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光芒漸漸散去,衆人目光緊緊盯着前方,那道橫亙於甬道出口的光膜已然暗淡了許多,亮光從一個狗洞大小的窟窿如同曙光一般照進衆人心頭。
“居然……真破了!”到了此刻,衆人依舊尤自感到不太真實,尤其贏成等人恍若夢中,剛纔那驚天動地的一擊當真是他們發出來的?
但,不論如何,這遺留自上古時代的四方乾坤陣終將無法再阻攔他們的腳步。
慘白的臉上,亦泛着奕奕神采。
“快打坐調息,至少先恢復體力,稍後我們進去。”姜寧說着,往嘴裡扔了一顆丹藥,便在原地開始打坐,丹藥漸漸在體內化開,慢慢驅散着身體的疲憊。
其他人自然沒有異議,紛紛打坐調息起來,以他們的身份自然不會缺少這類恢復氣力的丹藥,只不過這次衆人消耗太大了,那兩成精血更是對身體的透支,恢復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丹藥也只能起到輔助作用。
儘管他們都迫不及待想要進入其中尋寶,此刻也只得按耐住衝動,強行平靜下來。
然而,有兩個人是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福生無量天尊!”高山居士坐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正色道:“諸位施主,四方乾坤陣已破,此時不進更待何時?莫要忘了,貧道既然進的來,別人自然也有可能進的來,若是再有來人,以我們如今的狀態何以應對,豈非平白爲他人做了嫁衣?”
簡單的道理誰都懂,衆人睜開眼眸,眉頭微皺,問道:“居士所言甚是,但我等體力透支,又該如何?”
高山居士暗笑一聲,要的就是你們體力透支。
口中卻是義正言辭:“正所謂先下手爲強,待我等取完寶物,便是再有人來亦無可奈何。”
衆人聞言,默默點頭,無主之物自然會引起爭搶,只要將寶物取到手,誰還能從他們手中搶去?
但不知爲何,姜寧等人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一時間拿捏不準,沒有說話。
高山居士眼珠賊溜溜地一轉,忽然搖頭嘆道:“貧道不知道你們還在猶豫什麼,既然如此,不如施主們繼續在此調息,由貧道先進去探探情況。”
說着,他肥胖的身子掙扎着站起來,肥大的腦袋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也不管不顧,抖了抖衣袖,便欲走出甬道。
“且慢!”
數道參差不齊的阻攔聲響起,姜寧等人臉色微微變幻了幾下,說道:“前途未知,居士一人前往恐有危險,我等怎能安心?便同居士一道進去。”
不安心當然是真的,但絕非因爲擔憂高山居士的安危。
他們在外面等候,讓高山居士一個人進去,那豈不是平白將寶物讓給他了麼?雖然不可能獨吞所有,但他要是隨便交出幾件價值更低的寶物,真正的重寶卻是私藏了起來,或者將一些天材地寶當場吸收了,誰又能夠知曉?他們又不會知道那裡面都有些什麼。
這樣的虧本買賣,他們自然是不會做的,與之相比,調息什麼的都可以往後推,反正大家的情況都基本相同,誰也不佔便宜,而且以這宮殿的規格,說不定會有讓人瞬間恢復巔峰的頂級靈藥或者靈丹呢。
衆人互相看了看,心中各有計較。
“這樣不好吧?你們都是天之驕子,貧道區區一條賤命,諸位豈可以身犯險,還是貧道先去探路爲上上之策。”高山居士卻是搖了搖頭,爲難道。
他此時已經走到了光膜窟窿前,彎下了腰準備鑽進去,衆人目光一閃,堅定了心中所想,這胖子道士如此急切,目光閃躲,還堅持要單獨探路,要是心中無鬼,纔是真的見鬼了。
“居士所言差矣,且不論居士不該妄自菲薄,單論大破四方乾坤陣便是全靠居士,居士居功至偉,難道我等便是忘恩負義之輩不成?”姜寧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故作不悅道。
“姜兄所言甚是,若無居士出力,我等只有剎羽而歸,如今自當捨命陪君子。”
“不必多說了,我們也不差這點時間,一起進去便是。”
其餘諸人紛紛附和,哪裡還有調息之意,紛紛站起身來。
“這……”高山居士有些猶豫,片刻後方才一咬牙道:“盛情難卻,既然諸位施主皆有此意,貧道也就不虛僞推辭了。”
話雖如此,他眼中閃過的一絲不甘心自以爲掩飾得很好,但還是被衆人察覺到了。
“果真有鬼。”衆人對視一眼,心中大定,同時也頗爲不屑,這麼拙劣的算計也想矇騙我們?
