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下去,點兵五萬,會會這位不可一世的十三皇子。”陽炎淡淡開口道。
“殿下!”林子瀟等人一驚,雖說他們預先在北門外有所佈置,但只是爲慶州來軍準備的,而且只是爲了拖延時間以及擾亂一下血月軍心,但如今直奔北門而來的,不但有慶州的所有兵力,還有血月十三皇子的十萬大軍,那些佈置也就比沒有好一些。
但沒想到這種情況下,他們殿下居然打算以身犯險,親自去面對血月的十七萬大軍!
陽炎一臉淡然,彷彿渾然不知其中危險,目光微凌地掃了衆人一眼:“怕了?”
衆人一怔,原本感覺到殿下凌厲的目光以爲會被訓責一番,卻不曾想他只是輕飄飄地吐出兩字。
怕了?
一時間,衆人氣血上涌,彷彿受到了莫大羞辱,就連林子瀟一雙眸子中都有劍意吞吐,冷聲道:“我等出生入死上百載,早已忘卻生死,即使戰死沙場亦不會眨一下眼,還望殿下莫以此羞辱末將。”
“不錯,我等自上了戰場就沒把自己當過活人,更不知道怕字該怎麼寫!”衆人也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嚴肅地盯着陽炎的眼睛說道。
以往他們的目光都帶着一絲恭敬,因爲陽炎是七皇子,出征以來陽炎的表現他們都看在眼中,心裡也是漸漸感到佩服,對他的恭敬不僅僅因爲皇子的身份。
然而此時,他們的目光唯有不容輕視的驕傲,因爲“怕”這個字是對任何一名將士的最大羞辱,哪怕面前是他們由衷敬佩的七殿下,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爲之赴死,但絕不允許他用這個字來羞辱他們!
陽炎感覺到衆人心中的不滿,臉色卻依舊平靜,淡淡道:“那就執行命令。”
“是!”林子瀟等人這次毫不猶豫地應道,既然殿下都敢以身犯險,他們又有何懼?
縱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們也敢赤着腳趟過去,何況只是十七萬血月大軍,大不了到時拼死護殿下週全。
千尋以及八子雙仙中人亦是心潮澎湃,看着前方那道背影,明明比他們要瘦小,卻彷彿無比偉岸。
面對紛沓而至的大敵,那比他們還要年幼之人,卻沒有絲毫動容,彷彿一切盡是浮雲,若換位處之,只怕很難做到。
……
常州地處達康、慶州、胥城、應城、藍城、郴州六城中央,並無天險可守,唯北門外三十里有一長達千丈,寬約十丈的峽谷,兩邊是陡峭嶙峋的崖壁,是唯一利於埋伏的地勢。
一旦敵軍進入峽谷當中,人數非但不是優勢,反而是最大的劣勢,只要在兩邊崖壁上設下埋伏,足以讓敵軍進退不得,死傷慘重。
但這種明顯的地勢,也容易讓得敵軍心生警惕,從而有所防備,不會輕易上當,因此實際上用處並不是很大。
此時,天陽五萬大軍陳列在峽谷入口之地,諸多“陽”字旗幟迎風飄揚,陽炎一身金色盔甲在陽光的照耀下極爲奪目,座下一匹赤焰馬打着響鼻,位於大軍最前方,周圍是數位氣勢驚人的大將,一股股可怕的肅殺之氣彷彿匯聚成一條巨龍,盤踞在大軍上空,虎視眈眈地望着前方。
在這無比壓抑的氣氛之下,千尋與曲公子分坐陽炎兩側,撥動琴絃,與大軍肅殺之意截然相反的歡快琴音在天地間飄蕩不止,形成強烈的反差。
偶爾有飛禽經過,都目帶驚懼地遠遠飛離,宛若逃竄。
陽炎眼眸微閉,氣定神閒,仿若守株待兔的獵人一般,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獵物自投羅網。
不知何時,大地開始震動,天邊彷彿有着一抹血色蔓延而來,天空烏雲匯聚而來,將陽光都遮擋掉來,無法投射到地面上,陽炎的盔甲上的光芒都隨之消逝了許多。
轟隆隆……
大地震顫得越來強烈,聲音越來越響,彷彿有萬馬奔騰而來,遠遠地,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蔓延而來,似與天陽大軍的肅殺之氣爭鋒相對。
陽炎微閉的眸子緩緩睜開,一道鋒銳之光閃過,天地一亮,恍若一柄利劍自空中斬過。
“來了!”林子瀟臉色一正,隱有劍意綻放而出,單憑這股氣勢,敵方絕對是精銳,很強!
轟隆隆……
大地還在震顫,但幅度開始減小,緩緩地,一條線映入了天陽衆將士的眼簾,隨即這條線飛快擴展,形成一片望不到頭的血原,那是無數穿着血色盔甲的將士連成一片形成的絕對領域,飛鳥勿近。
許多書寫“月”字的旗幟在空中飄蕩而來,後方還夾雜着少數書寫“胡”字的旗幟。
毫無疑問,血月十三皇子的十萬大軍以及慶州守將胡蟹的七萬大軍,來了!
