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一道絕望淒厲的慘叫聲嘎然而止，血漿噴濺，屍首分離，一代妖孽就此身死道消，魂下九泉！
頭顱高高飛起，無頭屍身依舊筆直駐立，彷彿在訴說着不甘。
一切，就如同夢幻，充斥着虛假。
人們還沒從歐陽純落敗的驚駭之中回神，就眼睜睜看到那個青衣少年毫不留情地橫劍一削，立即取了他的性命！
他怎麼能？
他怎麼敢？
王梓煬眼睛瞪圓，難以置信，歐陽純不僅是年輕一代天驕，背後更是站着鄴州人慾天堂這麼一尊龐然大物，惹了都是極大的麻煩，殺了更是滅頂之災！
如歐陽純這樣橫壓一代的頂尖妖孽，人慾天堂有多重視不言而喻，是絕對不會無動於衷的。
就算這個楊九背後的勢力不弱於人慾天堂，殺了歐陽純，後果也是非常嚴重的。
原本，還有挽回之地，只要治療得當，一劍封喉未必就會死，但是現在，什麼可能都沒有了，就算天玄境強者沒了腦袋，也一樣是死的不能再死！
這一戰，不僅讓他深刻體會到楊九的妖孽，也深深被他的狠辣果決震撼到了。
易地而處，他是絕對不會下殺手的，因爲心有顧忌。
而楊九……一個心無顧忌，不管對方是誰，想殺就殺的人，真的是他能掌控得了的麼？
就算是那個傢伙，也很難駕馭吧？
王梓煬開始懷疑今日是否來對了，同時也在質疑那傢伙的決定是否正確了。
邵卿玥美眸中第一次流露出震驚的神色，以及一縷連她自己都未嘗發現的異彩。
一個名叫“瘋狂”的種子悄然在心中落地、生根、發芽、成長……不可抑制。
不論旁人作何感想，陽炎這一削格外堅決，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權衡利弊之後。
似歐陽純這樣的人物，一旦結怨，很難和解，他略作試探，便已明瞭，即使不殺歐陽純，今日之後也必成死敵。
紙包不住火，楊九的身份，能瞞住一時，遲早是會暴露的。
殺與不殺，一樣會得罪人慾天堂，又何必給自己留下後患呢？
唯一可能放過的可能，就是他對歐陽純施展《鍛魂訣》中的控制類靈魂武技——攝魂術，掌控其生死。
可惜歐陽純不願意，矛盾已經不可調和。
那麼，唯有殺！
陽炎從來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既然要殺，那就痛快地殺。
一劍橫削，血雨甚至濺了幾滴在臉上，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尊殺神。
不過陽炎卻臉色一變，因爲那被他一劍梟首的根本不是歐陽純！
雖然面前那無頭屍身穿的仍是歐陽純的衣服，身上“殺”字血洞仍在，但是明顯身材變了，更高了一些，也更削痩，而且飛起的那顆腦袋面相是一名尖下巴青年，完全不像是歐陽純的臉，髮型也不一樣。
陽炎瞳孔一凝，自己絕無可能殺錯人，歐陽純也不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憑空變成另外一個人，那個“殺”字血洞也可以證明。
這是怎麼回事，錯覺，還是與他戰鬥的其實一直都是這個尖下巴青年，而非歐陽純本人？
替身之術？
還是幻術？
陽炎還從未遇見過如此詭異的事情，如果說他殺死的是歐陽純的替身，那麼歐陽純人呢？
心中一動，他目光豁然掃過，在人羣中看到一名藍衣青年，臉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像是一尊活人殭屍，正用怨毒至極的目光看着自己。
雖然這張臉失去了顏色，甚至變得有些恐怖，但依稀能夠分辨出如果恢復血色的話一定十分漂亮，正是本該死無全屍的歐陽純！
見陽炎目光看來，歐陽純眼中的怨毒之色更濃了，露出森白的牙齒陰森森道：“楊九，你害我至斯，我定要你碎屍萬段，等着！”
話畢，他整個人化作流光擠開人羣，朝着客棧外疾射而出，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想走？”陽炎臉色一冷，兵字訣開啓，就要追上去將之徹底斬殺，這歐陽純能夠死裡逃生，更加不能放過。
然而，他身形剛一動，臉色就是一白，“哇”地一口血吐出，腳下一個踉蹌險些站立不穩。
論真正實力，其實他還是跟歐陽純有不小的差距的，能戰而勝之，甚至差點將之斬殺，全靠《七神幻影》和《極醉逍遙》兩大頂級身法的玄妙，加上出其不意和算計毫巔的戰術。
歐陽純作爲人慾天堂的天之驕子，身上揹負的頂級武學太多了，最差的也是玄階上品武技，更不用說《紫羽破穹殺》和《九龍噬日》這種地階上品以上武技了，都是威力極其恐怖的。
陽炎雖然避其鋒芒，也是受了不輕的傷，剛剛突破境界還未穩固，就是一連串的激戰，各種手段的連串施展，讓他的身體負荷極大。
