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傷的人呢?讓他們出來。”陽炎淡淡道,他倒想知道他這位好皇兄下手能有多重。
“這……”清荷有些爲難地道,“回殿下,五皇子的人下手很重,他們到今天也就能勉強下牀,而且面相不太好看,怕是會唐突了殿下,因此,他們剛纔纔沒有和奴婢等人一道迎接殿下。”
“無妨。”陽炎擺了擺手,清荷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吩咐身旁幾名侍女去叫了。
陽炎這纔在衆侍女的恭敬之下,走進了正殿中的外殿,坐在久違的位置上,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太和殿正殿又分爲外殿和內殿,內殿之內又有內院,內殿以內是陽炎起居和修煉之地,只有專門負責他日常起居的侍女有資格進去,外殿則是接待之用,侍女們的進出沒有太嚴格的規定。
而僅是這外殿便要比太華宗的太華殿要寬敞肅穆許多,更加莊嚴,正對着殿門的是中間隔了一桌案的一對尊椅,爲陽炎和地位尊貴的客人所坐,下首兩旁也有兩排椅子桌案,則是次一等客人的座位。
侍女們進殿之後就分爲兩旁站立,陽炎坐在了左邊的尊椅上,冰若言很自然地坐在了另一邊的尊椅上,讓得衆侍女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驚異,尤其在察覺到陽炎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卻並無不滿時,更是在心裡暗暗猜測她和陽炎的關係。
事實上,她們不是第一次注意到冰若言的存在,如此佳人,即便是同爲女子,都難以將其忽視,在其面前,更是讓她們有種自慚形穢之感。
然而她們也清楚陽炎的性格,根本不會因爲對方是個美女就會動搖自己的原則,否則當初他就不會只是因爲修煉被打擾就殺了那名侍女,剛纔也不會打傷清荷了。
陽炎能允許冰若言和他平起平坐,在她們看來,兩人的關係並不一般,至少殿下認爲這個蒙面女子有這個資格和他平起平坐,這本身就是很難得的事了。
就在這時,又有兩名侍女從內殿走了出來,各提着一隻木桶,還冒着騰騰熱氣,見到陽炎坐在尊椅上,急忙行禮道:“參見殿下,奴婢未曾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下去吧。”陽炎掃了一眼她們手上的木桶就知道她們先前去做什麼了,自然不會怪罪她們。
“殿下,裡面已經準備好了,還請殿下移步內殿,沐浴更衣,洗去濁塵。”兩名侍女還不知道剛纔的事,又道。
陽炎挑了挑眉,就在她們以爲自己多嘴時,他點了點頭道:“也好。”
說着,他起身走進內殿,步入浴室中,果然一切都準備好了,浴桶內倒好了沐浴用的熱水,還撒上了洗身淨氣的靈花,一旁是疊得很整齊的皇子服飾。
褪去衣物,陽炎躺入浴桶中,浴水浸沒全身,渾身毛孔舒展開來,極爲舒暢,然而他的眼中卻是閃過一絲銳利的冷芒,隨即閉上眼睛,享受着久違的舒爽之感。
躺了半個時辰左右,陽炎起身,水珠直接沿着身體曲線滑落,毫不沾身,可見他如今肉身的完美,省去了擦拭身體的步驟,重新穿戴整齊,換了一身皇子服飾的他,看起來更顯神采奕奕,氣質非凡。
陽炎重新走回外殿,此時那兩名侍女已經放下手中的木桶,站在了衆侍女間,初時見到清荷嘴角掛着的一絲血痕還覺得疑惑,經過旁邊的侍女解釋了一番後,才明白過來,看來殿下已經知道了,難怪剛纔的表情有些冷。
他讓人去叫的那些被打傷的侍女和侍衛們也已經到了,不過他們是跪在地上的,還低着頭,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到一點紫青色。
“擡起頭來。”陽炎坐回尊椅上,看了眼一羣低着頭的人,面色平淡,心中卻是一片冷漠,五名侍女,八名侍衛,也就是說,背叛他的只有三名侍女,卻有十二名侍衛,佔了一半還多,五皇子這一手可真是夠狠的,即便他還活着,卻也顏面大損,除非他能將這個場面給找回來。
“殿下,屬下如今面相太醜,不敢擡頭。”衆侍衛聽着陽炎平淡的聲音,心中卻是有些忐忑,他們被別的皇子的侍衛打得那麼慘,丟的不止是他們自己的臉,還有殿下的臉,他們不敢確定殿下平淡的面容下包含着怎樣的怒火。
“怎麼,被五皇子光臨了一番,本皇子的話就不好使了?”陽炎的聲音依舊不溫不火,然而,下面的衆人卻是打了個冷顫,連忙擡頭道:“屬下不敢!”
