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霸陵城中,一直坐在陰馬上的秦央剎那間縱馬而起,只見他跨下陰馬縱躍向高空,彷彿將整個虛空衝碎了。
如果虛空比作是一片海,而陳景則是海中的魚,願力之焰就是海浪,那秦央就是從陸地上衝入海中的巨舟,乘風破浪,所過之處,願焰驚散而開,竟是根本就無法靠近他手中黑戟的長度。
一戟刺出,虛空無聲的湮滅,直向願焰最盛處刺去。
一道劍吟響起,黑戟像是刺入金鐵叢林之中,發出一連串的金鐵交鳴聲。黑戟如破浪之舟,願焰驚散,一隻藍色蝴蝶在願焰之中彷彿一隻小魚一樣的隨波而遊蕩開來。
秦央不停,跨下陰馬虛空一縱已經追近蝴蝶,秦央手中的黑戟毫無花巧的刺出,目的正是那淡藍的蝴蝶。
蝶翅輕盈的一拍,在黑戟下突然消失。在消失的瞬間,如海浪一樣的願焰突然捲起道火浪,從四面八方的涌向秦央。秦央揮動手中黑戟,將黑戟揮成一個圓,願焰頓時不能靠近,同時崩散。
也就是這時,淡淡的劍吟聲在虛空中又響起,卻無人知道聲音從何處生,而秦央卻像是能看到,一戟刺出,虛空如暗流一樣的摺疊而起,一柄彷彿以靈氣凝結成劍出現在那裡,在黑戟刺在劍身瞬間散去。有眼力高的人才知道,那劍並不是完全散去,因爲劍靈並沒有死,一切都還是由劍靈控制着,這就是劍化無形的好處。
就在劍光散去的瞬間卻是出現了變化,劍光之中的蝴蝶騰飛而起,而劍光並不像以前一樣消失,而是在那一剎那間散爲無數劍絲朝秦央刺去,彷彿是拂塵絲。只見秦央手中的黑戟在身前一攪,立即出現了一個漩渦,將劍絲捲入其中。
陳景心中大駭,那些劍絲都是千辛萬苦祭煉成的劍體,若是再次絞碎絞散的話,那隻怕這劍就要徹底的廢了。再次催動着願焰撲向那秦央,同時虛空之中發出一聲怪異的聲音,這聲音正是迷天蝶發出來的。當年陳景在還是蝶蠱的迷天蝶叫聲中都剎那迷失。叫聲一出,秦央的動作果然微微一頓,就這微微一頓間,那些被攪進漩渦的劍絲立即閃逝而出,彙集在蝴蝶身上,化爲一柄劍,而蝴蝶則就像是劍上的烙印。
劍身微動,已經落入那下空之中祭臺上願力之焰中,在這願焰之中,他能感受到無窮的力量,那是一種無形的力量,讓他能夠一次次在生死邊緣活過來。
陳景在願焰之中顯化出來,依然是淡藍的法衣,手中並沒有劍,劍已經散化融入願焰之中,並通過劍身溝通着虛空中的靈氣,讓願焰顯化,在人們的眼中,那座祭臺之上燃燒着熊熊的火焰,每一道火舌都像是一柄吞吐着想要振翅而飛的劍,絲絲劍鳴聲綿綿不絕,似在告訴這座霸陵城中的一切,河神沒事,希望還在。
陳景站立在祭臺之上,感受着那熊熊燃燒的願力,心神間,竟有一種撲過去與那秦央同歸於盡的想法,他心中吃驚,努力的壓制着這股衝動,他沒想到這願力中居然帶着如此強烈的念頭,而念頭之中盡是恨意與不甘,又有着一種與敵皆亡的狠絕。
除此之外,他又通過祭臺能夠感受到這霸城的澎湃地脈靈力,只是這股地脈靈力與涇河靈力和軍嶺鎮的地氣完全不同,並沒有半分那種山川大地該有的那種氣息,而是一種陰沉壓抑,隱約之間,陳景彷彿從地脈靈力之中聞到了一股血腥氣息,又彷彿有着無盡的怨靈在咆哮。
秦央縱馬凌空,虛空翻涌,一戟刺下。
“啪……”虛空一聲碎響。黑沉沉的大戟直扎入虛空之中,翻涌而下的靈氣如黑浪一樣的壓下。整座霸陵城中唯一光明之中處就城中心祭臺烈焰,就像是無邊際夜海之中一座孤寂的燈塔,指引着那些在黑暗中的人們回家的方向。
無盡的黑暗,陰沉沉,就像是黑海倒懸天空,翻卷狂涌,以秦央胯下陰馬手中黑戟爲浪頭,有着吞沒天地生物之勢。
當思想失去了約束之後,便如沖垮河牀的河水,從普通的河水化爲吞噬萬物生靈的洪浪。人們在那些法律或道德的束縛下求生,一個個都將溫順而規矩,當他們生存的權利被無情的剝奪後,即使是肉體死亡,他心中的意念卻會地永恆存在,因爲他們代表的是最原始的求生之心,無論處於何種時空,都不會有半分差別。
在城中的人感受到鋪天蓋地的壓力之時,竟是爆發出同樣令人心驚的不甘與殺氣,這是臨死的瘋狂與怨仇。
“殺!”
