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不知起於何處,也不知終於何處。
在陳景坐於血河邊上融會自身所學所悟的法術神通之時,血河邊上慢慢的出現了許多人,來歷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頻頻的擡頭看天空之中那個水韻玉盤。無論他們是在哪裡,都一擡頭就能看到。
有些人自持神通,與人打賭誰先到達這血河的盡頭,當即兩人各施神通遁法,化爲兩道遁光轉眼間沿着血河消逝,只是在過了許久之後兩人卻從另一處回來,問他們怎麼回事,他們自己竟也說不清楚,只說突然之間眼前一亮,便回到了人間,再想原路返回又不可能了。
慢慢的,血河邊上的人越來越多。有許多竟是聽說這裡將會先天靈寶出世,所以結伴而來。而有些則是因爲聽說這裡將會有千年前的大神通者回歸,想來一睹風彩。還有些則是聽說種神的原因,他們知道的更多一些,也能感應到一些自身劫數,所以來到了這裡。
有人甚至看到了天庭六帝座下的神將們。
他們也和陳景一樣是從轉輪城中進來的,只是他們進來時卻與陳景進來時不一樣,陳景進轉輪城中時一片漆黑,而他們進來時,轉輪城竟是有些嘩嘩光,就像是有月的晚上。不過,卻沒有誰遇到過那條青蛇了。
這一切,陳景都不在意,他的心間在演化着各種法術道訣,初時他的心中那一個個人都渭涇分明的感悟演練着,非常的清晰,慢慢的。竟有些開始模糊了。最先模糊的是那些觀看各種典籍的身形,他消失散了,融入其他的人當中去了。
隨後便是那個端坐靜修《千羅導引訣》的消失,這些人的消失並沒有讓其他的人看起來有多大的變化,唯有當那盤坐着祭劍的人與持劍演練着無名劍法的融合在一起了,而那個人手中的劍法立即有了質的變化,劍法雖然還是那個劍法,卻已經不再是握在手中,而是隨着他的劍指而動。緊接着,那劍又有了變化,劍變成一隻蝴蝶,在他周身飛舞。蝴蝶籠罩在一道劍光之中。所飛舞的軌跡依然是之前的那舞動的劍訣。
劍光遊走,形成一個個漩渦,又化爲一朵朵的花,花又演化爲花海,花海變幻崩散,又是一隻蝴蝶在那裡飛動着,只是這隻蝴蝶看上去更加的輕盈空靈,蝶翅拍動之時,絲絲劍光飛逝,圍着最中心的人而上下飛着。
最中心的人慢慢的化爲石像,蝴蝶圍着石像而飛動着。
彷彿過了億萬年,那一切都模糊的散去了,模糊的什麼也看不清了,什麼也沒有,又像是人影綽綽,一層一層,幻幻疊疊。顏洛娘在旁邊,突然發現陳景身上的氣息紛亂了,朝他看去,只一眼,竟有重重的幻象在心念間生成,連忙閉目騰身遠離。
遠離之後才發現這個黑暗的天地有了變化,擡頭看天空,那個玉盤又亮了不少,將這黑暗照的光明瞭。他已經能看清很遠了。極目望去,山巒起伏,彷彿處於天將亮之時,又似處於天將黑之時。
當她再向陳景看去之時,卻根本就看不到陳景了,那裡已經沒有了陳景,有的只是一朵花,一朵血紅的花,與別的花一般無二,但是顏洛娘是從陳景身邊離開的,知道那裡之前坐着的是陳景,運起神通,眼眸之中燃起月華之焰向那朵花看去,那朵花又在她的眼中慢慢的變成了一個盤膝而坐的人,只是依然有些模糊不清的樣子。
又這樣過去了許久,天空之中那個玉盤依然沒有多大的變化,顏洛娘卻看到有靈光劃過天空。血河中有修羅隨浪而起,又隨浪而隱。淡淡的陰腐之氣在顏洛孃的鼻尖盤旋,耳中又聽到陰世間特有的蟲物鳴叫。
顏洛娘坐在陳景身後數裡外的一個山坡上,閉上眼睛。陳景坐在血河邊上,他已經入了深靜之中,進和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
天空之中突然有三道靈光盤旋,落在顏洛娘不遠之處,其中有一人調笑道:“好有味道的小娘子啊,怎麼獨自一個坐在這裡,要不要哥哥陪啊。”
另有一人接口調笑的說道:“哥哥陪你看血河浪花奔流,看彼岸花開滿天。”
三人邊說着邊向顏洛娘走去,顏洛娘橫於膝上的廣寒劍出了鞘,一片月光傾瀉而出,瞬間將三人吞噬到月華之中。只見三人面容扭曲。月光已經在那一剎那之間進入了他們的身體,他們無法抵擋。
月光熄斂,三人撲通倒在地上,只一會兒,便被了陰間食屍蟲爬滿了,吞噬的只剩骨頭。
又許久,陳景突然醒來,然而沒過一會兒,他便又閉上了眼睛。
血河依然在奔流,彼岸花依然在綻放。顏洛娘還在他的身後山坡上盤膝而坐。
