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經看到冰雕的一角,事實上路程遠比看起來要遠,陽炎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方纔一窺冰雕之全貌。
陽炎長足駐立,看着前方奇景,久久無言。
此刻白霧已經極其稀薄,視線不受阻礙反而清晰無比,這裡已經不再是草原,或許突然的異變改變了原來的環境,雖然有些不可思議,或許他真的走出很遠很遠。
陣陣寒氣從體表滲入體內,附着骨骼之上,就算以陽炎如今的體魄竟也被凍的微微發抖,不得不運轉靈氣來驅逐寒氣,這裡赫然是一片冰原,同樣的廣闊無垠,但與之前經過的草原、荒漠完全是截然不同甚至相反的極端。
冰天雪地,寒凍刺骨!
空中下着鵝毛大雪,宛若天上神女撒下人間的花瓣,落在冰原上不像一般雪花積累起來鋪成厚厚的雪衣,幾乎違反常理地迅速融化爲水,又迅速結冰與冰原融爲一體,不分彼此。
陽炎心念一轉,伸出一隻手散去上面的護體靈氣,雪花像是跳舞的精靈一般輕輕飄落在指尖,只一剎那,雪花已經融化,接着從指尖向着掌心蔓延而下迅速結成了冰。
“好冷!”陽炎身體一顫,觸電般縮回手,體內靈氣涌上那隻手,微微一振,冰塊碎裂,他的手掌已被凍得通紅,尤其是食指幾乎腫了一圈,用靈氣修復才恢復正常大小。
這裡的雪,不是一般的雪,區別就是冷,極致的冷,如果陽炎任由那隻手結成冰塊,不出一刻鐘他那隻手就廢了。
這種冷,已經遠遠超出了常規意義下的冷,就好比寒冰系武者釋放出來的技能一般,而且還是那種非常強大的寒冰系武者。
“難道玄殿殿主就是一位強大的寒冰系至尊強者?”陽炎心中暗忖道,如果是這樣,那麼這無數飄揚的雪花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雪了,而是雪之奧義的化身。
奧義,是更在意志之上的境界,乃是屬於至尊強者的力量,八大頂級勢力強者打開試煉之地時施展的術法都離不開奧義。
雪之奧義在各種奧義中都是比較厲害的一種,這位玄殿殿主生前的實力絕對恐怖,不知道會留下什麼傳承給“等待的人”。
陽炎想着,邁步走向前方屹立的巨大冰雕,不,或者不應該再稱爲冰雕,那是一座由一整塊巨型寒冰雕成的宮殿,一股淡淡的威嚴俯瞰四方,讓人情不自禁生出自卑之感。
那,就是人們苦苦找尋的,玄殿!
正對着陽炎的就是玄殿大門,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大門緊緊關閉着的,很顯然,他是第一個抵達這裡的人。
裡面會有什麼?
充滿未知的誘惑,陽炎也無法保持古井無波,只是他還保留着最基本的理智,不會像一般人一樣迫不及待就衝上去,那是作死的行爲。
神國主人設立四殿,分封四殿殿主,佈下橫跨十萬年之久的大局,就是爲了等到他們要等的人,玄殿作爲四殿之一,最後出現也是開啓王殿的最後一關,怎麼會那麼容易被人得手,要是不小心觸碰了什麼禁制之類的,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陽炎走到大門前站定,卻沒有第一時間推開門,而是看着大門沉思着。
寒冰鑄成的大門上有三個凹槽,形狀相似,卻又略有不同,但都有一寸之深。
很顯然,要打開這扇大門,就要將相應之物放入這三個凹槽才行,少一個都不行。
陽炎看了兩眼已經猜到這上面要放的是什麼了,因爲其中一個凹槽正好與他的天字令形狀大小都極爲吻合,這個凹槽放的毫無疑問就是天字令了,另外兩個凹槽十有八九放的是地字令和黃字令。
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麼之前天字令忽然變得灼熱不已,並指引他找到了這裡,果然玄殿就出現了,因爲開啓玄殿的必要條件就是先要得到其他三方字令,將它們分別放入對應的凹槽中。
這就很無奈了,陽炎手上只有一個天字令,根本開啓不了玄殿,必須等月無辰到來,集齊天、地、黃三方字令才行,這樣一來,他第一個抵達玄殿的優勢就沒了。
然而再無奈,到了嘴邊的肉總不能就這麼放棄不是,陽炎也只能慢慢等月無辰到了。
不過,在此之前,陽炎覺得還有一個麻煩要先解決掉。
“朋友,跟了本皇子這麼久,不打算出來見見麼?”陽炎轉過身,看向一處方向,淡淡開口。
什麼?被發現了?
劍三心裡一驚,險些讓被掩蓋的心跳聲傳了出來,怎麼可能?作爲一名優秀的殺手,他早已學會掩蓋自己的氣息,連心跳都放緩到極點並小心掩蓋,幾乎跟個死人沒有兩樣,之前跟了那麼久都沒發現,怎麼可能突然就被發現了?
