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逗你玩

不多時,侍衛提前出門清道,待路上都佈置妥當了,皇太叔一行人出發前往帝都府衙。

臨近府衙的一處茶樓裡,一名文靜嫺雅的女子正品茶賞景,一邊聽着隨從的彙報。

“皇叔一定想不到,行刺的人不會在路上,而是……”她放下茶杯,一雙美麗的鳳眼含着滿滿的自信看向桌對面的男人,“這一招一箭雙鵰,布的可真是好,哪裡輪的上頌康公主一直做好人呢?”

那男人卻是面色不快,“要是我也摘不出去呢?”

女子莞爾,“看過唱戲的麼?學着樣兒演上一出,看的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哼。”男子不耐煩的撇過頭去。

“怎麼?”女子挑眉,“連演戲這點本事都沒有,還妄想娶孫家的女兒?孫家的小姐不嫁窩囊廢,我幫你有限,還得看你自己努力上進。”

這時,一陣陣喧鬧聲從窗外傳來,女子斜倚在窗櫺上,透過青色薄紗,看到街對面的帝都府衙門前官兵林立,陣勢逼人,引得一羣羣百姓遠遠的圍觀。不多時,皇太叔的車駕停在府衙門口,全衙門的官員上前迎接。

女子轉頭看向男人,“等你的好戲了,快去吧。”

“看着吧。”男人氣勢洶洶的大步出去。

女子理了理鬢邊的髮絲,看着器宇軒昂的皇太叔由人攙扶着,從馬車上下來,紅脣勾起一抹笑。

此時此刻,在冷清清的皇太叔府裡,靠近後院的池畔小樓中,紗帳隨風飄搖,邊角上的金角子發出清脆的“丁零”聲,帳子後面一站一坐兩個人,坐着的那個一派慵懶姿態斜靠在圈椅上,寧靜的目光看着一行人從門外進來。

這些人押着一個衣着打扮古怪至極的中年男人,這人長髮披散,戴着一樣圖案扭曲恐怖的銀飾,垂下來的珠子照映的臉上五彩斑斕,而身上穿着的與其說是衣服,不如說是披掛着一塊黑色的牀單,赤腳踩在地上,侷促的擡起右腳蹭了蹭左腳背。

“把你如何下巫術,此胎是人是妖,對本王身體是否有害一五一十的道來,本王念在佛祖的情面上留你一條性命。”紗帳後的人開口說道。

南疆巫師扭頭斜眼看房樑,反問道:“你們這兒是公堂?”見帳後沒有回答,態度更加囂張,“既然不是公堂,憑什麼私設公堂審問我?”

“大膽!拜見皇太叔殿下,還不行禮?!”押送他過來的人呵斥道。

巫師不吃他這一套,態度依然冷傲,“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算你們位高權重也不能這樣胡來。有錯在先的是你們,先給我道歉了,我再行禮也不遲。”

“你!”官府的人作勢要打。

巫師抖着肩膀,不見一絲懼色。

皇太叔擺擺手,輕笑道:“這副不怕死的模樣,果真是有備而來的吧?說,是誰在背後指使你這兒做的。”

巫師愣了一下,態度強硬的說道:“在你道歉之前,我拒絕回到任何問題。”

官府的人沒忍住,狠狠的一巴掌拍在無數的後腦勺上,“不得無禮!”

“要道歉是麼?”坐着的人緩緩起身,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撫了撫袖子上的褶皺,而後不緊不慢的掀開幔帳走出來,面對官府之人的訝異目光,他食指豎在脣前,叫他們不用行禮。

巫師傲慢的瞥眼皇太叔,“殿下這是打算給我道歉了?”

“過去兩個多月,你仍舊還記得皇太叔這張可憎的面目啊。”皇太叔笑道。

巫師上下打量他幾眼,“確實,可憎可恨,你們姓顓孫的沒一個好東西。”

屋子裡忽地響起輕輕的兩聲咳嗽,似乎在提醒着什麼,但是皇太叔不爲所動,繼續說道:“是麼?你這麼恨我的話,爲什麼——”

話音中,兩旁婢女揭起紗帳,那個一直站着的人負手走來,一身湖綠色錦袍襯托的他魅力成熟而有威嚴。

“這麼恨本王,卻記不得本王的容貌了?”顓孫肅行嗤笑道。

巫師一愣,看向先前那位“皇太叔”,只見他微微一笑,揭下脣上的假鬍子。

“你們……”他傻了。

官府的人紛紛向顓孫肅行行禮,杭豫左冷冷道:“不過是試你一試,露餡的未免太快,着實無趣極了。不如說說你是如何被晉淑公主的駙馬抓住的?”

他不僅語氣冷,連目光也是冷銳的,猶如雪後房檐下的冰棱,好看是好看可卻冰冷傷人。

巫師愣了一愣,接着一副大無畏的樣子,說道:“有什麼好說的,我這人生來愛吹牛。”

杭豫左像是沒聽到回答一般,自顧自的說:“容我來猜一猜,是不是晉淑公主的駙馬給了你銀兩,叫你假扮施法的巫師,好將皇太叔引到帝都府衙去,只爲了半路上再度行刺?”

巫師的模樣看起來好似因爲頭上的裝飾太過沉重,而導致脖子連帶全身僵硬,“什麼公主、駙馬的?我聽不懂。”

“四十多歲的人了,沒聽說過公主和駙馬是什麼?”杭豫左略顯同情的看着他,“這麼急於撇清關係?”

巫師微怒,“能聯想成這樣,你腦子有病啊?!”

“你有藥?”

“……”巫師快被氣的沒了心跳,連連喘着粗氣倚靠在官差身上,卻被人狠狠的往前頂了一下,一個趔趄,直接栽倒在地上。

顓孫肅行向杭豫左遞過去一個讚許的眼神,然後直接一腳踩在巫師的肩上,叫他動彈不得。那威嚴肅穆的儀態,叫人覺得眼前彷彿萬丈光芒,不由臣服。

熊大夫以驚人之勢撲上前來,攙扶住顓孫肅行。

光芒瞬間消散無蹤,皇太叔看起來像一個被人精心呵護着的病癆鬼。

熊大夫覺察到皇太叔的眼神,忙解釋道:“殿下小心些,萬一這廝掙扎,叫您站不穩……”

“你扶着我反而覺得站不穩。”顓孫肅行冷言冷語,接着不再理會嘮叨的熊大夫,一把抽出官差的佩刀,對着巫師的腦門,“我覺得在你額頭上照着銀飾的紋樣也刻一個挺不錯的。”

巫師嚇得渾身劇烈一抖,衆人聞到一股尿騷味,紛紛側過頭去。

顓孫肅行嫌棄的一腳將他踢開,“就這樣吧,他是受晉淑公主的駙馬周玒指使,目的麼……便是豫左說的那樣。”

官差們驚訝的齊齊看向皇太叔,巫師尖叫道:“你這是屈打成招,扭曲事實!”

原本轉過身去的顓孫肅行,回過頭來對他微微一笑,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