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涇河神碑給陳景的感覺極爲神秘,神秘的幾乎不在那本三頁殘書《黃庭》之下。碑石之中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前前後後,裡裡外外,那些如符畫一樣的字構成一幅涇河畫面,那些字就像涇河之中的浪花。只是現在那些浪花都不再動,了無生機。陳景可以想象得到,在當年,曾有人立此涇河神碑,控涇河之靈力行大法之事。
這碑彷彿已經廢了,曾經震動此碑便能讓九千三百里涇河而翻轉的威勢已經無法體現了。陳景從到其有關鍵之處被斬斷刺破,這讓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柄從天而降的劍。
“那是什麼劍呢?劍的主人又是誰?天地間第一位涇河河神又會是誰?這涇河神碑是他煉的嗎?他與那個劍主有何仇怨才召來殺身之禍。”
這是陳景心中的疑惑,沒有人能爲他解答。
他心中念頭突起,在涇河入海口的一朵河浪突然凝而爲魚。
這魚頭尾清晰,有鱗有鰭,張嘴吐出一個水泡,魚鰓開頭,吞入河水,身體擺動,攪起一朵小浪花朝上游逆浪而上。
一直向上遊,過急道,過險灘,一直朝上游了近百里,然後纔在一處洶涌而下的瀑布前逆流而上時散爲一片浪花又被衝回到海中。
這是陳景以神念溝通靈力凝結成的一條魚,它沒能游到繡春彎就散了。
這只是他一念間做出的試驗,他發現自己對於涇河的控制力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細微,即使是現整條涇河都納入了心中,卻不夠入微。
“凝靈化魚倒是一個鍛鍊神唸的好方式。”陳景心中劃過這樣的念頭。卻又將心思放在那涇河神碑上,仔細地看着,想從中看出千年前大戰的奧秘。
他在羅浮之中看到兆先真人手記上面有說千年前有個叫南落的一劍諸殺了元神仙道以上的修士。那麼這個涇河河神呢,他是那時候殺死的嗎?還是在更早的時候?
對於那手記上的這一段話陳景一直抱着懷疑的態度,是因爲太過難以接受,所以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統領羣仙萬神的天庭會覆滅那個名叫南落的人手中。
他不敢想象在那道門弟子中並稱爲三清祖師的三位道祖會被一劍諸殺。
還有那麼那麼的大神通者。
不過,他又想着天地間的傳說,有哪一條傳說中有一個名叫南落的名字。他發現沒有,只是從顏洛娘口中聽過。這時他纔想到顏洛孃的師門廣寒宮原來也是這是這般的神秘,居然認識那個南落,而且很顯然關係不淺。
黑石突然發生了變化,黑色褪去,變成塊麻白色的碑石。涇河神碑四個字倒是清晰的顯化出來,除些之外,便是一條由內自外印刻的河流。不過,讓人觸目驚心的是涇河神碑頂上則有一道狹長而整齊的缺口。若是有一把劍插在上面,這神碑倒像是碑鞘。
不管這神碑當年在怎麼要環境下被祭煉出來,不管當年曾多年駭浪驚濤過,現在卻只能散發出這麼一點熒熒之光了。
涇河神碑已經不再是掌控涇河的憑證,要不然涇河龍王不會任由這神碑在泥沙之中埋藏,不會任由神碑在濁浪河水之中衝涮。這是陳景想的。
他看着神碑上那條涇河的烙印,突然心中一動,在神像頭頂浮現出一條奔騰的涇河景象來,這是景象比起他初得繡春彎神位時的神域景象要清晰的多,竟是有轉爲法象感覺。
河域從高空衝下,神光華彩閃耀一片天空,順着神像的頭頂背脊而下。陳景耳中聽到背脊之中有嘩嘩之聲激盪,仿如熱血沸騰,這是陳景久未體驗過的感覺。
那涇河神碑突然之間就像是受到了召喚一樣,出乎陳景意料的衝飛而起,來到神廟的上空,融入虛空之中的涇河神域之中。一入其中,那神碑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散發出一陣陣的波動,其中碑石上涇河也像要奔騰了起來。
那涇河神域的快速融入到涇河神碑之中,與神碑之中涇河烙印相融合。
而另一端的神域景象卻連接着神像背脊,涇河神碑不斷的下降,不斷的融合,穿過神廟屋頂,竟似無形一般,然而陳景卻分明拿過那神碑,知道它是再真實不過的了。
神穿過神廟屋頂,緩緩地落向神像頭頂,慢慢的融入。陳景清晰的感受到那神碑進入自己的身體內。只覺得身體猛然一沉,彷彿有萬均重力壓在自己的身上。
