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圍着獅子攻打,或近攻,或遠法。如走燈花般的,翻涌成一團,大紅蝦突然欺身而上,一叉刺下,金色獅子巨大的腦袋一晃,金花洶涌,大紅蝦的海魂叉刺碎金花朵朵。
陳櫻寧手中的劍又挑入獅子的嘴裡,同時貝殼身下的那座祭臺出現了獅子的上空,貝殼依然立於祭臺的正中央。獅子手中的佛珠突然出手,套在了獅子的脖子上,剎那之間,獅子頭突然定住了,它頭頂空的金花被大紅蝦的黑色海魂叉刺穿,一叉在了獅子的頭顱上。
“卟。”
黑色海魂叉刺入獅子頭中。獅子的頭顱在海魂叉下破碎,消失於佛珠的套環之下。再現之時,又是一頭金光燦爛的獅子,隨後便又是一場大戰。
獅子明王本身被陳景壓制着,而獅子法象又被他們四個圍攻,只一會兒,便已經攻守逆轉。獅子明王發現自己竟是顧此失彼,一時難以招架,所有的法術都出乎他自己意料的弱,即使是法術出來了,卻也比想象中的要慢上許多。
他被削弱了,但是之前不被他入在眼裡的人卻實力大增。他料想這樣下去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於是心念動間,獅子長嘯一聲,隱約間,竟是生出了數個獅子頭,四面八方的虛空都在吼聲之中波動起來。彷彿這片虛空被這一聲獅吼給懾服了。
一片金光沖天而起,在大紅蝦等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已經消失於遠處。
河神廟前慢慢恢復了平靜。
地府閻羅城中,陳景與那日耀帝君依然在鬥法,一時之間竟是不分上下。
他們一個是三品天神,天地間的司雨之神,一個是地獄君王,各有不凡之處,一時之間斗的難分難解。
就在這時,日耀帝君突然一拳逼退扎裡西血蓮,衝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就在他消失不見的一會兒,虛靈從黑暗中走了進來。
她像是沒有發現日耀帝君,競直的來到陳景的身邊,說道:“河神爺醒了,這一覺睡的可香甜。”
陳景看着虛靈,似要將虛靈看透,說道:“差一些便一覺不再醒來。可是醒來了之後,卻發現和沒醒都一樣,都處於無邊的黑暗之中。”
“河神爺你是有真信之神,又怎麼會陷於黑暗之中不復醒呢。”虛靈走近,來到陳景所坐的案前一丈之處,緩緩地說道,她的旁邊仍然是大妖小妖兩隻山魈。
陳景突然擡頭看着上空的黑暗,神情有些落寞的說道:“也許醒了也不再是我。”
“河神爺你曾經幾度迷失,卻都安然醒來,你的堅守意念,即使是天上間也是少有的。”虛靈說道。
陳景閉上眼睛,說道:“是嗎,那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
“什麼?”虛靈問道。
陳景身體後靠,靠在佈滿劍痕的椅背上,緩緩地說道:“我最怕的是付出了真心,得到的卻是假意。”
“付出了什麼,自然就會收穫到什麼。如果沒有收到回報,天地也將記錄着這一切。若是覺得天地記錄不明,也應該有司命之神刀筆刻下來。”虛靈說道。
陳景突然睜開眼睛,說道:“司命之神這天地間是否還有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有一點我必須弄清楚。”說到這裡,他的身體前傾,盯着虛靈的雙眼說道:“我爲什麼會坐在這裡,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位置一定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位置,能坐在這裡的一定有着非常特殊的身份,你是想幹什麼?如果有你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說,無論有什麼,都可以說的。”
虛靈突然笑了,笑的如空谷幽蘭,只聽她說道:“原來河神爺你是在爲這個生氣。”
“好吧,我就告訴,讓你坐到這裡來,是因爲有人要我這麼做,這人對我有着天大的恩情。現在我讓你坐到這裡來的,這個恩情已經還了,我與她的緣份也盡了。”
“是誰?”陳景問道。
“一個本應該消失在這世上的人。”虛靈說道。小妖則旁邊特別疑惑,不明白爲什麼陳景與虛靈突然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在,在他的印象之中,他們兩人之間的說話都像是清泉般的淡然,關係也是,卻又有着一種讓人羨慕的清韻。現在則是責問,隱隱透着凌厲與傷感在內。
“那你呢?”陳景問道,他臉上的表情一直不豐富,不管說什麼都冷着個臉,看久了,就像是石雕一樣,沒有表情,知道的人知道他是神像之身,並不能出什麼表情,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小妖從陳景那隱在黑暗之中的臉上,看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浮現。
她一直以爲這個河神,已經是司雨天神的陳景不會有什麼能傷到他,他的法力和內心都像這個天空一樣,任由別人翻騰他都還是他,毫不在乎。此時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一向冷冷的陳景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雲淡風清。
“大概,每個人都有柔軟之處吧。無論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神還是處於泥裡剛開靈的妖獸。”
大妖則是露出怒意的朝陳景低吼一聲,就在陳景問出那句話時。
“我嗎,是問我以前是誰還是問我現在?”虛靈問道。
“過去不可改變,未來不可知,我只問你現在。”陳景說道。
虛靈沉默着,黑暗之中,兩人一個坐一個站,黑暗最濃最重之處便是陳景所坐的地方。黑暗之中了無聲音,沉澱澱的,壓得大妖小妖兩個喘不過氣來,他們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他們說我以前是巫,既然沒有泯滅,應該再重歸她的座下,但我不想回去,我跟他們說,我現在是虛靈,是天地間的孤魂野鬼,住在河前祠堂,只有一個朋友,沒有敵人,也沒有什麼族人,沒有什麼復興的使命。但是她以前對我有恩,我不能不報。”
“那我呢?”陳景追問道。
“你是我這在這世間唯一的朋友。”虛靈道。
“那我爲什麼坐在這裡。”陳景有些不依不饒的問道。
“她本來要我爲你親手戴上他。”虛靈說道。
“那個金色的面具?”陳景問道。
“嗯。”虛靈說道。
“戴上了會怎麼樣?”陳景問道。
“會成爲巫族新的帝江。”虛靈說道。
“那你爲什麼不這麼做。”陳景問道。
“她雖然對我有天大的恩,但是你也是我的朋友。”虛靈說道。
“所以,你將那面具擺在我的面前。”陳景說道。
“對,這也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也是她最後同意了的。”虛靈說道:“我只是說過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將你帶到這個座位上來,她也答應了,本來以爲沒有這個可能了,哪裡知道你居然來了,而且還是在這最後的幾天裡來了。”
“可惜,被我趕上了。”陳景說道:“你說的最後幾天是什麼意思?”
“因爲明天就是天庭再次臨世之日。”虛靈說道:“她要我在這之前讓你有機會戴上面具。”
陳景連忙問道:“明天天庭臨世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是這麼說的。”虛靈說道。
“明天是什麼日子?”陳景問道。
“七月十一。”虛靈說道。
“她到底是誰?”陳景問道。
“我答應過她,在七月十一之前絕對不能說出她的名字,無論是寫還出還是說出她的名字,她都能知道。”虛靈說道。
陳景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說道:“你或許不知道,我曾經在半夢半醒之間來到過這個地方,只是那時候我不是坐在這裡,而是被人壓在下面,這裡坐着一個戴着金色面具的人,他說我罪孽沉重,當打入輪迴萬萬年。”
虛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確定讓你是你是被審問的人嗎,你確定你不是那個坐在那裡的?”
陳景心中一震,再回想起來,只覺得朦朧不清,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個被審還是那個審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