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陽炎感受着林青鳶柔軟溫暖的偉岸胸懷,遲到了十六年的親情讓他捨不得離開分毫。
在陽皇面前,他們總是君臣多過父子,必須謹守禮節,不敢有絲毫僭越。
可在林青鳶面前,他可以像普通的少年一樣在母妃的懷抱裡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寬容和溫暖,在艱難的武道之路上有一個可以安心棲息的港灣,這就是母愛嗎?
對林青鳶而言,她盼這一天已盼了十六年,五千八百多個日夜,看到他平平安安地出現在面前,可以真真實實地擁入懷中憐愛,更是最幸福的一刻。
世上最真摯無暇的感情,非親情莫屬,而親情之中莫過於父母之情。
陽炎和陽皇的父子之情雖然稀薄,但畢竟血濃於水,陽皇對他也並非真的無情,現在又彌補上了母子之情,如果有一天他可以帶走林青鳶迴天陽皇朝,那就可謂圓滿了。
林如夢安靜地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母子相認的溫馨一幕,紅脣微微翹起,只覺內心無比滿足。
長久以來,她一直有兩個心願,第一個就是讓師尊一家團聚,現在雖然還無法實現,但至少已經邁出了關鍵的一步。
她相信,早晚有一天可以實現這個心願。
……
蘭州一座開滿桃花的島嶼上,一個媚骨天成的六歲小女孩蕩着鞦韆。
銀鈴般的笑聲在桃花林中迴盪嫋嫋。
周圍不知多少同齡男孩癡迷地看着她,想要靠近卻又不敢靠近,只聽着那笑聲就已無限滿足。
偶爾有青少年路過,也不禁爲之失神,又慌忙地掩飾神態,匆匆離去。
更遠處聚集着三三兩兩的大小女孩,看向盪鞦韆的小女孩,眼神充滿了嫉妒和鄙夷。
一名八歲小女孩不明其理,向一個衣着光鮮靚麗的十歲女孩好奇地問道:“那個盪鞦韆的小妹妹好漂亮,聲音也好聽,你們怎麼都不跟她一起玩呢?”
十歲女孩意外地打量了她一眼:“你是新來島上的吧?”
八歲女孩驚訝無比:“姐姐怎麼知道我是新來的?”
十歲女孩驕傲地說道:“除了新來的,誰還會問這麼白癡的問題?”
八歲女孩懵懂地撓了撓頭,十歲女孩左右看了看,附耳竊語:“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啊!”
“嗯嗯,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八歲女孩忙點頭道。
十歲女孩神經兮兮地道:“其實她是我們島主的女兒!”
八歲女孩懂了:“她的架子很大嗎?所以大家都不跟她玩?”
“哼!一個賤婢生的賤種能擺什麼架子!”十歲女孩不悅地哼了一聲。
八歲女孩驚訝:“她是島主的私生女?”
“當然不是了!島主就一個夫人,膝下就她一個女兒,不過是不是親生的就不知道了。”
“啊?”八歲女孩張大了嘴巴,“島主夫人是改嫁過來的?”
十歲女孩搖了搖頭:“這倒不是,不過我娘說島主夫人原是百花門一個分舵弟子,那個分舵被英雄盟搗破後,所有的俘虜要麼賣給大戶人家爲奴爲俾,要麼賣到青樓,島主夫人就是島主在百香苑贖身回來的。”
頓了頓,她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帶着一絲賣弄的語氣說道:“你想啊,百花門弟子本來就是採陽補陰的邪道妖女,又進過青樓,那肯定是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脣千人嘗,全身上下哪還有一處乾淨的地方?”
“不會吧?島主怎麼會娶這種女子爲妻?”八歲女孩表示大大的疑惑。
十歲女孩老氣橫秋地說道:“被美色迷住了唄,那賤婢長得十分妖媚,最擅長的就是誘惑男子了。”
八歲女孩點頭道:“說得也是,我娘也總說二孃是狐狸精來着。”
“那可不!那賤婢要是嫁過來後規規矩矩做島主夫人也罷了,偏偏還揹着島主四處勾搭漢子,有婦之夫都不放過,害了多少戶人家,你說她是不是賤婢?”
八歲女孩歪了歪頭:“可是,這和她女兒有什麼關係?”
十歲女孩哼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懂不懂?你看她纔多大點,已經這麼能勾引男孩子了,等她和她娘一般大的時候,還不更禍害我們桃花島?”
八歲女孩深以爲然道:“那我以後也不跟她玩了,見到她就躲遠點。”
十歲女孩摸了摸她的腦袋,欣慰頷首:“孺子可教也!”
