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才?
在場衆人哪一個不是萬里挑一的天才人物,平時享盡了各種讚賞和諂媚,各種華麗的詞藻,各種吹捧早已不被他們放在心上,雖然彼此之間互相譏諷看不上眼,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般明目張膽地罵自己庸才。
“何等鼠輩躲躲藏藏,是條漢子就出來說話。”衆天才雖然表面平靜,但心中早已氣炸了,就好比即將被點燃的火藥桶,一觸即炸。
“福生無量天尊。”一名肥胖青年身着道袍宣着道號自拐角處緩緩走出,不緊不慢,神態自然:“貧道道號高山居士,不知諸位施主有何指教?”
“高山居士?”衆人面面相覷,怎麼也沒想到會突然冒出來一個道士,而且高山居士是什麼鬼,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好你個胖子,本皇子管你什麼居士不居士,膽敢口出狂言,你想死麼?”青龍堂贏成率先忍不住,皇子威勢壓迫而出,威風凜凜。
青龍堂分屬二流勢力,哪怕贏成身爲青龍皇朝當代皇子,雖然自命不凡,面對齊懿、星宇等人時,潛意識裡依舊感覺低人一等,此刻這個“高山居士”不知死活地跳出來惹惱衆人,他自然不想放過這個立威的機會。
面對贏成的威壓,高山居士面色不改,只是微微擡了擡眼皮,那股威勢到達身邊時已然消失殆盡,而與此同時,贏成心中也是一凜,只感覺對方的眼神好鋒利,直將自己千瘡百孔,鮮血淋漓,不由大駭。
這個高山居士到底什麼來頭,爲什麼看上去這麼年輕,修爲也高不到哪去,卻有一種面對千年老怪的感覺,實也怪哉。
“施主心浮氣躁,戾氣太重,狠辣有餘,城府不足,雖貴爲一朝皇子,但終究難擔重任。”高山居士眼神一收,微微搖頭道,有些惋惜。
“你究竟是什麼人?”贏成眼神一厲,皇子威勢更強,壓迫一方天地,然而言語間的怒氣卻不像之前那麼盛了。
“一國之君,首要沉穩大氣,心計手腕必不可少,武力反而次之,狠辣要有但不能過,婦人之仁固然貽誤大事,殘暴不仁卻是滅亡之兆,施主若是不能及時改正,那人人夢寐以求的位置可就與施主無緣了。”高山居士絲毫不虛,侃侃而談,一番言語說得贏成怒氣全消,面紅耳赤。
之所以如此,並非他如何虛心求教,所謂忠言逆耳在他這裡是不成立的,蓋因高山居士一番話正是青龍聖皇曾經教訓過自己的原話,所差不過分毫。
自己與高山居士素未謀面,對方只一眼便看出了自己性格缺陷,還說出這樣的話,一針見血,豈不讓贏成驚疑萬分,不敢輕舉妄動。
“居士高見,但不知居士可否將來歷告知我等,也許我們之間還有某種淵源也未可知。”正當贏成一時不知該怎麼回話時,星宇微微拱手,說道。
衆人微微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星宇的語氣可是和緩了許多,透露着一絲友好之意,這對習慣了眼高於頂的天才來說可是頗爲稀罕之事。
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高山居士一番話看似說給贏成聽的,其中深意卻是說給所有人聽的,此言一出,人人看他的目光都變了,再無一絲輕視,這對一般人來說可謂是極大殊榮了。
“施主誠心請教,貧道自不敢有所隱瞞,貧道乃武當山上全真教第二百八十一代傳人,參悟道法十餘載,遭遇瓶頸,故而下山歷練紅塵,或有一日瓶頸鬆弛,道法大進,亦是指日可待。”高山居士宣了一聲道號,誠懇說道。
見他言辭懇切,神情淡然,衆人不由得更加對他高看了一眼,星宇略微一沉吟,才又抱拳道:“居士心態平和令人佩服,不過,請恕在下孤陋寡聞,在下聽過武景山,去過武泰山,卻從未聽聞過武當山,不知這武當山位居何處,或有一日在下一時興起,前往遊行拜訪居士猶未可知。”
“呵呵,照星宇兄這麼說來,在下也是孤陋寡聞了,莫說武當山,便是全真教之名也是前所未聞,心中疑惑,還請居士明示之。”連家三少連成傑也是皺着眉頭說道。
“不錯,依居士所言,全真教傳承至今二百八十一代,至少也有萬年以上底蘊,如此教派本該名傳於世,何以名不見經傳,其中緣由,在下亦是萬分好奇。”青霞宗齊懿接着開口,只是語氣中卻帶着一縷質疑和試探。
顯然,他對高山居士那一句“不過庸才耳”依舊耿耿於懷。
隨着三人的話語落下,其餘衆人也是微蹙着眉頭,在場這麼多人都是各大勢力頂級天才,沒道理這般孤陋寡聞,若是一般的小幫小派可能不會去注意,但傳承了萬年以上的全真教應當不屬此列,怎麼會沒人聽說過呢?
