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這名字是還是從你這知道的。”
道人再次皺了皺眉頭,突然嘴脣顫動,卻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而陳景耳中則傳來一道清晰的聲音:“劍之道,煉凡心而生無畏之意,一念而引風雲,動則御劍千里引雷霆合無回意,靜則包融天地,天塌不驚取無懼之意。動靜相合陰陽相融合天心得不仁。四者皆得,是爲誅、絕、陷、戮。”
陳景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道人看在眼裡,笑道,你不必說了。我雖然不知道你的劍訣是何人所傳,也相信你也不知道,但是你的劍訣是出自我東海金鰲島一脈。
他說完似乎極爲高興,看了看裡面的神像,說道:“他日若能化形,請來東海金鰲島,我稟明師兄,爲你舉行入門大典。”
陳景說道:“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教我劍訣的人從來沒有說過他是出自於東海金鰲島一脈。”
“呵呵,師弟,錯不了,這天下間只有東海金鰲島的人才會知道那劍訣,而且還必定是我金鰲島的內門弟子。”道人說道:“我道號不執,他日師弟若來,說找我就可以了。”
他說完又再說了幾句話轉身便消失於虛空之中,陳景站在那裡看着虛空,心中卻在想着老劍客與這東海金鰲島是什麼關係,剛纔不執道人所說的那幾句劍訣陳景確實在老劍客嘴裡聽到過,但是卻根本不是那道人所想的那樣。當時老劍客只是說在傳授劍訣時說過一句這樣的劍訣,說這可以說是天下劍道總綱,然後陳景所學的劍術卻另外的一段口訣。
他想了一會兒,便不再去想。只要時間夠久,自然能將一切掩埋的真像沖刷出來。
至於不執道人所說的陷仙劍訣以及陷仙陣他更是不知道了,對於陳景來說,陣法他並不熟悉,他心中從來沒有過陣法的概念,這一次的大戰可以說是他的神域加上自己所悟法術與劍術的一次完美融合。
從山河之力到勢的應用,同時又融合他自己對於劫雲的一些感悟,所以入白霧之中的人要法力抵禦才能站的定,要不然的話會被那股奔騰之勢給沖走了。當那股勢被攪亂之時,他卻又能相應的變化成那劫雲那樣的混亂、碾磨,而那劍就相當於劫雲之中閃耀的雷霆。
他不知道從外在看,這就是陣法。雖然陣法也能做到這種效果,但是所形成的過程卻完全不同。在神道之中,這是被稱之爲踏入了術的層次。不再是單存的使用力或勢,而是山河之勢與山河靈力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新的手段,這就是術,陳景稱之爲《靈河陷空劍域》。
虛靈回到了河前祠堂,顏洛娘則回了師門,大紅蝦與貝殼在河域之中分類着那些法寶,小白龍在白霧散去之時,抱着那被破爲兩半的青磚發呆,過了幾天突然說好像有件事要做,一直忘記了,現在想起來了,然後就騎着那黑色的大水牛手拿着青磚走了。
幾天的時間,河神廟前又重歸平靜。
陳景本以爲後面一定會有更多的人來,哪知卻陡然安靜下來,讓他有些意外,這讓感覺有些像暴風雨來的前夕。當戰鬥結束之的,他感應了一下自己河域,才發現不知不覺之間對於涇河河域的掌控上下至少延長了百里。他略一思索便明白,這是因爲對於河域靈力的融合又到了一個新層次,而整條河域都是相通的,靈力自也是一樣的,當他的心境增長了,所能控制的河域靈力也就增加了。若是整條涇河每一段都有河神的話,陳景自然不能做到了,但是現在整條河中的河神在蛟龍王興浪淹崑崙的那一戰之中都死亡殆盡,所以河域靈力已經是無主之物,只要心境到了就能融爲己用。
陳景突然想起當年老劍客曾說過的一句話,人身處於這天地之間,有人一生就只能用自己本身的微末之力,有人通過修持能用自身之外的力量。無論是修行界與凡人界都一樣,視天地之力爲己力,則天地之力唾手可得。
當年的他聽不懂,今天突然想起,才發現老劍所說的話幾乎句句是天地至理,每每想起一句話後就有着開慧通智的感覺。但是陳景努力去想在跟隨老劍客的那麼多年中還講過些什麼話時,卻根本就想不起來,只能想起自己靈光一閃想起的。其他沒有想起的根本就一點概念都沒有,就彷彿那麼多年之中,他只是機械的跟隨老劍客身後一句話也沒有說一樣。直覺告訴他有些不對,或者說是老劍客非是等閒之人,要不然的話,怎麼會講出那些話來。而且,每當他有明悟之時,腦海之中就會出現一道不輕不急不緩的聲音,這聲音所說的就是自己明悟的總結,陳景則能立即想起這話原來老劍客說過,而且還能想起他在什麼地方什麼環境下說的。
