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仁之死,說來話長,僅在電光火石之間,鬼麪人才衝下來救援,已是遲了。
“怎麼會這樣!”鬼麪人臉色難看,就這麼不到千分之一息的時間,翻雲覆雨的至尊境強者就被算計得魂飛湮滅了,何其荒謬!
但事實擺在眼前,陽炎做到了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不論再怎麼難以置信和不真實,都無可挽回了。
這小子心機太重了,故意假裝體力不支,然後步步爲營,降低他們的防備,就連遭受致命的攻擊都隱忍不發,賭的就是他們不會真的殺了他,然後極限反殺。
如此以性命爲賭注,算計兩大至尊境強者,何等之瘋狂!
更讓人心顫的是,陽炎成功了,他們就如同小丑一般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月仁的一道分魂隕落於此。
鬼麪人是既怒又怕,如果當時是他先下來面對陽炎,現在隕落的是不是就他了,而且是徹底的隕落!
但轉念一想又不太可能,月仁只是一道分魂駕馭天玄境巔峰強者的肉身,實力無法發揮到極致,和他這種貨真價實的至尊境強者還是有區別的。
而且這種戰術的關鍵在於迷惑敵人,他對陽炎不似月仁那般有強烈的殺意,位置對換一下,陽炎的殺招就未必能夠奏效了。
但如果這小子連月仁的心理也算計在內了呢?
這時,陽炎的目光朝他看了過來,那實質化的殺氣和翻騰不休的魔意,讓鬼麪人打了個激靈。
這小子還想殺他!
剛纔兩大至尊境強者聯手都被陽炎用計反殺掉了一位,現在只有他一個人,怎麼可能不心生警惕和忌憚。
“我覺得我們可以談談。”鬼麪人心想不能冒險,於是開口說道。
陽炎一言不發,手持魔劍向他掠去,他急忙道:“我可以放了白裙女子!”
嗤!
即將刺出的魔劍陡然剎住,陽炎眼中殺意森然,冷冷道:“你們把她怎麼了?”
鬼麪人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快速說道:“你別誤會,我們沒有對她做什麼,你可以將她帶走,我不阻攔。”
陽炎冷漠道:“殺了你,本宮一樣可以帶走她,何須留你?”
說着,他手中魔劍一顫。
鬼麪人暗忖這小子是看出了自己的試探之意虛張聲勢,還是真的有把握將自己斬殺?
“我若死,她也活不了,你當真要魚死網破麼?”他陰沉着聲音說道。
“滾。”陽炎如棄敝履一般冷漠吐出一字,揮動魔劍斬向血池大陣。
鬼麪人急忙喝止:“不可!陣法若毀,也會殃及你要的白裙女子!”
“是麼?”陽炎脣角掀起冷漠的弧度,儼然不信,仍欲破陣。
鬼麪人嘆息道:“她被機關鎖住了,陣法一破就會觸動機關,她必死無疑!”
陽炎魔瞳冷漠,也不知信了沒信,鬼麪人道:“我帶你進去,你一看便知。”
陽炎抿了抿脣,跟着鬼麪人再一次進入了地下洞窟。
“師尊。”陽炎看到白裙染血,四肢都被尖兵穿透釘死在廢墟里的冰若言,聲音顫抖着,眼中瀰漫出前所未有強烈的殺意,空氣的溫度冰冷到了極點。
“這就是你說的,沒有對她做什麼?”宛若九幽地獄傳來的聲音,鬼麪人都不由繃緊了心神,防備他會突然出手。
陽炎雖然的確很想將他轟成渣滓,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師尊,他看向冰若言,自從他出現後,一雙美得皓月失色的冰眸也一眨不眨地凝視着他。
沒有任何責怪他的去而復返,雖然自投羅網是一件傻得很蠢的事情。
有的只是冰山融化的似水柔情,撫慰一切傷痛。
四目相對,陽炎因魔意影響而冷漠如冰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一些,沒有熾熱的情感流露,亦沒有任何的言語,卻都彷彿能感受到對方的內心。
此時無聲勝有聲!
