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出現了一個玉盤,緩緩地轉動着,裡面有着六種光韻流動。在陳景進入陰間的那一刻出現,也可以說是葉清雪殺了神宵玉清府的主人那一刻出現的。陳景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這些都不重要,天地間所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其中的那些生靈自主推動發展的,但是到了這個時候,陳景卻覺得是天地在推動着人們做事,尤其是他這種修行之人。
在陳景的心中,天地意志,有時便是天地衆生的意志,只有當衆生的意志凝結合一之時,便會在無形之中影響着天地的進程。而當今天地間衆生的意志便是需要一個秩序,並非是陳景一個人感受到,其他的修行之人也能感受到,所以許多修行之人才會在這個時候出山,想要附於六帝座下構建一個完整的天地秩序。
陳景發下宏願之後,從虛無之中感受到了那些死後凝而不散的亡魂發出的哀號,他們在死後發出的是最本質的意願,希望能夠有歸屬之處。雖然,有許多都會消散,但是那意願卻留在了天地間,化爲天地的意志。六道輪迴早就存在,只是未能完美運轉,經過了千多年的孕育,終於開始的與這個世界融合了。
當陳景這次再入陰世之時,他便知道,陰世與陽世的時間對比已經不再是一比一年了,陰世一天,陽世也一天。而這次,他終於感受到了四維方位了,以往他進來之時,沒有上下之分,而在卻明顯的知道自己是在陰間的天空之中。
十座陰世王殿出現在陳景的眼中,十座陰世王殿之間似有一條線串連起來了。那絲線並不存在於大千世界之中,只存在於陳景的眼中。他以前沒有看到,現在卻看到。因爲陰間也有了變化,陳景也有了變化。
其中有一座城中不時的有光華射出,光華像是要透過陰世的天空,照入陽世之中。
光華閃耀。
那座城的上空,有着一個人,那人身大如雲,但是那道從城中出現的光華卻不能照到她。
城是秦廣城,光華是城中的孽鏡臺發出來的。
陳景沒有看到虛靈,他只是輕踩着大紅蝦,狂風暴雨憑空而生,大紅蝦已經乘風駕雨而下,他的那些腳踏在陰世的天空之中就像是猛虎行於山林之中,那種天下無所畏懼姿態自陰世的天空之中直衝而下。
那個如雲一般在秦廣城頭的飄搖的人突然回頭,是一個看不出年紀的女人,她說不出哪裡漂亮,但是絕對不醜,那一雙彷彿容納着天地千年滄桑的眼睛中並沒有什麼驚訝與仇恨情緒在,在她的面前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是能夠接受,也是能夠料到的。
陳景並不說話,只是伸手朝天空一抓,滿天的風雨已經被他抓在手中,化爲一柄劍。
大紅蝦身體在空間縱躍之間不斷的漲大,每一次的縱躍都要大上幾分,他的自體已經堅硬如法寶,所過之處,虛空如水一般的在他的腳下盪漾着。
滿天風雨化一劍。
一劍刺出,滿天風雨。
那是承天娘娘,六帝之一。
她回頭,那一劍已經刺入她的額頭之中。
那是一片風雨瘋狂。
可是承天效法娘娘卻像是無動於衷,只是那麼的看着陳景,在風雨之中被同化,化爲一片風雨飛散。外個看來只是承天效法娘娘被陳景一劍殺死殺散,可是陳景眼中所見卻不同,承天效法娘娘根本就沒有死,或者說她本來就是不存在的,又可以說是其實她一直都存在於天地間。
在劍刺入她的額頭之時,陳景知道了她的來歷,原來她是祖巫當年以身補入輪迴之中所產生的意念,可以說是后土,是帝江,是十二祖巫的未完成的心結。
此時,她感受到輪迴終於要再次重現,並且不是外力,而天地本心的意志,所以她便重新化入天地之中。
她所定下的那些神則順着那風雨所化的劍涌入了陳景的心中,出現在了陳景的神廟之中,烙印在那神廟的牆壁上。
“她一直都不存在,她永恆的存在天地間。”陳景心中突然生出這麼一句話。
大紅蝦一個縱躍,便已經落入秦廣王城之中。
黑暗如潮水般的退去。
虛靈站在那裡,旁邊是名叫大妖小妖的兩隻是山魈,只是這兩中山魈明顯的也有了蛻變。大紅蝦現在看到虛靈也不再說話了。
許久之後,虛靈說道:“這些天地變化太快,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陳景沒有回答,她繼續說道:“我有一種直覺,很危險。”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越是強大,就越是危險。”
她的聲音宛若夢憶,陳景接口道:“你或許不知道,在一百多年前我就感覺到了這個危險。”他轉過身來,看着天空,說道:“那是在霸陵城中,我聽到那滿城的人們在臨死之前大喊着希望滿天仙神都消失時,你無法想像我那時候的感覺。”
“他們都成了天魔。”虛靈說道。
“是啊,他們都成了天魔。成了挑動這個天地演變的存在。”陳景說道:“他們那時候喊出來的話是他們的心聲,我想,無論他們對於神、仙有多麼的敬畏,無論在祭祀時有多麼的虔誠,他們都是有不情願的。若是沒有我們這些一念可定其生死的仙神,那他們活着這世間一定會覺得自由很多。”
“所以,我們不應該存在嗎?”虛靈說道。
陳景沒有回答。
虛靈繼續說道:“也許早就不應該存在,千年之前的那道劍河天劫,和那些建輪迴六道的都只是天地間少部分的人爲這個天地描繪了一個秩序框架,只有當天地衆生都覺得意志契合了天地之後,那輪迴與秩序便算是真正的可以出現了。”
“一切的條件在千年以前就已經具備了,就只差衆生的意志了。”陳景突然感嘆地說道。
“現在天魔在世間肆虐,難道所有的修行之人都逃不過了嗎?”虛靈問道。
“沒人能避得了,但是並不是每一個被天魔襲身的修行之人都無法堅定本心,我們在天地間修行本就有許多劫難,現在不過是多了天魔劫而已。”陳景說道。
“那我們呢?”虛靈說道:“這天地就像是上下兩塊磨石,我們處於這磨石之中,無論怎麼順着還是逆着,都只不過是變成虛無,不朽與長生如鏡花水月,在眼前,卻觸摸不到,那樣的近,又是那樣的遠。”
“掌天道秩序的人不會有事的。”陳景說道。
“那人是你師姐葉清雪,當她將其他五帝手中的星斗陣圖聚集之時,但要將天下修行之人都納入那秩序之中,而她就將在那秩序將成的那一刻脫身而出,而她就將逍遙於天地之外,不在三界五行之中。但是她如果跳不出,就將永恆的困在秩序之中,永遠的坐守天庭之中,受限於天條。”
陳景知道她說的是對的,他也是最近纔想到這點的。而且,虛靈所說的那個天條並不是將來由葉清雪定,而存在於衆生心中,是承天效法娘娘與其他五帝定的天條,那些早已經烙在了天地之間。
“既然天地無法超脫,那麼天地之內形成了秩序的話,卻是能脫離的。”這是陳景想到的。更何況在天地輪迴重定之時的那種浩蕩演化,冥冥之中有着極大的機緣,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修行之人雖然懼怕,卻也期待着。
“你有沒有把握從她的手中活下來?”虛靈快速的說道。
“我嗎?”陳景低聲念着。
“你身上有着司雨神碑,三百六十六座星神碑一塊都不能少的。”虛靈說道。
陳景的眼睛卻在聽到她的話後如星辰般的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