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城中,火光映照得夜色通紅,陽炎在親衛隊的拱衛下從人羣中緩步走出,凌厲的目光下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胡蟹等人清晰地感受到了這道目光下蘊藏的凜冽殺機,竟如寒冬裡的一股冷風毫無阻礙地吹進了他們的身體,寒冷刺骨。
“七殿下,可有商談的餘地?”胡蟹深吸口氣,緩緩開口。
“你說呢?”陽炎微微擡眸,瞥了他一眼。
胡蟹沉默,一股壓抑的氣氛在血月人羣中發酵,彷彿一根緊繃的琴絃,隨時可能嘣斷,但也會同時割傷彈琴之人的手指。
半晌,他緩緩舉起了大刀,一股霸道的刀勢開始醞釀而出,感受到胡蟹的意志,千餘血月士兵也緊跟着握緊了兵器。
負隅頑抗麼?
陽炎目光淡淡地看着他們的舉動,就在胡蟹刀勢即將蓄勢完成,準備拼死一搏時,他的手掌舉起,淡淡道:“三息之內,降者不殺,頑抗者,誅!”
嘩啦——
話音未落,天陽將士已經迅速擺開陣型,最前方三百人人手腰間掛着一個錦囊,手握一顆鵝蛋大小的黑色圓珠,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縈繞血月將士心中。
胡蟹看到此物亦是心中一沉,對於此物他可是極爲熟悉,大軍剛剛降臨常州城還未靠近便被這稱爲霹靂火靈珠的東西炸了個灰頭土臉,深知此物的威力。
只可惜他們在地下挖出少數的沒有被引爆的霹靂火靈珠已經在白日的大戰中用掉了,而天陽這三百人卻人手一顆不止,腰間懸掛的錦囊內怕是還有,面對這等利器,他們這一千將士可謂毫無抵抗之力。
更何況,這三百手持霹靂火靈珠的天陽士兵後面,更是一排排弓箭手,銳利的箭矢已經搭在弦上拉滿,森寒的箭尖將他們鎖定,緊跟着的是看不清人數的火紅色鐵騎虎視眈眈。
如此陣勢,莫說他們僅有千人,就是再多十倍,怕是也無濟於事!
剛剛提起頑抗之心的血月士兵動搖了,但凡有一絲可以拼的希望他們都會嘗試,可現在的情勢,恐怕沒等他們衝到天陽將士面前,就被霹靂火靈珠和箭矢給滅得差不多了,後面的天陽騎兵只要衝鋒一次就可以將所有幸存者踐踏成肉泥。
這不是負隅頑抗,這是自尋死路!
哐當!
第一息剛過,就有數十血月士兵丟棄了武器,主動被天陽將士拿下。
哐當哐當!
第二息剛剛開始就又有稀稀拉拉數十人選擇放下武器,主動被拿下。
第二息過去,始終無人再丟武器,主動投降。
陽炎臉色不變,手掌卻輕輕揮下,簡單的一個動作卻使得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手握霹靂火靈珠的三百人握緊了珠子,做好了扔的手勢,只等陽炎手掌完全落下,這三百顆毀滅力恐怖的霹靂火靈珠就會將所有血月將士淹沒。
弓箭手亦蓄勢待發,隨時可以射出穿透一切盔甲血肉的箭雨。
赤焰馬馬蹄不安分地刨着地面,天陽騎兵已經蠢蠢欲動。
許多血月士兵將求助的目光望向胡蟹,卻見他沉着臉一言不發,絲毫沒有理會他們,頓時一個個彷彿成了無根浮萍,不知所措。
陽炎的目光變冷,手掌就要完全落下,許多血月士兵終於無法忍受心中的恐懼,丟下了武器,接受天陽將士的收押。
這一下,就有五百多人選擇投降,僅有三百人臉色灰敗,卻依舊沒有放下武器,甚至還綻放出了氣勢。
唰!
陽炎的手掌終於完全放下,沒有任何言語,天陽將士卻清楚地明白接下來的任務,就是一個字——殺!
轟隆隆!
沒有絲毫猶豫,在一瞬之間,最前面的三百人便將霹靂火靈珠一口氣扔向了血月僅剩的三百餘人之中。
轟!
胡蟹和陳玉同時出手,三百餘血月士兵也瘋狂抵抗,身體朝着天陽陣營衝來。
然而三百霹靂火靈珠同時爆發,威力何其之大,爆炸範圍何其之廣,縱然胡蟹和陳玉可以保護周圍的一些人,卻依舊有火光將血月士兵淹沒,慘叫聲迭起。
陽炎身後,趙子龍和馬釗同時衝出,一人奔向胡蟹,一人奔向陳玉,一個觸碰間,其餘血月士兵再無防護,緊接着傾瀉而來的可怕箭雨將他們淹沒掉來,一道道身影倒下,慘叫聲連成一片。
此時,還活着的血月士兵僅剩一百餘人,其中大半都遍體鱗傷,屬於僥倖存活下來的。
轟隆隆!
大地震動,三百扔霹靂火靈珠的天陽將士和弓箭手轟然向兩側散開,速度飛快提升,如同奔雷一般的天陽騎兵豁然衝出,殺氣騰騰,氣勢如虹!