不對,聽這小子的意思,似乎早就發現了自己,可是這更加不可能了。
他對自己的隱匿手段極有信心,在不露出破綻的前提下就算是高出自己一兩個小境界的武者都發現不了,而他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
不會!
他本是極其小心謹慎的人,上次吃了一個小虧之後就更小心了,回去之後反思了三天三夜,找出了自己吃虧的原因,這段時間沒少花精力在這上面,隱匿之術又有了很大的進步,這種情況下不會再有任何的破綻。
可是,這小子爲什麼能發現自己?
劍三忽然靈光一閃,難道這小子是在詐我?
對了,一定是這樣!他根本不可能發現自己,這一定是詐!
劍三越想越覺得是這樣沒錯,嘴角不自禁扯起了一道嘲諷的弧度。
“嘿嘿,就憑你這小子也想詐我,沒門!我就不動聲色,看你能裝到幾時,等你打開門得到寶物,我再上演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既報了上次的一恥之仇,又得了寶物,哈哈哈!我真是天才!”
“哼!那個葛老七之前居然敢嘲笑我,這會回去一定讓他好看,組長的位子一定是我的!”
劍三美滋滋地想着以後當上組長的美妙日子,已經不把陽炎的話當回事了。
陽炎等了一會,四周寂靜無聲,一點動靜都沒有,心下冷哼一聲,這是以爲本皇子在詐你麼?
“朋友,下雪天裡躲在冰塊裡不覺得冷麼,不吭聲是要我幫你麼?”陽炎再次開口,擡起腳步竟朝着那個方向走去,絲絲縷縷劍氣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凌厲之氣將紛揚的雪花都撕碎掉來,所過之處彷彿形成了一條真空帶。
劍三從美夢中驚醒,眼見陽炎朝着自己走來,那凌厲的劍氣彷彿直指他的眉心要將他洞穿,心裡“咯噔”一聲,不好!
這小子不是詐他,而是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發現了自己,這時候再裝傻已經沒有意義了,反而容易成了甕中之鱉。
打定主意,劍三整個人彷彿化作了一柄劍猛地向上一衝。
砰!
冰原的某一處地面炸裂開來,冰塊飛濺射向四周,一道白影從炸裂的中心直衝而上,穩穩落在地上,距離陽炎不過二十丈左右,正是劍三。
“好小子,這次你又是怎麼發現我的?”劍三冷冷開口,一個“又”字就很耐人尋味了。
陽炎看着從冰原下衝出的白影並不意外,但在看到那雙冰冷的眼睛時,曾經的一幕浮上心頭,眉頭微挑:“原來是你。”
他已然從那雙眼睛中認出這個白衣青年是誰,一個半月前,陽炎一行人初至混亂流域,行經一個峽谷時曾遭遇一次刺殺,猝然下陽炎險些命喪其手,那是他最爲接近死亡的一次,近到他連保命遁符都來不及使用,若不是他提前一瞬感受到了殺氣降臨,又有秦宇等人的配合,他也不可能站在這裡了。
當時此人也是這般埋在地下,看準時機一擊必殺,只不過那一次他是埋在火熱的沙子下面,一身紅衣就是爲了與沙地融爲一體不被發覺,這一次換了一身白衣藏在冰冷的冰原之下,手段幾乎如出一轍,甚至做得更爲完美。
這是一個極爲優秀的殺手,只可惜當初此人一擊不成立刻遠遁,甚至不惜硬受六皇子一擊,回頭之時那冰冷的眼神,陽炎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深,因而才能一眼想起此人。
“你是殺手門的人?”陽炎看着他問道,在那次遇刺之後他還遭遇了幾次刺殺,雖然手段比起眼前這人差了許多,但氣息卻頗爲相似,而那些人都是來自殺手門。
劍三擡起手中之劍,指向陽炎,冷冷道:“劍三,幸會!”
這話已經默認,他的確來自殺手門。
“劍三閣下,跟了本皇子這麼久,有何指教?”陽炎眼中厲光一閃,如劍一般刺向對方。
劍三眼睛一眯,好凌厲的劍意,冷冷道:“指教當然有,七殿下或許不知道,我原本不叫劍三,而叫劍一,你可猜到其中緣由?”
“哦?洗耳恭聽。”
“劍一是我出道三年之後教官親自給我改的名字,意思是指,我殺人從來只需一劍,可是有一次,我出了三劍也沒殺死目標,回去之後我就把名字改成了劍三,我要永遠記住這個恥辱,直到洗刷恥辱重新配得上‘劍一’這個名字爲止。”劍三的語氣平平淡淡,卻冷如寒冰,陽炎更是直接感受到了其中濃郁到化不開的殺意。
對一般的殺手而言,那一次或許只是一次不成功的刺殺。
但對曾經的劍一來說,這是一生的恥辱,如果不能洗刷掉,甚至會成爲他的心魔,前途盡毀。
這,是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