那是涇河的靈力都壓在了陳景的身上,其中又有着天地法則。陳景剎那間感受到了。只是他之前分明覺得那碑已經廢了的,現在居然是散發着一陣陣壓迫感,沉重如山。
這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知道當年的涇河龍王是不是也如自己這樣的看走了眼。
天庭傳下的敕符讓陳景成了繡春彎河神,他以神念日夜歇的融入到涇河之中,他的神域在不停的擴張,直到整條涇河成了他的神域,然後他卻發現這神域的形成只是涇河神碑中的一部分。
陳景突然覺得這涇河神碑與天庭敕符絕對不是一個時期的東西,那天庭敕符一定是在涇河神碑之後有的東西。
根據天地間的傳說,他想象着天庭昊天玉帝之前還有一個妖族天庭,那妖族天庭分封諸天妖神,其中就有涇河神祇,他來此之後祭煉了涇河神碑。或許他有着什麼非凡的手段將涇河的氣息永遠的祭入了涇河神碑之中,又用一種方式祭煉得神碑與這涇河的氣息相融相通,即使是在無盡的歲月裡都不磨來的呢,陳景無法測度,而且在被劍刺破了神碑後,沉淪千多年依然能夠起死回生。足見當時祭此碑者神通廣大。
陳景突然覺得,那傳說中從天而降的一劍一定是爲了殺那祭碑者。
那涇河神碑融入了神像之中,順着背脊而下。神碑就像是已經化爲虛無,只存在於虛實之間,順着背脊而下,原本高大的神碑已經縮小,只是在陳景內視思感之中卻無比的高大。只這短短的時間內,就已經從最開始的氣息薄弱晦暗到現在的神秘非凡。
涇河神碑一進入神像的背脊之中便不再動了,停留在脖子下面那一點位置。在神像體內釋放出耀眼白光,又一會兒,白光減弱,變成柔和的水色光韻。將整條背脊都照的通透,背脊之中又有泉水般的液休在流淌,發出涓涓的流水聲。
若是凡人看神像的話,自然是看不到陳景神旬背脊散發出來的光華,即使是修士也難看到,除非法力比陳景高者。
大紅蝦已經來到河神廟中,他圍着神像轉了一圈,咋咋呼呼的。
而陳景則是在體會着涇河神碑入體的感覺,只覺得全身法力激盪,不同於一直以來的那種一念間能驅動涇河靈力的感覺。之前無論怎麼樣,涇河靈力都是身外的東西,而現在則是身內的,是屬於他本身的。現在他有一種涇河之力盡在已身的感覺。
“河神爺,您不會是要昇天了吧?”大紅蝦圍着神像轉了幾圈之後說道。
他沒有得到陳景的回答。
天色很快便入夜了,神廟前依然冷冷清清。
天空之中星辰一閃一閃,點綴着黑幕的上蒼。
一道靈光自涇河對面直落神廟前,落在地上化而爲人。是一個看上去十二三歲的童子,他手中拿中着一張名帖,有云紋鑲邊,一眼看去頗爲高雅。
只見他恭敬的行了禮後,說道:“雄南峰憐葉真人座下童子土藥拜見河神爺,土藥特奉我家真人之命前來請河神爺赴青蓮法會。”
大紅蝦出來將那名帖接過回到河神廟,名帖自他的紅鉗上飛起,在神像前展開,只見上面寫着:“青蓮法會……”後面又有時間與署名。寫名帖的人便是憐葉真人。
陳景看後,便朝還站在神廟前的土藥童子說道:“你告訴你家真人,就說我準時赴會。”
那土藥恭敬的行了一禮後便退下,然後化爲一道靈光遁走。
陳景之前倒也聽說過有法力高深者時常舉辦法會,交流心得來相互促進。只不過之前從來沒有人邀請過陳景而已,現在他纔剛剛成爲真正的涇河之神便有人邀請了,可見之前即使有些名聲,卻還入不了那些年深日久的修行士的法眼。
一個人在怎樣的高度決定着他所能看到的風景,一個人無論處於什麼層次,都不要以爲自己所看到的便是這天地的全部,即使是他再強大也有他所不知道的一面。
陳景心中突然閃過這麼一段話。
他的直覺告訴他自己與當初祭煉涇河神碑的人還差得遠,雖然現在他的體內法力澎湃,但是他的法力比起之前來也並未增加多少。只是有了個本質上的區別,他現在離開涇河,在外面的天地行走,法力已經不是他的限制了。
若是與道門修者相比較的話,法力應當與他返虛的修士差不多,不過即使是返虛這一個境界之中也是分若干小境界的,只是各家的修行之法不同,分法也就不同而已。
而且還有一個本質的區別就是在外面他可以修行,吸納天地靈力而入背脊之中。或許有一天,背脊之中能有法力滔滔奔騰。
“河神爺,俺有個問題想問問。”
大紅蝦突然向陳景說道,陳景沒有出聲,大紅蝦繼續問道:“有什麼辦法能讓俺法力提升呢,俺的悟性不行,您講解的那些法術俺學不會,俺就想要是法力能夠高一些就行了,以後跟在河神爺旁邊也能好看一些,河神爺要跟人鬥法,俺也好幫着打一打。”
陳景過了一會兒說道:“方法倒是有一個。”
大紅蝦快速的說道:“什麼方法?”