突然有一個陰影無聲的出現在顏洛孃的身後,顏洛娘依然盤坐不動,但是她的眼睛卻睜開了。陰影又緩緩的後退。又過了許久,那陰影從另一處出現,緩緩地靠近,顏洛娘這次一點反應也沒有,仿若未覺,陰影在靠近到顏洛娘一丈之時卻又退後,慢慢的消失。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山坡半腰之處三堆骷髏依然爬滿了陰間纔有的食屍蟲,這些蟲子平時根本就看不到,整個陰間也看不到有生命的,但是在有屍體倒下時,立即有食屍蟲出現。既然有食屍蟲,那麼就一定還有着許多陽世所不會有的生靈,只是並不被人們所知而已。
陰影突然又出現,這次出現的不是一個,而是五個,五個陰魂朝顏洛娘逼近,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顏洛娘依然閉着眼睛。
突然五個陰魂同時之間朝顏洛娘撲了過去,雖然了無聲息,卻有一種另類的詭異。
一片月光以顏洛娘爲中心擴散開來,月光之中五個陰魂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在月光之中消失無蹤。而這月光又瞬間斂化爲一束收於顏洛娘膝上橫着的廣寒劍鞘之中。她睜開眼睛,看了看依然坐在那裡的陳景,發現陳景此時身上一點氣息也沒有,宛若寂滅。
她不知道自己兩次拔出廣寒劍驚動了黑暗之中的多少人,不知道這時有多少人在看着自己。
她又閉上眼睛,在將琉璃定魂燈扔到血河之中後,她的心彷彿也變得更清冷了。
遠處的虛空突然爆出一片光華,光華之中有人鬚髮飛揚,有人雙目綻光,有念唱法咒的聲音,大笑聲,不一而就。這些很快就又消失。那些光華便如煙花一般,轉瞬寂滅。
光華起之時,將顏洛娘獨坐山坡的身形照亮,只一轉眼便又隱入黑暗。
此起彼伏,黑暗之中到處就者是爭鬥,只是爭鬥大多都急促而短暫。
突然,有人一路跌跌撞撞自黑暗之跑來,撲通一聲摔倒在顏洛娘所在山坡之下,又連忙爬起,不時的看向身後,滿臉驚慌色,看到顏洛娘之後連忙說道:“這位可是廣寒顏宮主?”
顏洛娘睜開眼睛,並沒有回答。
那人卻繼續說道:“久聞宮主神通廣大,求宮主救在下一命。”說罷連忙跑上山坡,跪在顏洛娘身前不遠之處,跪下之後並不斷的拜着,也就在這時,遠處黑暗之中有一個追了過來,冷笑道:“今天誰也救不了你。”又對顏洛娘說道:“閣下想必就是廣寒宮主吧,此獠偷我寶物,與我有大仇,宮主最好不要多管閒事。”
那個跪在顏洛娘身前的人似乎極爲害怕,朝後看了一眼,便朝顏洛娘身後連滾帶爬地跑去,嘴裡同時喊首:“宮主救我,是他要奪我寶物,千萬不要相信他。”
可就在他轉到顏洛孃的側面之時,突然一手朝顏洛娘頭頂抓下去,那手爪青黑,一剎那間已經到了顏洛孃的頭頂,彷彿貫穿了虛空。
又是一道月光沖天起,那隻手立即頓住,消融,那人驚駭的在月光之中衝飛而起,卻只飛出一丈便撲通一聲掉在地上,生機絕滅。遠處那個想衝過來的人也立即止住了腳步,他看着顏洛孃的眼睛,才發現竟是那樣的冷漠,冷漠的像是那月光,他一步步的後退,退得極遠纔敢轉身騰飛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又是許久,血河之浪不知奔流了幾許。
陳景的心念之間那朦朧混沌之中慢慢的出現了一座神廟,神廟的樣子與繡春灣的神廟極像。廟宇之中幽暗,看不清楚。這神廟從最初單薄慢慢的凝實,只是看上去依然還有些朦朧。
一隻蝴蝶飛入神廟之中,落在橫樑上,化爲一道蝴蝶印記。
一條黑虺自虛無之中衝出,鑽進了神廟的一扇門中,化爲一道黑虺烙印。又有一條血紅的怪魚鑽出,鑽進了另一扇門中,化爲一道血色烙印。
一座神碑帶着一片光華衝入神廟之中,虛空一轉,化爲一座神臺。
又有一個與陳景條得極像的黑袍人一步跨入神廟之中,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朝裡面看了看,最終往那神臺上一座,便自閉目安神的靜修。
又一根青笛自虛無之中出現,化爲一道靈光印入神廟的檐上那翹起的一角之中。又有一張靈網飛出罩在神廟上,隨之緩緩融入到了神廟之中,那是地煞網。
這是陳景憑信仰之力凝結的一座神廟,神廟之中融合他身上一切法術神通,若有人被收入了神廟之中,再想出來就千難萬難了。
而陳景真身的氣息卻在這一剎那間消失,彷彿又變回了一座石像。
也不見他怎麼動,他的頭頂浮現出一座神廟來。
神將他石像真身罩入其中,一會兒後,一個黑袍的陳景自神廟這中走出。這是陳景真與第二元魔換了個位置,他自己真身坐在神廟之中的神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