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麼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景泰殿外殿,蘭妃娘娘秀眉緊蹙,冷麪寒霜地盯着突然闖進殿來的這羣人,一個個氣息幽深,打扮得跟人間傳說裡的鬼差一般,端的是陰森恐怖,就是這大白天裡,都給人背後涼颼颼的感覺。
面對這樣一羣人,蘭妃娘娘表面從容,心底亦是微寒,她問這些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但能在皇宮大內橫闖直撞的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這裡是景泰殿,是當朝五皇子的寢宮!
但他們仍舊如狼似虎地闖了進來,分明是來者不善,光是他們這身打扮,就不會讓人以爲他們是來給五皇子或者是她請安的。
“宗人府,奉命緝拿五皇子殿下!”爲首一人出示腰牌,冷冰冰地說道。
什麼?
蘭妃娘娘俏臉一白,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宗人府那是什麼地方,她沒去過,在此之前從未接觸過,但還是知道一二的,可以說進了宗人府,管你是誰,都只有受罪的份,除非蒙皇恩特赦,否則便是死了也休想出來。
當然,宗人府乃皇家特設機構,尋常人犯了法,縱使貴爲一品重臣,乃至多朝元老都得到刑部大牢蹲着,宗人府只伺候皇室宗親,也正因爲此,宗人府堪稱皇室宗親的噩夢,談之色變,更不用說被宗人府的差役登門拜訪了。
難怪這羣人都一副鬼差模樣的裝扮,無比瘮人,在他們面前,除了當今聖上,沒有誰能夠囂張得起來。
蘭妃娘娘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竟會有跟宗人府打交道的一天,毫無心理準備,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搜!”宗人府的人可沒有多少耐心,出示腰牌證明自己的身份之後,爲首之人冷冰冰地發出一道命令,“鬼差”們繞過蘭妃娘娘就往內殿衝了進去,霎時間,侍女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放肆!”
蘭妃娘娘如夢初醒,急忙喝止:“住手!本宮要去向皇上討個說法!在此之前,誰都不準在景泰殿胡作非爲!”
“不必了!”爲首之人伸手攔住她的去路,不帶一絲一毫感情地道:“皇上特命在下奉上一物,娘娘看了就明白了。”
“……”
莫名的,一種極度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她的心“砰砰”地狂跳起來,渾然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竟在顫抖:“何……物?”
爲首之人奉上一長盒,蘭妃娘娘顫抖着玉手將盒蓋緩緩打開,一抹白色映入眼簾。
赫然是一條摺疊整齊,光順柔滑的——
三尺白綾!
轟!
一道晴天霹靂驟然轟炸於身,蘭妃娘娘俏臉慘白,終於承受不住,搖搖晃晃地癱倒在地,花容失色。
皇上他……他竟然……如此……絕情麼?
“你們幹什麼!”
“好大的夠膽!知道你們抓的是誰麼?本皇子要誅你們九族!”
“母妃!母妃救我!”
“母……”
五皇子被兩名宗人府差役從內殿押了出來,一開始色厲內茬地威脅,後來成了心慌意亂地求救,但當他看到自己母妃面無血色地癱坐在地,面前是摔落在地已經打開了的長盒,露出了白綾的一角時,徹底絕望了。
父皇下旨讓宗人府拿人,賜母妃白綾,甚至就連嚴家都遭受牽連被誅九族,沒有誰再能救得了他了……
好恨!
好悔!
……
這場大規模的清洗風波,到底還是平息了,朝堂整整空了一半,三位皇子流放的流放,囚禁的囚禁,就蕃的就蕃,幾乎退出政治舞臺,世家更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十大世家之二的嚴家和吳家、一流世家的陳家、二流和三流世家的張家、韓家、曹家、蔡家、鄭家……或夷三族,或誅九族,都徹底煙消雲散!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被剷除的世家幾乎都是投靠了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其中大部分都是投靠的二皇子和五皇子,堅定支持二皇子的世家唯有魏家得以明哲保身,五皇子的勢力則是被剷除了個乾淨,四皇子勢力的損失最少,但在朝黨羽也是革職的革職,降級的降級,影響力大爲削弱,本人又到荒涼的北涼就蕃,想要捲土重來難上加難。
陽炎得到消息的時候,亦是大爲吃驚,那道密旨雖是他親自向陽皇求的,拿人的名單也是自己親筆書寫的,但也沒想到陽皇會出手如此果決狠辣,尤其是對三位皇兄的處置,讓他一開始很是疑惑。
不過思索一番之後,陽炎隱隱猜到了父皇的想法,對於三位皇子的小動作父皇可能無法瞭如指掌,但絕對是知道一二的,尤其是這一次陽炎險些回不來,更是讓得父皇動了真怒。
二皇子對葉雨凝不軌的舉動直接成了引爆陽皇之怒的***,當陽炎帶着名單向陽皇請旨時雖然沒有明說,但陽皇怎麼可能猜不到他要這份密旨的目的和動機,於是順理成章地來了一次大清洗,一次性將三位皇子打擊得體無完膚,肅清朝堂。
這樣的結果自然是大出陽炎預想的,原本二皇子的事,他打算私底下再稟明陽皇,再由葉老元帥攜葉雨凝作證,定二皇子之罪,再順藤摸瓜,鎖定五皇子,但陽皇的動作更快,使得他原本的計劃直接作廢了。
陽炎心裡更清楚,陽皇這麼做,也是爲了避免他日的兄弟相殘,他與這三位兄長已經是水火不容,終有一日會分出生死,那種結果絕不是陽皇願意看到的,這次對三位皇子的處置看似陽皇無情,又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保護呢?
