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孫肅行知道, 聖上已然將他視作必須立刻拔除的眼中釘,所以才狗急跳牆的以卑劣齷齪的手段利用敏筠來對付他。
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假敏筠不可能拖延太久, 更記掛着不知被藏在何處的女兒魂魄, 他摸着翻出來的解藥, 尋思着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以前種種是成年人之間的明爭暗鬥, 他能夠見招拆招, 但這一次動到敏筠既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杭豫左默默的看着偶爾流露出焦慮神色的顓孫肅行,越發的沉默寡言。
顓孫肅行此時此刻沒有心思想旁的,並沒有覺察到身邊人的變化。
好在餘德辦事利索, 沒有讓他太費心神。
這日深夜,地道里鑽出兩個面色陰沉的男子, 顓孫肅行一身紫色錦袍, 襯得他華貴威嚴。
他要儘快前往皇宮了, 臨別前看向一直默默守護在身邊的杭豫左,遲疑着伸出手, 拍拍他的手背。
“天亮時,我就會回來。”
杭豫左目光深深,“殿下去做何事?”顓孫肅行有很多事都瞞着,他不說他也不問,尊重彼此。然而此刻氣氛劍拔弩張, 他不得不問。
顓孫肅行感覺到表面上鎮定的杭豫左, 右手在微微顫抖, 於是乎以輕鬆的語氣說道:“讓你有機會自由自在的行走皇宮, 翻閱宮中所有藏書字畫。”
杭豫左卻是一怔, 沒有絲毫的喜悅。
顓孫肅行向他微笑,“等我回來。”說着, 披上一件黑色的大氅,與來者一道走進暗道。
杭豫左站在暗道旁,高聲應道:“好。”
顓孫肅行擡頭,對他揮揮手。
杭豫左的心揪起來。
此時暫別,更像從此遠隔千山萬水。
他微微嘆氣,苦笑着踉蹌跌坐回軟榻上。
顓孫肅行隨二人走出暗道,在小院搭上一輛輕便的小馬車。他在原地靜候了半個時辰,終於有人飛快地奔來稟告,“事成了。”
顓孫肅行閉了閉眼,問道:“本王府邸怎樣了?”
“已通知殿下的人馬衝進去,控制全府上下。”
“很好。”深沉的黑夜裡,顓孫肅行的眸子雪亮,服下一直握在掌心的藥丸,喝道:“進宮!”
馬車緩緩駛出小院,街上巡邏的金吾衛官兵對半夜遊蕩的馬車視若無睹,任由它奔向皇宮。
餘德、羅靖挽及朝中數位重臣恭恭敬敬的等候在宮門口,看到皇太叔不疾不徐的跳下馬車,齊齊跪地行禮。
“辛苦諸位了,快快請起。”
衆人謝恩起身,餘德注意到原先大腹便便的皇太叔此時腹部平坦,與懷孕前無兩樣,在燈火輝煌的宮門前一站,說不出的器宇軒昂。
“殿下,您的肚子……”
“生了,可惜他的存在,你們看不見。”顓孫肅行的玩笑讓緊張的氣氛稍稍鬆懈了些,他又道:“慶化帝虛情假意,實則不願本王繼承皇位,暗中下毒造成本王懷孕之假象,欲以此等醜聞令本王名聲敗壞,不能參與朝政。宮人整理先帝遺物,發現此類丹藥數顆,故而真相大白。”
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爲了消彌懷孕一事帶來的負面影響,擡高自身,只能叫他這位好侄兒擔下所有罪名。
餘德等人拱手,“下官明白了。殿下,內中已收拾妥當,請殿下即刻前往兩儀殿主持大局。”
“嗯。”顓孫肅行負手,邁向皇宮。
今日事成,卻沒有想象之中的輕鬆,反而覺得肩頭的擔子更重。
他望向夜幕下的重重宮宇,長長的嘆口氣。
慶化帝自然不在兩儀殿,一個死人怎會出現在這樣重要的地方,令其沾染晦氣。
一心求子的慶化帝,吃下丹藥,與寵妃努力耕耘之時,暴斃而亡。
慶化帝到底怎麼死的,沒人會去追究,最後只會拿這個當做真相,感嘆一代昏君的愚昧穢亂。
而他顓孫肅行便是要做開啓盛世的明君。
到時候,人們會讚頌他,忘卻先帝的種種。
顓孫肅行站在兩儀殿中央,慢慢的環視一圈,然後走到龍椅前,輕撫過精美的龍紋,想到年幼時父親抱着他在這裡認字逗樂,想到唯一的哥哥承明帝顓孫敏行一身煌煌龍袍,端坐於龍椅上接受宗親們的跪拜,想不到終究自己也會站在這裡。
眼角餘光瞥見餘德和羅靖挽,幾不可聞的深吸一口氣——這兩個人出力最多,若是不好好安置,恐怕會是一場災禍。
幸好自己還有充裕的時間對付這些。
太皇太后由親信保護在寢宮,皇后和各宮妃嬪全部被趕到冷宮,由侍衛重重看守。
雖然早沒有了皇帝駕崩,嬪妃殉葬的規矩,但不妨礙僞造慶化帝以前留下過這樣的聖旨。
畢竟在人們心目中,昏君什麼樣的事做不出來?