氣血浮動，還未調息，就又匆忙施展兵字訣，以至於牽動了內傷。
也因此失去了最後的追殺時機，只能眼睜睜看着歐陽純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
腦海中還回蕩着歐陽純臨走時的話語，那雙怨毒的眸子，陽炎目光冰冷得可怕。
預測地榜十一的妖孽，又是人慾天堂的天之驕子，要殺死的確很難。
這樣的必死之局，都被他用詭異的手段逃出生天了，以後必然更加防備謹慎，再要想殺他，怕是難上加難了！
“師弟，你沒事吧？”水念予來到陽炎身邊，伸手扶住他，關切地道。
“無礙。”陽炎服下一顆療傷丹藥，恢復着身上的傷勢，目光轉過，白衣如雪的清冷仙子款步而至，眼神柔和。
“師尊。”
冰若言看着他，輕聲問道：“可是怪我沒有攔住那人？”
陽炎微微搖頭，雖然師尊要攔住歐陽純的逃離，一個念頭就綽綽有餘了。
“我說過會做一個合格的師尊，所以有些事情我不會干涉，要你自己親手解決。”冰若言還是解釋着道。
“我明白。”陽炎自然不會有任何怨言，這本就是自己希望的。
人，總是需要經歷才能成長，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世上沒有絕對完美的事，歐陽純的逃走的確會帶給他未知的後患，但他既然走了這一步，不管後面是什麼，他都會坦然面對。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不會退卻，只會義無反顧地趟過去，斬滅所有阻礙。
冰若言眼神更加柔和了，輕聲道：“你先療傷吧。”
陽炎就地打坐，消化着丹藥的藥力，配合肉身的自愈能力，迅速恢復着。
直到片刻後，人羣纔有些茫然地消化着剛纔的變故，越發震驚不已。
一劍封喉，腦袋都被削掉了，歐陽純居然沒死，又活過來了，然後退走了？
太強大了，太刺激了，也太匪夷所思了！
“原來如此。”王梓煬呆怔了許久，恍然大悟道，他知道歐陽純是怎麼逃出生天的了。
果然，這樣的人物手段層出不窮，怎麼可能輕易死掉。
邵卿玥美眸一閃，罕見地露出好奇之色，問道：“你知道了？”
王梓煬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我曾聽說人慾天堂有一秘術，叫做……”
……
“偷天換日？”陽炎看着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白衣青年，預測地榜排名十二的妖孽人物。
王梓煬解釋道：“施術者通過獻祭自身精血，可以與一定距離內的任何一人互換位置，並且可以將此前受到的所有傷害嫁接到被轉移目標的人身上，是一種非常不人道的秘術。”
陽炎目光一凜，原來是這麼回事，天下竟還有如此陰狠的秘術，讓無辜之人代替自己慘死，那尖下巴青年恐怕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當成替死鬼吧？
不過對歐陽純而言，自己能夠活着，其他人的死活與自己又有何干系？
或許還會認爲，尖下巴青年能夠代替自己去死，是其榮幸。
“這秘術真能與任何人互換？”陽炎問道，若是如此那就太霸道了。
“理論上是如此，不過……”王梓煬笑道，“一力破萬法，若是被轉移的人實力太強，結果會如何也未可知。”
陽炎瞭然，這很好理解，打個比方，你一個靈元境之人施展一種秘術，就能讓天玄境強者替代你承受一切傷害，可能麼？
終究還是實力至上，再高明的秘術也不可能對遠超自己實力的強者奏效，搞不好還會遭受反噬。
“而且施展此術的代價也是很大的，否則他看你的眼神不會那麼怨毒，看他那鬼似的模樣，損失的精血怕是短時間難以彌補回去了。”王梓煬頗有些幸災樂禍地笑道。
這次九州會晤，很可能要少一個勁敵了。
不對，可能多了一個……王梓煬微妙地瞟了少年一眼。
笑容一斂，他轉移話題道：“歐陽純此人瑕疵必報，今日你是徹底得罪他了，以後怕是麻煩不少，你還是儘快把事情告訴家裡的長輩，做好防備纔是。”
“多謝王兄關心，我能殺他一次，自然會有第二次。”陽炎淡淡道，自信十足。
王梓煬怔了怔，笑道：“那自然是……”
話未說完，他的臉色驟然一凝，陽炎也是劍眉一蹙，周圍的人羣則是臉色大變。
天穹之上陰雲遮住了太陽，光線一暗，冷風呼嘯，飛沙走石，似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一股浩瀚無垠的天威，伴隨着恐怖的妖氣一同降臨，籠罩天地四方。
分明沒有沉重的壓迫力，卻好似空間都凝固了，氣氛壓抑得讓所有人窒息。
“何方賊子殺我少主，出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