“你在想什麼?”
忽然對上清麗無雙的眼睛,清香撲鼻,陽炎搖了搖頭,淡笑道:“晉升大典之後我打算外出歷練,可能數年之內都不會再回來,也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你……”
話未說完,水念予就不滿地橫了他一眼,嗔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爺爺的話,你要反悔不成?”
陽炎淡笑道:“本皇子又沒說要丟下你,只是到時本皇子自顧不暇,可沒法照顧你了。”
“切!誰要你照顧了!”水念予不爽地撇了撇嘴,又眨了眨眼,一臉揶揄道:“再說了,你什麼時候照顧過我了?一直不都是我在照顧你麼?”
陽炎:“……”
貌似,好像,似乎,確實在結界裡的一年來都是水念予在照顧他,無言以對……
“炎兒,你的七神幻影練得怎麼樣了?”冰若言清冷的聲音傳來,可謂是恰如其分。
陽炎回道:“已窺門徑,尚缺火候。”
“隨我來。”冰若言說着往內院走去,陽炎自然是跟了上去。
眼瞧着師徒二人一邊說着什麼一邊往前走,渾然把自己這個大活人拋在一邊,不忿地哼了一聲,也來到了內院,就看到冰若言指點陽炎的七神幻影,言談舉止頗爲親密。
“哼!”
她又走了。
……
隨着風波平息,禁衛軍撤走,皇城又恢復了往常的熱鬧,不,比往常更加熱鬧。
一座高雅的客棧,迎來了三位貴客,一位鶴髮童顏充滿上位者氣息的老者,身後跟着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男子單看相貌年約三十,木訥老實,女子嬌俏可人,水嫩的肌膚白裡透紅,看起來頂多雙十年華。
如此三人相當顯眼,正熱火朝天閒聊着的客人們都或多或少地將目光移了過來,尤其是那名女子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有讚歎聲響起,亦有人小聲說着下流之言,她身旁的男子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擋住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女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口中揶揄道:“看不出來你也有心思細膩的時候嘛!”
“凌師姐,你就別笑話我了。”男子面色一紅,窘迫地低聲道。
老者要了兩間上房,原本想要三間的,天陽皇朝晉升大典在即,皇城不知涌入了多少外來人士,幾乎每家客棧都爆滿,兩間上房已經是這家客棧最後的了,那名女子單獨住一間,那名男子則與老者同住一間。
直到三人走上樓去,底下才又恢復熱鬧,一些客人卻目光一閃,留下碎銀子,匆匆離去。
“阿七,依你看這天陽皇城現在的局勢如何?”剛一進屋,清衍道人就開口問那名男子,眼神之中頗有考究之意。
阿七仔細想了想,才沉吟着道:“水很深,我們一路走來,不知受到多少明裡暗裡的關注,單就樓下那些坐客當中就有不少其他勢力的探子,只怕已經認出了我們的來歷。”
“不錯!”清衍道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有意提點地說道:“現在這裡的水可比混亂之城要深很多,雖然所有人的目的都是同一個,但要知道,一個蛋糕就那麼大,多一個人來分,其他人得到的份額就會減少,誰會甘心自己得到的份額變少呢?”
阿七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不解地問道:“師尊的話,弟子倒是明白,但新晉高級皇朝有一年的保護期,若那位真宗皇帝有意藏匿的話,我們所有勢力齊心協力都未必能將其找出來,何況彼此各懷鬼胎,師尊何以肯定這個蛋糕會分到各勢力手上?”
“呵呵,至尊境強者當然棘手,他若是像以前那樣一直躲藏暗中,要把他找出來的確很難,要留下他更難,但若是他躲不了呢?”清衍道人呵呵笑道,成竹在胸。
阿七目光一凝,攏在袖子裡的雙手忍不住緊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