皇后本不必殉葬,但想到是她搶走敏筠的魂魄,顓孫肅行便不能叫這個女人活。
可惜得給她按上一個“殉情”的名頭,倒是便宜了她。
顓孫肅行聽餘德一樣樣彙報情況,再一樣樣的安排下去,等到天際顯出一絲白,得到皇帝暴斃而亡消息的大小官員們陸續彙集在宮門前。
沒有人哭,因爲皇帝死的太難看。
顓孫肅行在百官面前站了會兒,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然後就聽百官請他早日登基,以穩定朝堂江山。
顓孫肅行沒怎麼推辭,昏君死了,新君是人們的希望。
待一切事無鉅細安排妥當,顓孫肅行終於可以歇一口氣,見過母親後,抱着裝有敏筠魂魄的黑罐子回到皇太叔府。
他現在累極了,遵從心意只想和杭豫左一起靜靜待着。
皇太叔府由高寨主親自帶人控制,慶化帝派來的那些個奸細已經被就地格殺,經過半夜的整理,只留下兩三處淡淡的血跡。
“杭先生呢?”他問道。
高寨主道:“孫老弟沒遇見他?他說要去路口迎接你回來。”
顓孫肅行一愣,回來的路上不曾看到杭豫左,也不曾有人向他通報杭先生在路邊。
不知怎的,他想起臨走前杭豫左的眼神,不祥的預感在心中瀰漫。他當即轉頭跑出皇太叔府,沒了大肚子的阻礙,他跑起來身輕如燕,可是跑過一個又一個路口,始終不見杭豫左的身影。
他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他恍然明白杭豫左離去的原因,悲喜交加,恨自己爲何要將秘密埋藏於心,不肯同杭豫左透露半分。
如果杭豫左知曉他真正的目的,一定不會離去,就算……最不願看到的事情發生,那麼讓他繼續一個人糾結也是好的。
皇帝駕崩的消息已經傳遍大街小巷,百姓們大多避於家中,街上巡邏的兵馬到時比往日多了五成,兵馬來來往往,始終沒有熟悉的身影。
顓孫肅行呆站在路中央,一直相伴在身邊的人如今不在了,他的心也空落落的。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皇太叔府門前,望着人煙稀少的街道,直接坐在臺階上。
日頭一點點偏向西,等待的人依舊沒有回來。
高寨主輕手輕腳的走到他身後,“孫老弟,你找的人已經由兄弟們護送着進京來了。”
顓孫肅行猛地擡起頭,“杭豫左?”