這一擡頭卻是讓他們臉上的“景色”再無半點掩飾,暴露在衆人面前,紫青一片,甚至泛着烏黑之色,整個面龐腫了不止一圈,尤其是兩隻眼眶像是被重拳錘過,比熊貓眼還熊貓眼,眼睛都很難睜開,只能勉強擠出一條縫來。
即便是早就已經見過那時還要更慘的清荷等人也是感覺觸目驚心,心頭酸楚,尤其是玉瑤等侍女,本有着沉魚落雁之貌,如今卻也是不比那些侍衛好多少,玉瑤的臉更是已經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即便傷好了,恐怕也難以恢復昔日容貌了,這對一個花季女子來說是極爲殘酷的。
想到這裡她們就對五皇子憤恨無比,對一個柔弱女子下如此重手,還是人嗎?
相比之下,陽炎雖然也不怎麼惜香憐玉,但也不會如此殘忍,比起五皇子好多了。
這也是她們堅持留在太和殿,沒有背叛的原因之一。
看到玉瑤等人的樣子,便是一向對外事漠不關心的冰若言也是黛眉微微一蹙,但還是沒有說什麼。
陽炎則是面色更冷了,五皇子完全就是奔着毀他們的容去的,這樣即便他回來了,帶着一羣被毀容的屬下,顏面可就是大跌了,而他若是捨棄了他們,日後恐怕就很少有人願意真心爲他效力了,畢竟他們被折磨得這麼慘依舊沒有選擇背叛,對他的忠誠是看在很多人眼裡的。
“看看你們自己的樣子,真給本皇子長臉,恐怕本皇子養了一羣廢物的消息早已經傳到許多人耳中了吧。”陽炎的目光中沒有同情,更沒有憐憫,只有冷漠。
“是屬下無能,請殿下治罪!”衆侍衛低頭,羞愧道。
“無能?五皇子是當朝皇子,本皇子同樣也是,同樣是皇子的侍衛,我那皇兄的侍衛就這麼厲害,讓你們毫無反抗之力?”陽炎冷道,語氣罕有地帶着一絲嘲諷。
衆侍衛無言以對,他們不是沒有反抗之力,只是不敢反抗,因爲對方是皇子。
“本皇子再問一句,你們是什麼人?”陽炎問道。
衆侍衛一愣,不明白陽炎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說道:“回殿下,我等是殿下的侍衛。”
“那你們告訴本皇子,侍衛的職責是什麼。”陽炎又道。
“保護殿下的安全!”對這個問題,衆侍衛不假思索地說道,然而他們剛剛說完,卻是猛然一怔,像是想到了什麼,頓時羞愧不已。
他們只知道對皇子動手是大罪,卻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什麼,職責又是什麼,既然如此,他們又有和麪目說是殿下的侍衛,要保護殿下的安危?
果然,只聽陽炎冷漠道:“看來你們還清楚自己是什麼人,不需要本皇子來提醒,你們是本皇子的侍衛,是爲本皇子效力,所做的一切都要以本皇子爲出發點,至於對手是什麼身份,又與你等何干?”
“你們只需要知道,誰要對本皇子不利,誰就是你們動手的對象,如果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還要本皇子來教,那麼本皇子告訴你們,你們根本不配作爲侍衛,本皇子也不需要這樣的廢物。”
陽炎的話語很冷,卻如同當頭棒喝,讓衆侍衛神情一震,是啊,對手是誰又如何,難道因爲對方是皇子,就能置殿下的顏面不顧了麼?那若是對方的目的是殿下的性命呢?他們也要默不作聲,任人宰割麼?
那樣,他們還算什麼侍衛?
想着,他們轉頭看了看身旁那幾張原本有着花容月貌,如今卻與他們一般紅腫一片的面龐,心中涌起愧疚之意,都是因爲他們的不作爲,才讓這些侍女們受到那麼大的侮辱,讓殿下臉上不好看。
想想當初他們倒下時,依舊敢鼓起勇氣擋住五皇子去路,還敢拒絕他無理要求的那道倩影,他們便是覺得無地自容,難道他們堂堂七尺男兒,還比不上一位柔弱侍女?
他們猛然擡起頭來,看向尊椅上的陽炎,神情變得堅定無比,道:“是屬下失職,願憑殿下處罰,我等死而無怨,但若殿下留我等一命,從此往後必將爲殿下誓死效命,便是敵人再強大,身份再尊貴,我等亦身先士卒,絕無二話,若有違此誓,我等不得好死!”
說完,衆侍衛一齊將頭磕在地上,“咚咚”作響,就連玉瑤等侍女也跟着磕頭在地。
磕完後,他們既沒有再擡起頭,也沒有說什麼,靜靜等待陽炎最後的發落。
“想死很簡單。”一直過了許久,陽炎才淡淡道:“如果本皇子要殺你等,又何須如此廢話?本皇子只要求一點,絕對維護本皇子的一切利益,這是給你們的最後一次機會,若有再犯,定斬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