一切看似平靜了下來,陳景以涇河靈力滋養着神像,吸納着日月星辰的精華,期望肉身能夠儘快的化形而出。對於身爲神祗的他來說,肉身化爲神像並不像修道者那樣麻煩,而且他的劍中已經機緣巧合下有了劍靈,可以做到意念融入劍靈之中行走天地間。可是肉身不能動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致命的破綻,而且,肉身在這裡,他即使是能以意念融入劍靈之中行走天地間,也不敢離開。因爲一但離開了,肉身在這裡就危險了。而且劍在外就如無根之萍,肉身一被人毀也就意味着死了。雖然他靈魂受河域靈氣保護一時不會消亡,但是此時天地間有着不少攝魂幡一類的東西,能讓人生不如死。
無月的夜空,星辰漫天,或明或暗,仿若永恆的生命,又像只能存活於一夜的昆蟲,夜夜有,夜夜都不同。
河神廟已經被重建了,陳景站在河神廟前朝上游看去,彷彿看到了河域的源頭,彷彿看到了崑崙山,看到了崑崙山中那一座金塔,看到了那一片恢宏道觀頂上站着的一個冷莫道人。
“天地本污濁,我卻一心求清白,這何其的難,或許,在別人眼中我早已經污濁不堪。”陳景站在河神廟前看着漫天的星光,心潮起伏的想着:“這又能怎麼樣呢,要麼在污濁之中痛苦的死去,死後得一污名在別人口中咀嚼,要麼全力的活下來,最後自己爲自己立一座青碑。”
這天地間突然平靜下來,靜的有些可怕,就像是天要倒下的瞬間,億萬生靈都擡頭看着天空。
在涇河一戰過去幾個月後,天地間開始傳來了一陣陣的雷鳴聲。忽東忽西,忽南忽北。陳景在涇河繡春彎能感應到天地間靈氣的不正常。他更知道這一陣陣的雷鳴是有妖渡化形天劫。初時一兩個還讓陳景有些意外,慢慢的他也就習慣了,因爲這雷霆之聲就像是人間過年時放鞭炮聲,此起彼伏,只不這不是一夜,而是以年爲單位,並一直漫延。
黑曜州渡塵寺中響起喪鐘聲,鐘聲在黑夜之中迴盪。撞鐘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當他撞完十三聲後回到佛殿時木真正站在那裡,他擡頭看着雙目緊閉的師兄,心中滿是擔憂。
“木空,師兄要走了。”木真那緊閉的雙目看着漆黑的夜,聲音也如這夜晚一樣透着一絲涼意。
小和尚大急,說道:“師兄,師父剛圓寂,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靈山。”木真靜立,靜靜的說道。
“去那裡論道嗎?可是師父才圓寂,你是掌門方丈,應該通知天下寺院師父圓寂的消息。還要舉行繼位大典……還……”
“我將掌門之位傳給你。”木真將小和尚焦急的話打斷,小和尚大驚,連忙說道:“師兄,這怎麼可以,我法力低微,佛理不清,怎麼能當掌門呢,這會讓天下人笑話我們渡塵寺的。”
小和尚頭頂九點戒疤在渡塵寺的燈光下極爲清晰,光潔的小腦袋仰起。自木真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就擔心自己這個沉默寡言的師兄。至到現在,擔心終於昇華了。
“師父常告誡我們,世俗眼是抹殺佛性的大殺器,你比師兄聰明,應該記得吧。”木真說完轉過頭來,用那緊閉的雙眼看着木空。木空小和尚情不自禁的用手抓了抓光潔無發的頭,皺着眉頭說道:“可是,可是,可是師兄你去靈山做什麼?”
“我心己生魔念,必須藉助靈山大乘佛法化解。”木真再次看着漆黑的夜空說道。
小和尚木空這次想也沒想的快速回答道:“師父說世間一切愛恨皆由心起,心不靜,聖地亦魔窟。師兄,心中有佛,處處皆靈山,不必去的。”
木真卻在聽了之後一步跨出渡塵寺,同時說道:“這些我自也知道,可我心已經靜不了,必須藉助外力才行。從今天起,你就是渡塵寺第二十九代掌門。”
他一邊說着,一邊向外面走去,木空緊緊跟隨着,同時用手抓住木真的衣袍,木真立掌如刀,割斷袖袍筆直的朝黑暗行去。
黑幕布般的夜空掛幾盞青燈般的星星,照着天地間的一座孤崖上的一座渡塵寺。
“師兄,你不能走,你不能走……”木空拉着木真的衣袖,焦急的喊道:“師父說過,修行之道在於克服,唯有大恆心大毅力者方能證大道,你去靈山是除不了心魔的,而且可能永遠離不開靈山……師兄……”
木空對着黑夜長空大聲地喊道,手中唯留一截灰色的衣袖。木空追出幾步,看着那消失在黑夜之中的木真師兄,大聲的痛哭,哭聲之中,傳來他對着黑夜說的話:“師兄……師父說過,靈山者,大樊籠!去則迷,迷則幻,幻則障,障則生魔,生魔而自困。不可去!不可去啊……”
黑夜之中唯有呼嘯的風聲在迴應着他,山崖下夜鳥似被他的言語給驚到了,衝上夜空,發出一聲聲驚懼的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