高寨主瞪着他,有點茫然訝異,很快又搖搖頭,“不是他。”
顓孫肅行摸着小鬍子想了半天,豁然明白過來,激動的跳起來,抓住高寨主的衣襟,“你的意思是說杭豫左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不是啊?”高寨主更莫名。
顓孫肅行一瞬間感到的不是親人團聚,而是壓抑許久的感情終於不必再隱藏下去。
他滿腦子想着“不是杭豫左,不是杭豫左”,興奮的恨不得立刻抱緊他。
可是……
他回首望向冷清了許多的皇太叔府。
可惜帝都中諸多事宜需要自己坐鎮,他沒有辦法親自去找尋杭豫左的下落,只好拜託給高寨主。
高寨主有些不好意思孫兄弟之前拜託的事情查了這麼久,纔得到確切的消息,這一次他定然要竭盡所能,儘快找到杭豫左。
臨時從太皇太后宮中調遣來服侍的宮人見皇太叔面色疲倦,小心翼翼的請他歇息養神。
顓孫肅行有些不願意,可一想到等待自己的重任,只好強迫暫且去休息。
慶化帝駕崩的突然,喪儀準備的也匆忙,顓孫肅行考慮到國內幾處災亂,特意下令要求喪事簡單操辦,多出來的錢用於安撫災民。
沒人對他的決定提出異議,慶化帝的親信們死的死,監禁的監禁,頌康公主等人也被圈禁在一處秘密的宅邸中。
於是慶化帝的喪事在十日中草草了事,考慮到新年將近,衆臣請皇太叔儘快登基。
顓孫肅行大筆一揮,登基儀式依然從簡。
他這兩項簡樸省錢的大舉動,立刻引來了諸多好感,人人都說端國有希望了。
幾天後,在皇太叔府,顓孫肅行終於見到了一直在找尋的人,他有些怔怔的望着那張酷似父親的年輕臉龐,繼而大笑。
然後招來餘德等人,公開了自己一直隱藏的秘密。
這名青年實則是他的幼弟,竟寧帝在外的私生子,取名爲昱行。事情起因在二十八年前,竟寧帝意欲冊立繼後,已有屬意的女子——宋府的小姐,但陰差陽錯、天意弄人,最後迎娶回來的竟是這名女子的姐姐,也就是他的母親。
竟寧帝發現弄錯之後,想再迎宋小姐入宮,可惜人家已經不願意。但郎情妾意兩相知,竟寧帝常常出宮私會,後來便有了昱行。
那是竟寧帝身體已大不如前,極其寵愛他和弟弟,甚至打算爲昱行正名,並冊立爲皇太子。
但是宋小姐知曉朝堂紛爭,年長的皇太子定然不會放過幼弟,再者沒有能力的幼年皇帝登基終究對國家對百姓不是一件好事,於是拒絕了竟寧帝,帶着密旨在竟寧帝駕崩的那一天遠走他鄉,從此了無音訊。
昱行流落在外多年,但日子過得並不寒苦,他隱姓埋名,苦讀多年,最終考取進士,年紀輕輕已是某郡的參軍事,得刺史厚愛信任。
父輩的感情與生活,顓孫肅行無權議論什麼,但慶幸自己有一個有能爲、抱負和理想的弟弟,不在意昱行真正的目的,甚至欣喜於他這麼做,開誠佈公的向臣子們宣佈一件大事——
“本王要公佈昱行的身份,在登基之後按照規矩封爲親王。待三年之後,將皇位傳給昱行。”
就連昱行也有些微的驚訝,但很快被恭敬的神色掩蓋過去。
餘德等人摸不準皇太叔的心思,但是餘德想到皇太叔與杭豫左剪不斷的情分,也許已有妻子兒女的昱行更適合做皇帝,反正有三年的時間籌謀打算,各種問題都不用愁。
於是,顓孫肅行幾乎沒遇到阻礙,昱行的事情就此預備妥當。
之後,他帶着昱行去見了太皇太后,兩人的母親是親姐妹,儘管離散多年,但到底血濃於水,一家人談笑說話,倒也和樂。
新一年的第一天,顓孫肅行坐上了皇位,他望着齊齊向自己跪拜的臣民,再看看身邊,少了一個人影。
杭豫左一直沒有消息,彷彿從不存在,就此憑空消失。
他心中不是滋味,草草的結束登基大典。
新帝登基,改年號爲正熹,寓意光明長久,太皇太后重新做回了皇太后,至於敏筠從郡主晉爲公主的聖旨,遲遲沒下,他不願意一個強佔了女兒身體的人從他手裡接過聖旨,榮升爲公主。
說到換回魂魄,到如今遲遲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顓孫肅行目光黯淡,加之連日的操勞與憂思,竟有些頭重腳輕。
這時,有內侍匆匆來稟報,說是高俠士求見。
顓孫肅行一聽,面上一喜,疲憊與愁雲瞬間消散乾淨。儘管之前找人時,寨子那邊總是來報等消息,但這次不知爲何,他就是認爲高寨主找到了人。
他匆匆忙忙的返回兩儀殿,命人爲自己換上輕便的衣衫,然後看到高寨主大步流星的走進來。
“人找到了,就在城外官道上的茶寮坐着。”高寨主遲疑了一下,放低聲音,“我請人過來,可杭先生不願意。”
顓孫肅行並不爲此傷心難過,既然不願過來,他主動去接又有何妨?!