陳景也不回答,神像突然震動,虛空像是被掀起了個大浪一樣,將大紅蝦卷出神廟之外,大紅蝦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背上突然一重,他直接趴在了地上,陷入泥土之中。在他的背上有一座神像壓着。
“河神爺……俺老蝦要成蝦泥了,蝦屎要出來了。”
大紅蝦掙扎着,運起全身的法力爬起來,在神像之下身體漲成一匹馬那麼大就再也無法漲大了。
只聽陳景說道:“神碑入體,我也一時無法將那靈力完全消化,所以纔會這麼的重,你若有心提升法力的話,就馱着我去雄南峰吧,這一來一去,必定能讓你法力提升許多。”
“可是,可是……”大紅蝦還要說,陳景已經開口道:“走吧,你走的慢,我們提前些日子出發。”
大紅蝦也就不再說什麼,鼓盪起全身的法力揹着陳景朝前行去,所過之處,蝦足在泥土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過涇河時,大紅蝦根本就無法在水面是遊過,即使是他御水也不行,被神像壓着從涇河底下的泥中趟過,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岸。
大紅蝦並非是什麼天地間的異種,天賦方面也只是平常的很,而且還懶惰,得過且過,即使是想修行也定下不心來修行。所以他的法力這麼多年來進境緩慢。
陳景以神像壓他,便是逼着他修行。
爬上涇河對岸,大紅蝦便停了下來,努力的吸納了一陣靈力之後又向前行去。從他的感覺上來說,背上壓着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座大山。
過山,過水,翻山越嶺。
大紅蝦幾乎是走直線。
這一走就走了十八天才到那雄南峰,總共不過二百多裡的路程。大紅蝦自己沒有發現,現在他的速度比起剛開始時要快了不少。
時間剛好,進入雄南峰山中,便有一個童子出現引路,他自稱是黃彬,陳景以迷天蝶的破幻眼看出他是黃彬樹開靈,眼前的並非是真身,而是靈體。
他的話不多,出現後只是行禮,說自己是引路童子,說完便自行在前面引路。大紅蝦緊緊地跟着,一聲不吭,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說話了。
不過,陳景卻問他憐葉真人還請了誰,已經來了多少人。
黃彬童子回說他不知道請了多少了,已經來了三位。
陳景又問那來了的三位分別是誰,黃彬童子說是千臂真人、白雪真人和易周法師。
陳景又問了一些事情,這黃彬只是說不知道。
又過一會兒,眼前的迷霧散去,豁然開朗,一座觀殿出現在眼前,觀殿牌匾上書有“求真觀”三個大字。而門的兩邊各有一行豎聯,右邊的寫着:“求天求地求真我。”左邊的寫道:“真我真知真心求。”
舉目望去,已是處於半山腳,擡頭看白雲悠悠,觸手可及,涼風陣陣,靈氣充沛,確實是一處上好的修行之處。
一道聲音從道觀之中傳來,人未現,聲已至。
“哈哈,涇河之神法駕降臨,小觀蓬蓽生輝。”
聲落之時,有一人自觀中邁步而出,身後並未有童子跟隨,看他步子輕鬆,神情舉止毫不做作,有着行雲流水般的流暢,顯然法力境界已經到了一個極高的層次。
還未等陳景說話,他又繼續說道:“相比起大名鼎鼎的涇河殺神來,我更想看的是這位馱像神將。”
他所說的馱像神將顯然是指大紅蝦。
大紅蝦也沒有回答,陳景這時說話回答了。初次見面,他雖然並不在乎禮節那些東西,卻不想失禮於人。這憐葉真人的兩個童子都是禮數週道的很,他本人現在看上去雖然說話與神情都瀟灑的很,但是也沒有失半分禮數。
兩人又客套一番後,憐葉真人引着陳景入觀中,說有幾個朋友介紹他認識一下,並說大家對於涇河陳景的名字早就慕名已久,只恨無緣一見。
憐葉真人在前,大紅蝦馱着神像在後,一路進入求真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