殊不知,周圍那些嫉妒、鄙夷的眼神和竊竊私語都一字不漏地被盪鞦韆的小女孩看在眼裡,聽在心裡。
“都在嘀嘀咕咕什麼呢!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學人嚼舌根,長大後如何成才?”一道媚中帶嚴的聲音響起,瞬間壓下了女孩們的竊竊私語,集體噤聲。
一位風姿綽約的貴婦不知何時站在了衆人身後,冷冽的眸子審視着她們。
“島主夫人教訓得是,我們知道錯了。”女孩們端正道歉,可走遠之後,嘴角又露出不屑的冷笑。
貴婦朝着被男孩們圍觀的小女孩走了過去,舉手投足的魅力讓小男孩們情不自禁地讓開一條道,畢恭畢敬地道:“夫人好。”
不管心裡如何看低這位島主夫人,他們都無法拒絕這種少婦風韻的吸引力。
“都圍着幹什麼?”貴婦卻沒有給他們好臉色,她女兒遭受非議,不完全是他們的過錯,但也絕不無辜。
男孩們臉色訕訕,戀戀不捨地散了,貴婦搖曳身姿走到小女孩後面,輕柔地推起了鞦韆。
“你爲什麼不解釋?”小女孩冷不丁地問道。
貴婦沉默着。
“是因爲解釋了也沒用麼?”小女孩又問道。
貴婦仍然沉默。
小女孩跳下鞦韆,頭也不回地走了,徒留空空晃盪着的鞦韆,和她曾經沒有注意到的兩行清淚。
歲月如梭,小女孩在各種不堪入目的流言蜚語,極端追捧和孤立中度過了四年。
這一年,十歲的她宛若豆蔻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玲瓏有致,處處透露着致命的誘惑,沒有男子敢正視於她,就連她的父親,桃花島主也好似有意避開她。
這些她都不在意,然而有一件事發生了,讓她不能不在意。
島主夫人與副島主偷情,被桃花島主捉姦在牀,羞愧自盡,屍沉大海,不入宗廟。
她第一次倉惶失措地跑到桃花島主面前欲質問於他,卻看到他和一個女子顛鸞倒鳳,那個女子正是副島主夫人。
鰥夫和寡婦的結合,是如此的諷刺。
第二日,桃花島開始操辦婚禮,新郎是桃花島主,新娘自然是副島主夫人,新婚宴上人們稱賀佳偶天成,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已經在海邊打撈了三日三夜。
終於有人發現桃花島大小姐失蹤時,她已經伐木作舟,用一雙小手橫渡了波浪滔天的大海,踏上了陌生而廣闊的疆域。
誰也沒想到,她先後成了音宗聖女、雲汐門門主,最終成爲了合歡宗玉女四仙之首,絕塵仙子之名響徹九州十八域。
“你很孤獨。”一個平淡得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冷月心側過頭,映入眼簾是一張不算英俊,頂多算是清秀,卻棱角分明,鋒芒內斂的少年側臉。
青衫、雙劍。
她紅脣微微翹起:“你憑什麼這麼說?”
“我能看透你心之所想。”青衫少年面無表情地說道。
“楊公子還會讀心術呢!”冷月心誘惑地吐出一道魅音,“那你說小女子現在在想什麼?”
“我。”青衫少年吐出一字,認真的模樣,讓人無法將他和“輕浮”二字聯繫起來。
微風吹拂,青絲飄揚,冷月心撲哧一笑,傾國傾城。
“楊公子這麼自信?”冷月心眨了眨眼。
青衫少年終於轉過目光,一雙深邃如星辰的眸子凝視着她顛倒衆生的眼睛:“不想我,你怎會見到我?”
冷月心被他清澈透亮的目光盯着,心跳都彷彿漏掉了一拍,若無其事地挪開目光,伸手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青絲,道:“那你可知,我爲什麼會孤獨?”
“我在另一個世界看到過一首詞,其中一句便是你孤獨的原因。”
“哦?是哪一句?念來聽聽。”
青衫少年平淡地道:“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
冷月心道:“小女子並不喜歡蓮花。”
青衫少年不置可否道:“在你眼中,世間的一切都是骯髒的,沒有一個可以讓你視爲同類的物種,越是如此,你越是渴望有一個同類出現,可你久等不到,直到我的出現,你仍是不放心,擔心我是虛假的,也不願意錯過,於是多次試探。”
冷月心嫣然一笑:“楊公子口才了得,小女子都要信了。”
青衫少年淡淡道:“你在我面前強裝鎮定無用,我可以看到你最真實的面,你慌了。”
冷月心咬了咬脣,幽怨的眼神天外隕鐵都能融化:“你是來戲耍我的麼?”
“我沒那麼無聊。”青衫少年淡淡道,“我是來幫你的。”
“你能幫我什麼?”冷月心反問道。
“讓你不再孤獨。”青衫少年一字一頓,鄭重其事地說道。
冷月心覺得很可笑,但她笑不出來,凝視着青衫少年說道:“如你所說,世間的一切在我看來都是骯髒的,你也不例外,你太自以爲是了。”
“不,我就是你的同類,因爲此刻的我們都是真實的面,你不討厭我。”青衫少年如此說道。
冷月心張了張脣:“我不……唔!”
青衫少年伸出手捏住她雪白的下頜,微低下頭,貼上了兩瓣吐氣如蘭的香脣,將她後面的話堵了回去。
冷月心驀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