他讓人準備馬匹,自己帶着一小隊暗衛,親自前往城外茶寮。
以前做親王和皇太叔的時候,顓孫肅行時常在普通百姓面前露臉,此時茶寮裡的人一見當今聖上
駕臨,嚇得連忙跪拜,一時無人敢說話。
顓孫肅行臉上洋溢着笑意,他跳下馬環視一圈不大的茶寮。
沒人杭豫左?
他不信,又仔仔細細的看一圈,還是沒有。
難道和其他人一起跪着了?顓孫肅行忙叫所有百姓免禮起身,大夥兒站起身來,怯怯又激動的偷偷望着這位平易近人的新帝。
顓孫肅行重又將在場的人打量一遍,依然不見杭豫左的身影,他來時的路上特意留心過,沒有遇上過杭豫左。
他焦慮不已,高聲喊道:“杭豫左呢?!”
無人應話。
只有茶寮老闆緊張而又情不自禁的問道:“聖上是在找人嗎?”
顓孫肅行看他打扮,反問道:“你可有看見過一個大約這麼高,二十多歲,氣質溫雅的男人?”
茶寮老闆仔細一想,叫道:“見過見過!他一刻前往城中去了,隨行的還有一名女子。”
“女子?”顓孫肅行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什麼女子會和杭豫左在一起?那不成是爲了……他胡思亂想起來,憂心忡忡,又氣惱自己來遲一步,錯失了與杭豫左相會的機會。
萬幸帝都城雖然大,但也是有範圍的,細細搜上一回,還怕找不到人說個清楚嗎?
顓孫肅行揮手,“走,回宮!”說不定杭豫左是去皇宮了呢?
他帶着美好的願望,一路狂奔回皇宮,但宮人說杭先生不曾來過。
顓孫肅行踉蹌幾步,幾乎站立不穩,內侍趕緊的小心攙扶住。
他捂着額頭,焦慮痛苦盤旋心中。
杭豫左到底去了哪裡?
一個激靈,他猛地擡起頭。
“皇太叔府!對,去皇太叔府!”
找尋到新希望的人,又要往外衝,內侍趕忙攔下他,“聖上,小心身子啊!”
顓孫肅行怕去遲了,人又走了,頭一回粗暴的推開內侍,大步跑出去。連日來疲倦不堪的身子,彷彿被注入了無窮的力量,又或者是壓抑了許久的感情,終於等到了雲散見月明的時刻,他只想儘快的見過杭豫左。
餘德聽說聖上去追杭豫左了,只搖頭嘆聲息,不再打算說什麼了。
顓孫昱行即將被封爲親王,很快又會冊立爲皇太弟,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主人離開的皇太叔府,卻如往日那樣敞開着大門,門前站着侍衛。顓孫肅行恍惚間有種回到從前的錯覺,他跳下馬,緩步走向臺階,似乎又在懼怕什麼,停下腳步,踟躕着不敢向前。
他怕自己又撲了一個空,怕杭豫左已經不想再見到自己。
如果是這樣,再找到人又有何意義?