最前方一人雖然也是穿着血色盔甲,騎着汗蒙馬,但周圍諸多強大氣息環繞,一股天生的貴氣睥睨而出,那桀驁陰冷的眼神觸之即寒,與陽炎如出一轍的氣定神閒,無不說明了此人的不凡。
“月無辰。”陽炎目光微凝,血月大軍剛剛冒頭,他的目光便將月無辰鎖定,這可是他下這步險棋的最大目標之一。
“陽炎!”當月無辰看到天陽大軍最前方的陽炎時,臉色一冷,眼中有着血光閃爍。
如果說陽炎是因爲疑似圓月印記的東西而盯上月無辰的話,那麼,月無辰則完全將陽炎當作了生死之敵,試煉之地的一幕幕還歷歷在目,陽炎非但設計諸勢力天才圍攻他,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試煉之地傳承密藏,更是險些取他性命,這等大仇唯有鮮血才能洗刷。
轟!
目光與陽炎的目光碰撞,頓時,他們之間的空氣中彷彿有着駭人的電光閃爍,天上一道驚雷彷彿有所感應般,轟然炸響。
與此同時,兩軍可怕的肅殺之氣碰撞在一起,空間有着一陣陣沉悶的響聲發出,歡快的琴音變得急促,變得銳氣逼人,一時間竟是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
二人目光相對,陽炎絲毫不顯弱勢,月無辰忽然輕輕一笑,那股針鋒相對之勢驟然消散,空間溫度卻彷彿更低了。
“陽炎,可敢單獨一敘?”月無辰朗聲開口,聲音穿透層層距離,傳入陽炎及衆多天陽將士耳中。
說着,竟是兀自拍馬而出,朝着兩軍之間的空地而去,彷彿駑定陽炎會同意一般。
“十三殿下!”數名強者警惕地想要跟上前,卻被月無辰一道冰冷的眼神盯了回去,只得無奈止步,但心神卻不敢有絲毫放鬆。
“殿下,素聞血月十三皇子爲人陰險狡詐,小心有詐!”林子瀟等人眼見陽炎要越陣而出,頓時出言勸道。
獵鷹也忽然道:“殿下沒必要以身犯險,那月無辰是在試探我們。”
“試探麼?”陽炎目光平靜,直接拍馬而出,向着月無辰而去,口中淡淡道:“你們聽令行事即可。”
衆人本待再勸,聞聽此言,目光一閃,沒有再阻擾,但將心神盡皆放在匯聚而去的兩人身上,同樣沒有半分放鬆。
在雙方人馬緊張的注視之下,雙方的領袖人物單騎奔出,終於兩軍中間會面,一股若有若無的爭鋒之勢瀰漫開來。
“你果然一如既往的有氣魄,竟敢單獨前來。”月無辰淡漠道。
陽炎不急不緩地道:“彼此彼此。”
月無辰眼神一冷。
二人剛一開口,雙方將士就聞到了空氣中瀰漫的火氣,不過一山不容二虎,無論是陽炎和月無辰都是不輸於頂級勢力天才的天之驕子,又素有恩怨,要是一團和氣反而是怪事了。
“聽聞你麾下僅有九萬人馬,而本皇子攜十七萬大軍而來,吳雲赫爾郜等人皆兵發常州,你不據城而守,反而主動攔截於本皇子,莫不是以爲憑你這點人就能勝過我這十七萬人?”月無辰眼眸微眯,掃過那人數明顯少於他們的天陽大軍,嗤笑道。
口中極盡輕蔑之意,他卻一直注意陽炎的神情。
與陽炎有過交鋒,月無辰深知此人難纏,絕不是會以卵擊石之人,每一步都必定有目的,因而儘管看上去天陽大軍遠少於他們,他也不會輕易出擊,至少得先弄清楚陽炎究竟是虛張聲勢,還是胸有成竹。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陽炎始終無動於衷,半點波動都不曾有,難道這傢伙還真有什麼底牌不成?
“多說無益,戰過之後方知鹿死誰手。”陽炎淡淡道,任由月無辰目光如何銳利都看不出任何的心虛,只有發自內心的自信。
月無辰冷笑道:“虛張聲勢麼?本皇子可不吃這一套,若是你沒有其他的手段的話,那麼今日,此時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時!”
“你從我手中搶去的東西,本皇子也會一分不少地拿回來!”
月無辰臉上盡是冷冽之意,眼眸中血色大盛。
“你沒那個本事。”陽炎淡淡道,絲毫不懼。
“有沒有待會就知道了。”月無辰冷道一聲,調轉馬頭,作勢欲回。
陽炎右手食指微微一動,淡淡道:“但願如此。”
扔下一句不鹹不淡的話,陽炎扯過繮繩,轉身欲回。
卻在這時,變故陡生——
咻!咻!
兩道尖細的破空聲同時傳出,空氣被撕裂,兩支利箭如同奪命之矢對向飛射而出,帶着無與倫比的穿透力,直奔分別轉身欲回的兩位皇子人物,快到極致,普通將士甚至完全沒反應過來。
數道驚怒之聲幾乎同時在空中交匯炸響——
“殿下小心!”
“殿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