太傻,太天真了。
心裡冷笑,表面上卻是不露分毫,友善地一笑:“正當如此。”
“方纔是貧道小氣了,爲表歉意,貧道就作爲先鋒第一個進去吧。”高山居士也是心機不淺,雖然計謀被拆穿,此刻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彎腰鑽向大窟窿,好在這個窟窿夠大,勉強容得下他肥胖的身子通過。
這一次姜寧等人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就這麼薄薄的一層光膜,誰先誰後都一樣,而且高山居士第一個進去,如果有危險,首當其衝的也是他,還能有警示作用,何樂而不爲呢?
“沒有危險,可以放心進來。”高山居士進去沒一會,聲音就傳了回來,衆人最後一點疑慮也盡數消散。
“姜兄,請!”
“凌兄,請!”
“紫兄,請!”
“……”
確定沒有危險後,姜寧等人更不拖沓,一個接一個陸續通過,有序不紊。
不一會兒,甬道這邊的人便全部進到了光膜的另一邊,一下子突然空曠下來。
又過了一會,一道更爲瘦小的身影從甬道拐角處閃現出來,是一少年,來到那光膜面前,一隻耳朵仔細貼在上面聽了聽,並無動靜。
多等了一會兒,少年放下心來,有樣學樣地通過了窟窿,離開甬道……
出了甬道,又是一間大殿,只不過較之外面兩間大殿要小上不少,也沒有第二間大殿那樣莊嚴肅穆的軍隊雕塑和沉重的氣氛。
“天!”
陽炎目光一凝,正對着甬道出口,擡頭望向前方,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印刻在白玉牆上的古老文字,一股蒼莽之氣撲朔而來。
一個“天”字,筆鋒挺健,霸氣側露,有沖天之氣勢,恍惚間,陽炎彷彿看到了一道偉岸的身影背靠“天”字,身披戰甲,披靡一方,劍指天下!
恐怖的威壓如同瀑布一般傾泄下來,那一瞬間幾乎要將他壓垮掉來,即便他堅強支撐着,他的雙腿亦在輕輕顫抖着,在一點一點彎曲下去。
“要我跪下麼?”陽炎眼神陡然變得銳利,目光直視前方的“天”,雖然不知道爲何一個古字有如此威壓而之前卻未曾感受半分,甚至在他之前進來的姜寧等人是否也如自己這樣承受過,但這都不重要了。
男子漢大丈夫,頭頂天,腳踏地,只跪君皇,只跪父母!
我陽炎,身爲天陽皇朝皇子,便是見了陽皇都無須下跪,區區一個古字,如何讓我跪!
陽炎毫不退縮地盯着那“天”,渾身氣勢如同火山一般爆發,劍氣凌霄,無窮劍意直指天穹,生與俱來的瓊瓊傲骨如同巍峨大山不可動搖,皇室威嚴更是不容褻瀆,便是強者威壓亦不能讓他屈服。
這時,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偉岸身影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屈,訝異地朝他看了一眼。
轟!
只一眼,陽炎如遭電擊,眼眸刺痛,腦袋猛地一沉,那凌天劍氣都隨之萎靡下來,絲毫不能阻擋那蘊含着無窮殺意的目光。
似乎,陽炎那不肯屈服的傲然,更以皇威相抗,激怒了那不知道已經作古多少萬年的絕世強者。
強者一怒,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那一瞬間,陽炎如墜冰窖,渾身凍成了冰塊,又彷彿置身於修羅戰場,面對百萬殺人不眨眼的凶神悍將,光是那瀰漫而出的殺伐之氣就能將他完全擊垮。
那一瞬間,陽炎的氣勢被完全壓制,幾乎無法抗衡那不可挑戰的恐怖威壓,他的雙腿不可逆轉地彎了下去全身骨骼“咔嚓”作響,彷彿寸寸碎裂。
那一瞬間,陽炎毫無反抗之力,就要臣服在那偉岸身影之下。
“這就是絕世強者的風采麼?只是一個古字和不確定存在的一縷殘留影像便能壓迫我至此,要我臣服。”陽炎苦苦支撐着做那無用功,心下卻是無比駭然。
他博覽羣書,知道武道大能擁有毀天滅地之力,一念之間,可掌無數人生死。
他親眼目睹過驚世大戰,八十餘位天玄境強者於天陽皇城上空展開大戰,即便高空作戰,即便雙方有意控制,依舊毀滅了大半個西城區,其他城區亦被波及,殃及十數萬無辜之人。
然而這些,對比這道偉岸身影根本不值一提,這是更在至尊境之上的絕世強者。
面對這等強者,莫說煉氣境武者,便是天玄境強者,爲之一跪都算不上是屈辱,甚至是榮耀。
但,這其中絕不包括陽炎!
儘管他如今的修爲對其來說只是螻蟻,儘管那股威壓不可抗衡,儘管他的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勸他放棄,告訴他,大丈夫能屈能伸,並且這不是恥辱是榮耀。
陽炎依舊守着心中那一片清明,不跪!
“不管你生前多麼強大,多麼尊貴,你已經作古,要本皇子下跪,讓你本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