“木雲,你不是號稱木家手眼通天,可曾聽說過這武當山全真教?”說來也巧,恩怨糾纏的木、風、連三大家族天才子弟竟是齊聚於此,風家四少風辰自是不會放過膈應其餘兩人的機會,這話便是對着那位木家少年說的,其意不言而喻。
你木家不是手眼通天麼,爲何你這位號稱不輸於木塵公子的傑出天才竟如此孤陋寡聞?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這位木雲雖然年紀不大,還不到十七歲,卻比一般三四十歲的人還要沉穩,面對風辰的戲謔,只是淡淡的一笑置之,讓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鬱悶不已。
“哼!你就使勁裝吧!”風辰撇過頭,暗暗腹誹道。
“呵呵。”這時,高山居士輕笑了兩聲,也不知道是得意還是得意,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卻是沒有破壞他那道士的形象,反而更添了一分真實。
“諸位施主不必妄自菲薄,我全真教雖然歷史悠久,但一直隱居世外,不問世事,因此本派祖師爺當年纔會將教派建在遠離塵世的武當山上,並不對外開放,除本派長老每百年下山秘密尋訪資質優良的弟子之外,嚴令門下弟子不許出山,違者廢去修爲,逐出門牆,故而本派雖然傳承久遠,卻是鮮爲人知,諸位施主沒聽過也不算是多麼孤陋寡聞。”高山居士微笑着解釋道。
“原來如此。”星宇等人默默點頭,若是如此倒也解釋得通,所謂道法自然,修道之人本就應該淡泊名利,遠離塵囂,即便在武道世界,強者爲尊,道士依舊是隱世避世的象徵,謂之出家人,全真教常年隱居世外,不爲外人所知也很正常。
齊懿、贏成等人卻是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瞧這胖子道士說的,什麼叫做不必妄自菲薄?什麼叫做不算多麼孤陋寡聞?
心境不同,對同一句話的理解也不同,在他們的理解之下,高山居士這話就是在對自己明嘲暗諷,當下也不客氣,直接說道:“依居士所言,全真教禁止門內弟子出山,爲何居士卻能下山,而且毫無顧忌地說出‘全真教’之名,這豈非違背了你們的祖訓和門規?可在下一觀,居士可不像是修爲被廢的全真教棄徒,還請居士解惑。”
高山居士瞥了幾人一眼,眼皮都不擡一下,淡然卻極盡不屑之意地道:“道法自然,自然孕育萬物,隱世不避世,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小肚雞腸,如何能夠明白。”
“你!”贏成等人臉色漲紅,他們又不是傻子,哪裡不明白高山居士口中的小肚雞腸是說自己,頓時一道道目光轉冷,幾欲動手教訓此人。
高山居士卻彷彿沒有看到般,輕嘆了口氣,話語悲涼:“世人愚昧,貧道本欲捨身忘死,教化世人,普渡衆生,奈何人性泯滅,利慾薰心,喪盡天良,縱然祖師爺再世,無力迴天矣!!”
這回不止是贏成、齊懿幾人,就連星宇等人都不由得腦門冒黑線,無語之至。
利慾薰心他們不否認,雖然說得重了些,但也是事實,人的所做作爲哪一件不是圍繞着“利益”二字,只要有這兩個字兄弟都可以反目,仇人都可以化干戈爲玉帛,這還不夠說明麼?
可是,人性泯滅,喪盡天良……這這……這哪跟哪?
他們怎麼就人性泯滅?怎麼就喪盡天良了?他們什麼都沒做好吧?
“咳咳。”星宇咳嗽兩聲,急忙轉移話題道:“居士心繫天下,真乃我輩楷模,咳咳,話說回來,居士先前說的那句話是何意?”
“哪句?”高山居士愣了愣,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額……就是之前齊兄他們想要離開時,居士說的那句話。”星宇斟酌着話語,提示着道,重提這件事可是很容易得罪人的,自然不會明說。
“哦……你這麼一說,貧道倒是想起來了。”高山居士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忽而,憤恨地一揮袖子,恨鐵不成鋼地瞪着衆人道:“這就放棄了?枉你們還自稱天才,依我看來,不過廢物庸才耳!”
“……”衆人一臉黑線,尤其星宇察覺到一道道不善的目光之時更是無語至極,你想起來了就好了,幹嘛非得再重複一遍,而且還說得更加擲地有聲,不留情面,這不是平白給我拉仇恨麼?
“咳咳!”星宇假裝沒有注意到人們的“怒目而視”,微微一拱手道:“如此說來,居士應當有破陣之法,還請賜教!”
此言一出,頓時衆人眼前紛紛一亮,也不計較高山居士的唐突了,破陣之法啊,要是真有,別說罵兩句,就是罵二十句,人們也都甘之如飴。
至於會不會秋後算賬……這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