顓孫肅行轉過身,在臺階上坐下,揪着一片枯葉。
遠處的百姓驚見今日登基的聖上,沒形象的坐在臺階上,一個個目瞪口呆,看着這一幕當世奇景。
顓孫肅行顧不上百姓們的眼光,當皇太叔的時候連男人有孕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顧什麼臉面。
他糾結着一會兒,正要狠狠地丟掉枯葉,然後衝進府裡一探究竟,忽地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熟悉的腳步聲。
他眼眶微微溼潤,然後緩緩起身,回過頭。
熟悉的笑容映入眼簾。
“豫左。”
喚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淚水再也忍不住了。
杭豫左走上前,牽起他的手,“我帶你見一個人。”
那個女子?顓孫肅行的心又揪起來,但沒有再遲疑,靜靜的跟在杭豫左的身後。
走過庭院,步入熟悉的廳堂,顓孫肅行一眼就瞧見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從緊張不安瞬時變爲啞然失笑。
“是你。”
前隆王妃擡起頭,神色有些尷尬,“我聽說敏筠出事了,所以回來……”
“哦。”顓孫肅行神色淡淡的,不知爲何,從前想到王妃時恨不得扒皮抽筋,但如今再見面心意外的平靜。
大概是因爲有了杭豫左在他身邊吧。
杭豫左解釋道:“我找到一名法師,他說需要敏筠親生父母的血,所以找回隆王妃。”
“她已經不是隆王妃。”顓孫肅行糾正道。
“……”前王妃默不作聲。
杭豫左拍了拍顓孫肅行的肩膀,“只要等法師一來,敏筠就有救了。”
顓孫肅行問道:“你去找人,爲何不讓人轉告一聲,這些天來,我……”
杭豫左微微低下頭。
顓孫肅行叫人帶走前妻,纔開口道:“我有一些話,想對你說。”不再有任何隱瞞,將自己一切打算告訴杭豫左。
聽到最後,杭豫左驚訝的擡起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身前的人。
注視着這一雙清湛的眸子,顓孫肅行再也忍不住,緊緊的抱住他,彷彿要融進骨血裡一樣的緊,然後在他耳邊說下想說了許久許久的話——
“我愛你。”
杭豫左閉上眼,回抱住顓孫肅行。
向來神色淡漠冰冷的臉龐上,現出感動而幸福的微笑。
“我也愛你。”
風雨終將過去,大好的未來等着他們。
三年後,慶化帝留下的諸多問題,一一得到了解決,萬里江山一步步走向昔年的輝煌。顓孫肅行如約退位,由昱行繼位。他做回隆王,與杭豫左帶着魂魄歸位的敏筠回到舊時的府邸,逍遙自在的日子正等候着他們。
卸下重任後的顓孫肅行打算左的第一件事,便是與杭豫左一起暢遊天地。
敏筠不答應了,撒嬌鬧着一定要一起去。
顓孫肅行抱起女兒,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哄道:“敏筠乖,到處吃喝玩樂這種事呢,一定要與你未來的相公一起去,纔有意思呢。”
未來的相公?年幼的敏筠疑惑起來。
“就是最愛的人啦!”顓孫肅行在女兒額頭上親一口,“敏筠長大後,一定會遇到一個心愛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對你好,人品沒問題,我都會同意的。”他想起向母親說明自己與杭豫左的關係時,母親的震驚到慢慢的接受。
“哦……”敏筠點點頭,不過對她這樣年紀的小姑娘來說,好吃的糕點纔是心愛之物。但糕點沒有長出兩條腿,不能到處跑,所以她很快忘記了不能隨行的事情,纏着杭豫左要好吃的。
數日後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顓孫肅行和杭豫左正式出發,他要去的第一個地方便是稚羅郡,帶杭豫左去見識見識那裡各種神奇的東西。
敏筠揮手向兩位爹爹告別。
顓孫肅行跳上馬車,讓後回身向杭豫左伸出手。
杭豫左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
陽光落在他們身上,映出一幅恩愛和美的畫卷。
握住手,牽起一生,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