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靈山巔。
陽炎淡淡道:“是不是可笑,不是天后可以決定的。”
有動靜傳來,天后不着痕跡地瞥了邊程令一眼,後者微微點了下頭。
她笑看着陽炎道:“看來,我們沒必要再談下去了。”
陽炎認同地點了點頭:“確實。”
“來人!”天后冷聲道,“把他二人拿下,死活不論!”
話音剛落,四周密密麻麻的月盈軍將士顯露出身形來,將整個霧靈山巔圍了個水泄不通。
陽炎和水念予神色平靜,看不到絲毫慌亂。
反而是天后和邊程令臉色微變,前者凌厲的目光掃向了後者:“怎麼回事?”
“微臣……微臣也不知!”邊程令冷汗都嚇出來了。
他明明是事先安排的謝元帥統領的五萬人馬埋伏,怎麼變成了隨駕而來的禁軍?
好在來的是禁軍,如果是劍武大軍,他縱然有十個頭顱也不夠天后砍的。
“回去再問你的罪!”天后寒聲說道。
“謝陛下不殺之恩!”邊程令連忙拜謝。
天后道:“洪統領,還不動手?”
洪統領躬身道:“是!”
“活捉天后,其他人死活勿論!”他大手一揮,禁軍將士立即亮出刀兵,圍了上去。
“洪統領,你失心瘋了麼?朕讓你拿下楊九和那名女子,你這是作甚?”天后鳳眸凜然,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洪統領面無表情道:“聖上有旨,天后篡權謀逆,打入天牢候審,請恕末將無禮了,給我拿下一干亂黨!”
“什麼聖上?”天后冷聲道,“朕纔是月盈帝國的皇帝,朕就是聖上,你身爲禁軍統領,現在要造反麼?”
洪統領道:“禁軍只聽從真正的天子,永遠不會造反。”
天后氣笑了:“你在說什麼胡話?”
洪統領眼神憐憫道:“天后還不知道麼?隆興大帝已經在京都登臨大寶,恢復華龍社稷了,現在是華龍帝國,隆興元年!”
“什麼?”天后身形一晃,目光死死盯着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正統復位,天后朝已經是過去了,現在的你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后陛下了,只是一名篡權謀逆的反賊,明白了麼?”洪統領冷笑着道。
“你……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竟敢……”天后氣得腦袋發暈,胸口劇烈起伏,一口氣沒喘上,竟是突然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邊程令等人早已嚇得面無血色,瑟瑟發抖,沒有任何反抗就被禁軍將士綁了起來。
“帶走!”洪統領淡淡道了一聲,禁軍將士擡起昏厥的天后,押着邊程令等人朝山下離去。
禁軍來去匆匆,很快山巔之上,就只剩下了彷彿被遺忘的陽炎和水念予二人。
“這姑侄二人雷厲風行,很不簡單。”水念予說道。
“你在擔心我會與虎謀皮?”陽炎目光一閃。
水念予輕笑道:“你知道就好,也用不着我擔心了。”
“走吧。”陽炎淡淡道,功成也該身退了。
“嗯。”
二人下了霧靈山,兩萬禁軍已經走得乾乾淨淨,但有一個人像是在專程等候。
“玄王府的人?”
“在下郭麟,玄王府幕僚,今次多虧了二位相助,殿下特意讓在下轉告二位,當日約定,華龍帝國絕不會違背。”
陽炎道:“玄王不會就這一句話吧?”
“楊元帥目光如炬,郭某佩服!”郭麟恭維了一句,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道:“此乃通關令,楊元帥手持此令,除了皇宮大內,貴軍可暢通無阻,玄王和昇平公主在京都等候給元帥接風洗塵。”
陽炎接過通關令,意味深長道:“想見本帥的,另有其人吧?”
郭麟呵呵笑道:“這……郭某就不知道了,不過元帥大可以放心,見你的人絕無惡意。”
陽炎不置可否,郭麟拱手道:“話已帶到,郭某這就回京覆命了,望能早日再見到元帥。”
踏上歸途,陽炎淡淡道:“比我原先想的簡單多了。”
水念予側頭看向他:“不好麼?還是你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好說。”陽炎搖頭道:“月盈帝國沒有天降者出現,這事總覺得有古怪。”
水念予想了想,道:“說不定有,只是還沒有露面呢?”
