鎧甲之外,陳景怎麼看都有一種虛幻的感覺。儘管如此,卻從黑鎧將軍身上感受到了那大殿中那枚刻有鬼頭的鬼璽一樣的感覺。
五彩毫光越來越盛,陳景眼中已經沒有一點黑暗,天上地上似乎都充斥着五彩。他不知道爲什麼別人都認不出自己來,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樣子。心想或許說話他們都聽不懂。輕喊一聲“師姐”,她果然疑惑地看了一眼,卻沒有回答。
突然,陳景身體被甩了出去,同時耳中聽到葉清雪聲音:“走。”
陳景不明所以,翻飛中朝葉清雪看去,葉清雪已經消失在了五彩毫光最盛之處,而黑鎧騎將緊追而上。就在這時,頭頂一片寒光灑落,點點如雪花飄揚,剎那間如寒冬臘月。陳景目不能視物,只看到五彩毫光之中有點點寒光。
心中一驚,卻瞬間想到了那錦服公子,這些人中只有他在有這樣的劍術。
深吸一口氣,身體飄飛而動,手中劍如一朵黑蓮綻放擋住了那點點寒光。可就在這時,一杆長槍直刺而來,無聲簡素。五彩毫光之中,陳景一切反應都似乎慢了許多,槍臨身的剎那才感應到。
這是蕭玉樓。
身體直挺挺的朝下方無底深淵般的黑中躺倒,手中劍由下朝上的點向那槍尖,劍刺出,陳景才發現迷天劍上竟是已經佈滿了裂痕。
心中大驚,轉念間卻又明白一定是之前一劍擋了黑鎧騎將的畫角沉戟,使得劍出現了裂痕。
陳景手中點向那槍尖的劍立時一縮,那槍立即順勢紮了進來。陳景不敢用迷天劍與槍碰上,想要遁走,怎奈五彩毫光之下,一切隱遁之術都無效,好在他身劍合一,御劍如御身,在槍臨身的一剎那間,硬生生的移開了心口要害,那一槍刺在腰上。
就在這時,五彩毫光突然弱了下去,就像太陽被烏雲遮住。倉促看去,那五彩毫光竟是從一座巨大的城隍廟中散發出來,此時就像是廟中的一盞燈。他心中電光火石間想到葉雪清將自己甩出,一定是發現在五彩光芒最盛處是在城隍廟中。她不想讓自己陷入其中,所以將自己扔出來。
五彩毫光斂去,陳景翻飛之間,已經看到自己處於秦廣城中的虛空之中,四面的城頭都站的有人。
一道炙烈的金光劃空劈下,一柄金色的巨爺,當頭斬落。
吳蒙山山神吳蒙!
墜落!
陳景朝下墜去,想從另一邊翻飛回到城外。
可是一個錦服公子如幻影一般出現在那裡,一劍刺出,劍光縱橫,寒氣森森。
陳景再避,又想從另一邊衝是城頭。
蕭玉樓的槍已經刺到,槍勢簡潔,卻帶着一股刺破天地的意味。
吳蒙的金斧又至,金光如霞披散,卻有着至命的危險。
陳景有一口氣蔽在胸口,開口大喊着,說出來的聲音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爲什麼不讓我回到城外,爲什麼不讓我出去?爲什麼?”陳景心中大喊着。
一落入城中又會是怎樣一個情形,是,一夢醒來,發現自己仍然是躺在牀上成爲幽幽的哥哥嗎?他不敢想像,只想着出城,離開這個世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否是真實,可是他們偏偏不讓,不讓自己上城,不讓自己有離開這裡看看大紅蝦,回到繡春彎的機會。
“外面還有那麼多事等着我去做,我不能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