滿城之人,此時沒有一個人臉上不是充滿殺氣,不再良善。曾對於城隍有多虔誠,那這一刻就有多怨恨。
陳景這一聲喊殺氣中,沖天而起,一劍直刺,這一刻已經不再是他在刺劍,而全城的人在合力殺敵求生。
城外的人看不到霸陵城中人們在掙扎着求活,卻聽到霸陵城中十多萬人用心全身力氣在喊出來的那一聲“殺”字。
“殺!”
“殺!”
“殺!”
……
這聲音帶着瘋狂與不屈的恨意,殺字之中透着強烈的殺念。
那些法力底玄門道派弟子當然聽不到,而霸陵城北上空納蘭王則能聽到,而且他在上空還在看到。他飄浮城的上空,透過無盡的陰氣,只見陳景正被一個陰騎將擊的一次次碎散,只是每一次碎散都會在很快的情況下再次顯化,再次振劍而起,合身撲向那個陰騎將。
“殺!”
陳景瘋狂的喊着,不知他是在引導,還是受到了二十萬生靈的意念影響,在他的聲音喊出後是二十多萬人的齊聲喊:“殺”。
如果不是他身後有着二十數萬人的願力在支持着,他現已經死了。然而,這強烈的願力可以讓他意識不至於在一次次的受擊之後不散去,卻並不能增加他多少法力,因爲他的氣息還沒有與這霸陵的地脈相合,即使是信仰強烈,也無法讓他從地脈之中得到靈力。他所能驅動的法力就驅動劍身溝通天地元氣。
陳景不是化蝶之身,而是化爲藍袍人,這樣能讓人們更清晰的看到自己,他合身撲上,全身燃燒着願力之焰,眼中,耳中,鼻孔之中,嘴裡,劍上,都是烈焰噴涌,他瘋狂的衝出上去,一劍刺出,身體彷彿穿越了空間,突然出現在那騎將身前,一劍直刺向黑鎧騎將眼睛。
這騎將全身包裹着黑色的鎧甲,那年在秦廣王城之中就是他突然出現,將江流雲擊傷,並且後來一路將葉清雪與他追殺出秦廣城。現在再出現在這裡,他立即知道這陰騎將就是那秦廣王璽的器靈。但是讓陳景疑惑的是,那時候這陰騎將本沒有面容,或者說那時的他面容只是一團模糊,而現在而容卻很清晰,正是陳景所認識人——秦央,也就這霸陵城當年的城隍。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現在也不想知道,只想要將他殺死,雖然他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只得一次次拼盡全力。
劍是火劍,願焰在瘋狂的燃燒,烈焰之中充斥着滿城二十多萬人們的殺心。
陳景無法從秦央的眼中看出任何的感情,唯有冰冷。
秦央跨坐在陰氣沉沉的陰馬上,不言不動,手中黑戟直刺陳景,一點也不比陳景的劍慢。黑戟刺出,陳景立即感受到了層層束縛,沒有人知道他出一劍要消耗多麼強在的心力,越是靠近秦央,他越是有虛空凍結的感覺。
一劍又一劍,一次又一次的赴死。
黑戟擡起,就在劍身堪堪要刺到秦央眼睛時,黑戟已經擊在了劍身。簡單直接的一戟擊在劍身讓陳景有種錘擊打在心口的感覺,窒息、劇痛。這是第一百三十二劍,從第一劍還在黑戟伸長才堪堪能擊到的距離被擊中後,他就一直在重複着這一劍。
然而每一次都被一戟擊散,每次都要體味着窒息如死以及錐心的劇痛。
“殺!”這一聲是陳景身體還沒在願力之焰中顯化,就強忍着那種撕裂神經靈魂般的劇痛喊出來的,目的就是爲讓大家知道自己還活着,還能再戰。
“殺!”滿城十數萬之人齊聲喊出,聲浪驚天。
正是由於他的一次次被擊散後又重新顯化,並吼出一聲聲殺,才讓滿城的人也情不自禁的吼出這聲殺來。如果只是單獨的看前後兩劍的話,根本就難以看出兩劍的區別,但是如果拿第一劍與這每一百三十二劍來比較的話,就有着天差之別。
第一劍距離秦央着有一戟距離,而這每一百三十二劍則快要刺到秦央的眼睛了。
就連納蘭王這時都有些期待下一劍陳景能達到什麼距離,想知道以這種方式,最終是陳景在黑戟下意識徹底的泯滅,還是陳景一劍刺入秦央的眼睛之中後又會怎麼樣。
“殺……”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