啊啊啊啊!
慘叫聲很快充斥了這片天空,比起前兩次更爲淒厲,剩下的百餘名血月士兵不是被馬刀割斷整個脖頸,便是被騎兵撞翻,緊接着被奔涌而過的鐵蹄踐踏成肉泥。
慘叫聲迅速減弱,當天陽騎兵衝到另一頭停下時,除了另外兩處的打鬥聲,這片區域已然寂靜無聲,三百多血月士兵亦無一人再站着,鮮血、碎肉、屍體、頭顱幾乎將這一段街道給鋪滿。
一隊手持長槍和盾牌的步兵從後往前掃蕩而過,但凡留有全屍的,都會在咽喉上補一槍,確保無一人生還。
投降的血月士兵抱頭蹲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看着這一切,心中僅有無盡的恐懼,這一幕,從前只會出現在血月士兵對付天陽人的時候,如今,角色互換了!
“啊!”
遠處,一聲慘叫,衆人循聲望去,只見馬釗伸手扣住陳玉的咽喉,渾厚的靈元隨着指尖的巨力爆發,陳玉的咽喉直接被捏碎,身體無力地倒下,眼睛睜得極大,彷彿死不瞑目。
他的修爲乃是靈元境八重巔峰,因此才被月無辰派來輔助胡蟹完成任務,本來就算血月大軍全軍覆沒,他要走並不是難事,但奈何,他遇上的是馬釗!
曾經作爲殺手的馬釗,縱然修爲比陳玉低了些,但憑那些殺人手段這點境界差距根本不算什麼,若是陳玉一心戰鬥還能活得久一點,偏偏他還想着離開,這對馬釗來說恰恰是最佳的機會。
於是,馬釗直接一把捏碎了陳玉的喉嚨,一代高手就這樣隕落在常州城的夜色下,甚至不會有人記住他的名字。
這時,另一處戰場也落下了帷幕,胡蟹的修爲比起陳玉遠遠不如,也就靈元境六重的樣子,豈會是趙子龍的對手,戲耍了一番,見馬釗已經解決了對手,也就乾脆地結束了戰鬥。
但並沒有就此殺了胡蟹,而是把他帶到了陽炎面前,道:“這廝要如何處置?”
馬釗回來,瞥了一眼,冷冷道:“殺了就是了,這還要殿下教你?”
趙子龍無語:“懶得跟你個只知道殺人的機器說話。”
陽炎沒有理會二人的鬥嘴,而是看着胡蟹道:“昔日將軍,今日階下囚,可甘心?”
“不甘心!”胡蟹沒有任何猶豫地道,從將軍到階下囚甚至隨時會被斬首,誰能甘心?
“若有一條生路呢?”
胡蟹目光一凝,炯炯地看着陽炎,確認他不是在說笑,頓時有精光射出。
“殿下有令,莫敢不從!”胡蟹吐出一口氣,鄭重其詞。
“殺了月無辰。”陽炎目光凌厲,一字一頓,彷彿有一道雷霆重重轟在胡蟹頭上,眸光劇烈動盪着。
“此事之後,去留由你,若留下,本皇子還你一個將軍,日後前程似錦,但,你只有一柱香的時間。”陽炎不理會胡蟹震驚的目光,轉身便走,獵鷹形影不離,其餘人卻紋絲不動。
胡蟹盯着陽炎離去的身影,呼吸急促,眼神閃爍不定,直到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夜幕中時,他的眼神變得從未有過的堅定,猛地跪倒在地,面向陽炎離去的方向,狠聲道:“謹遵殿下令!”
……
是夜!
血月營地中,胡蟹與七萬大軍夜襲常州,十萬大軍留守營地,儘管遙望常州城內火光沖天,除了負責戒備的守衛和巡邏兵,其餘人皆已入睡,許多人甚至睡夢中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在他們看來有內應打開常州城門,又有胡蟹的七萬大軍盡出,十三殿下甚至還派出了自己的一名親衛,可謂萬無一失,此刻常州城內的火光和隱隱的喊殺聲無不印證了這一點。
但他們並不知道,一切都與他們想象的相反,而月無辰的真實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們更不會想到,在常州城危急,血月營地還有十萬大軍留守,竟會有人膽大包天敢闖入他們營地之中,而且不止一人。
在夜色的掩護下,一行黑衣人如同魅影一般掠過,以極其輕快的身法和矯健的身手潛入了血月營地之中,沒有驚動任何一名士兵。
進入營地之後,爲首一人打出幾個手勢,這行黑衣人迅速分成三股,從不同的方向掠出,依舊沒有驚動任何人分別深入血月營地。
這些人彷彿極其熟悉血月營地的情況,行走時雖然極爲小心謹慎,速度卻飛快,而且目標極爲明確,如果從上空俯視這一切就會發現,這三股黑衣人雖然走的不同路線,但營地中比較重要的地方都沒有放過,而他們的目標都是一致的。
一間極爲樸素的營帳,除了稍微大了些許,與普通將官的營帳並無多大差別。
但很顯然,這行黑衣人的目標不會是普通的將官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