“有可能。”陽炎點了點頭,以那位天后的性子來看,天降者很難有出頭之日。
“不管怎麼樣,距離你的初步目標越來越近了呢。”水念予輕笑道,陽炎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也在不覺間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突然,陽炎眉頭微蹙,空氣中飄來淡淡的血腥殺氣,不僅很熟悉,而且越來越濃郁了,地面漸漸顫動起來,紛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越發清晰。
“是之前遇到過的武士軍團?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水念予也察覺到了,目光微閃。
“不一定是同一支,聽起來像是在追什麼人。”陽炎道。
“我們要不要幫……”
“看情況再說。”
水念予話未說完,陽炎便是一把拉住她的柔荑,兩人的身形閃進了一旁的灌木叢中,被遮掩了起來。
“馬……”水念予剛要提醒,就發覺多餘了,兩人的馬就像尾巴着火了似的向前飛奔而去。
陽炎當然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破綻。
“駕……駕……”
剛剛藏好,馬蹄聲就已經十分清晰了,還有興奮得嗷嗷叫的吆喝聲。
當先從兩人眼前飛奔而過的是十幾騎受傷的將士,衣甲人馬皆染血,分辨不出他們的身份,但絕對不是武士軍團的人,因爲瀛島帝國的人都十分矮小。
他們,應該就是被武士軍團追殺的人了。
看樣子已經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還沒等他們逃出視線,就被後面如狼似虎的武士軍團追上了尾巴,刀光閃過,跑在最後的兩騎裂成兩半,血灑當空。
“月盈病夫還想跑?”武士軍團最先一人咧嘴大笑,身形瞬間消失,又瞬間回來,彷彿根本沒有動過,但那十幾騎中又有一騎連人帶馬橫屍當場。
“孃的!不跑了!和他們拼了!”跑在最前面的一騎陡然勒緊繮繩,撥馬迴轉,看着凶神惡煞的武士軍團,殺機凜然。
剩下十餘騎見狀也隨之轉身,直面武士軍團,眼神悲壯蒼涼。
誰能想到,堂堂五萬大軍就剩下了他們這十幾個人,而且馬上也要死了。
既然逃不掉,那就選擇戰死!
“嗷嗚!”
“嚯嚯!”
武士軍團吼叫着碾壓而來,他們按壓下內心的恐懼,眼中滿是決然地發起了衝鋒。
“殺!”
噗呲!噗呲!噗呲!
一次對衝之後,雙方調換了位置,武士軍團一方陣型絲毫不亂,看不出有什麼損失。
另一方,卻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騎,而且此人渾身是血,左臂被齊肩砍斷,只剩右臂,握着大刀的手和刀一樣在滴血,在顫抖。
“哈哈哈!月盈病夫真是不知死活!”武士軍團猖狂大笑。
“啊!”孤騎之人仰天長嘯,目眥欲裂地盯着對面的武士軍團,竟是主動衝鋒了起來。
口中高呼:“月盈軍威武!殺!”
“不自量力!”武士軍團一方冷笑不已,等着他自尋死路。
咻!
一道璀璨劍光劃過空間,後發先至,斬入武士軍團中。
噗嗤!噗嗤!噗嗤!
一連串的血花像燦爛的煙火綻放,殘肢斷臂憑空飛舞,那一孤騎從鋪開的血路中踐踏而過,穿到了武士軍團的背後。
他緩緩停了下來,目光疑惑地迴轉過來,便是見到不可一世的武士軍團死傷大半,正在重整軍陣,一男一女攜手飛掠而至。
“巴嘎壓路!找死!”武士軍團怒了,軍陣很快重組起來,向着那一男一女衝殺而去。
雖然他們人數銳減,這般衝鋒氣勢依舊殺氣磅礴。
“小心!快跑!”月盈孤騎下意識喊道。
那一男一女卻像是嚇傻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眼睜睜看着武士軍團衝鋒到面前纔有所動作。
先是那名綠衣女子,輕描淡寫地舉起素白如玉的完美玉手,芊芊玉指虛空一點,盪漾出水波粼粼,剎那間形成一堵水牆。
“好渾厚的內功!”月盈孤騎驚歎道,但這內力凝聚的薄薄一層水牆又有什麼用呢,根本不可能阻擋三百多名兇悍的瀛島武士組成的軍團衝鋒之勢。
武士軍團同樣不以爲意,已經撞上了水牆。
砰!
一聲巨響,人仰馬翻,哀嚎一片。
綠衣女子身旁的少年男子劍意沖霄,凌厲得無法直視,在此時一劍斬出,嘹亮的劍鳴刺破人的耳膜。
雙眸被劍光刺痛閉起,耳朵被劍鳴振聾發聵,孤騎猛然想起方纔的白光,原來是這位少年發出的劍光。
一劍方出,又是一劍,彷彿連綿無盡。
耀眼的劍光讓他根本睜不開眼睛,唯有血肉撕裂的聲音和連綿起伏的慘叫,讓他知道少年正在無情地收割着鮮活的生命。
當他睜開眼睛時,追殺他們的武士軍團全部消失了,除了滿地鮮紅的血水和肉沫,被徹底從世間抹除掉來。
呆呆地看着那名面無表情,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少年,心神狠狠震盪着,世上竟有如此年輕的先天高手!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有什麼高手,能在十息不到的時間裡硬生生將一支數百人規模的武士軍團,抹殺得如此乾淨。
彷彿注意到他的注視,少年朝着他走了過來,他的心臟驟然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