陽炎蹲下身,抓住一杆刺穿冰若言肩窩的尖兵,纔剛稍微用力便聽她低哼一聲,額頭上滲出冷汗,顯然承受了極大的痛楚,陽炎急忙停了下來。
他看了冰若言一眼,欲言又止,後者明白他想做什麼,只用溫柔的目光應允下來。
陽炎深吸了口氣,拋卻顧慮,釋放靈魂力沉入冰若言體內,這是一種極爲輕佻的行爲,相當於對方赤身裸體任由觀賞,一般武者體表都會時刻流轉靈元,或者天玄境強者常穿天地元氣化成的靈衣,如果是修神者還可以有魂力可以阻止這種惡意窺視。
陽炎和冰若言雖然份屬師徒,畢竟男女有別,用靈魂力穿透衣物延伸進她身體裡,縱然出自善意,亦是大不韙之冒犯,方纔難以啓齒。
有了冰若言的許可,陽炎的靈魂力進入得暢通無阻,她的身體可以說完全向他敞開,沒有秘密可言了,可見她對自己的信任是毫無保留的。
陽炎並非酒色之徒,冰若言在他心裡更是敬重有加的師尊,清冷聖潔的九天神女,自不會存有任何褻瀆之心,他的靈魂力絲毫不敢亂瞄,小心翼翼,極爲規矩地只看她被釘穿的部位。
冰雪般白皙滑膩的肌膚泛着聖潔的光輝,勻稱精緻,珠圓玉潤的雙肩冰雕玉砌,宛若上天創造的最完美的藝術品,炫目迷人,陽炎首次看見此等造化神秀的冰山一角,都不由微微失神。
不應爲人間所有的神物,卻被尖兵刺穿,添上了幾分破碎的悽美,惹人痛惜。
陽炎仔細探查發現,那尖兵藏有倒鉤,如同八爪魚般扎進了冰若言肩窩附近的血肉和骨頭裡,只要稍一牽拉,就會令她劇痛難忍,若是強行拔除,就會連帶着大塊骨頭和血肉都撕扯下來,甚至手臂都會掉下來,可知這尖兵是何等狠毒的武器。
另外兩處尖兵穿透的是冰若言的大腿,乃是女子的禁忌之地,陽炎更不方便查看,應該也是類似的情況,不能強行拔除。
相當棘手!
陽炎的靈魂力從冰若言體內退了出來,微微皺眉,冷眼看向鬼麪人道:“解除機關!”
鬼麪人嘿嘿笑道:“解除機關容易,不過這仙子般的絕世美人可說不定要被四分五裂了。”
陽炎目光一冷:“你知道本宮的意思。”
鬼麪人攤了攤手,道:“那我就愛莫能助了。”
陽炎心中冷哼,對鬼麪人的話半信半疑,也知道他打的什麼算盤,指望他乖乖說出來是不可能的了。
先把師尊帶回去再說,陽炎暗忖着,魔劍豁然揮砍而出,那尖兵的杆身齊根而斷,平整光滑,沒有引起一絲晃動。
鬼麪人目光微凝,再次感到意外,這機關能夠鎖死冰若言,自然也是品階極高的寶器,這魔劍卻能削鐵如泥。
“師尊忍一忍。”陽炎對着冰若言說道,運用靈魂力包裹住她的嬌軀輕輕託了起來。
刺穿她身體的尖兵鑿進了堅硬無比的岩石裡,陽炎儘管已經十分小心輕緩,還是不免牽動了扎進她血肉和骨頭裡的倒鉤,疼得她額頭上青筋都顯露了出來,冷汗直流,卻默不作聲。
陽炎看在眼裡,心中殺機愈盛。
“師尊,我帶你回去。”陽炎伸出雙手橫抱起她染血的嬌軀,目光溫和又堅定,誰也不能阻攔!
天魔軀形態的陽炎高大威猛,冰若言那丰神綽約,比例極致,完美的身材躺在他懷中竟顯得十分嬌小,軟若無骨,輕如飄羽,秀髮散亂披落,自打相遇那日起,第一次看到她嬌柔虛弱的樣子。
以前總是她守護自己,那這一次,就輪到自己來守護她了。
冰若言螓首貼在他胸膛上,聽着那平穩有力的心跳,面紗下的紅脣微微掀起,雙眸漸漸闔了起來,她相信炎兒。
正如曾經,他相信她一樣。
陽炎目光平視前方,抱着冰若言冷漠地從鬼麪人身邊走過,彷彿根本沒有看到他似的。
一步……兩步……三步,陽炎抱着冰若言身形一閃,暴掠而出,一道幽綠光團轟炸在他們之前的位置。
鬼麪人終於按耐不住出手了!
現在陽炎懷裡多了一個重傷的女子,還怎麼跟他打?
而且,他的幫手也來了!
吼吼吼!
令人血脈噴張的吼聲咆哮而來,三頭看不到尾巴的血蛟衝出了血池,向陽炎發起了攻擊。
極醉逍遙!
陽炎在鬼麪人和三頭血蛟的狂轟濫炸中挪移轉騰,狹窄的空間施展不開,還是不免被一道攻擊轟中了後背,傳來火辣辣的劇痛。
陽炎悶哼一聲,嚥下了涌到喉嚨的甜意。
“滾!”陽炎施展出七神幻影,七道幻神手持魔劍斬向他們,手指變幻,魔劍本體怒嘯出錚錚劍鳴,魔威滾滾,刺中洞窟頂部。
轟隆一聲巨響,碎石煙塵砸落下來,洞窟頂部赫然多出了一個數丈寬的窟窿,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給陽炎和冰若言蒙上了一層光輝。
極光之翼!
潔白無瑕的羽翼從陽炎背後展開,向前一合,將自己和冰若言裹挾着沖天而起,從那窟窿飛出了洞窟。
鬼麪人和血蛟輕易摧毀了陽炎的七道幻神,但就這麼微不足道的耽擱,眼看着陽炎就要逃走,目光無不憤怒。
三頭血蛟不甘地怒吼一聲,調頭縮回了血池,鬼麪人臉色陰晴不定,還是咬牙追出了洞窟,決不能讓此子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