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北宋,武將被大幅度的打壓,從真宗之後,名將日益減少,哪怕出了狄青王韶這樣的絕代名將,卻也稍稍使用,就被雪藏,反倒是一些走上戰場的文官,更加知名一點。
早一點的有范仲淹,韓琦,富弼,甚至連王韶,他也是通過了嘉佑年的進士,只是制式考取不中,才逐步遊歷,進入到了軍方,成爲一代名將。
在北宋這個時代,單純在軍方上面,韓琦絕對是數得着的。
作爲東府副樞密使,也是大宋東西府最頂尖的那幾個人,韓琦也知道,讓他前來,也有着特殊的作用,仁宗在慶曆四年的心態發生了變化,對於變法,不再無條件的支持,這一點,從滕子京謫守巴陵郡的就可以看出的。
作爲新黨的重要人物,滕子京在新黨之中地位不高,最高的職務不過是宮廷中“圖書館長”(天章閣待制),可是他跟范仲淹是同科進士,關係親密,這個貶謫,代表着一個不太利好的信號。
再加上變法的諸多綱要,受到了保守派的攻擊,范仲淹爲了快速獲得權力,開始跟保守派爭鬥,甚至走錯了幾步的情況下,仁宗的支持大大的減少了的。
韓琦並不知道,這個原因其實就在汝南郡王的身上,范仲淹在朝政的時候,跟汝南郡王有所接觸,甚至早期,在仁宗到27歲無子的前提下,提過一些立皇太弟子侄一些的話語,在聯想到趙昕被追殺,甚至保州兵變,仁宗能不動怒麼?
如果換成別人,哪怕動怒了,也只能夠徐徐圖之,畢竟,不可能輕易的拿下一個人,可是新黨的政策,再加上范仲淹的激進的手段,可以說是人認爲敵,只要信號做出來,就有無數人攻殲。
這一點,韓琦看在眼裡,卻很無奈,離開京城督辦保州兵變,這對他實際上是一種保護,一個小小的保州兵變,不過是幾千叛軍,只要大軍一道,就如同冰雪消融的,灰飛煙滅,這一點信心,他還是非常有把握。
大名府的條件不錯,雖然有一定的掣肘,可是在韓琦抵達之後,一切都改變了,作爲北宋北方四京,唯一一個靠近北方邊境,統帥整個北方的軍事力量,大名府,本身就是軍事重鎮,在有了聖旨,打開武庫之後,後勤輜重,各種的錢糧,一點都不缺。
超過5000人的精銳禁軍,一共兩個軍,被組織起來,作爲中軍的核心力量,而聽從調遣的,一共有12個軍,總計3.5萬人,軍令已經發出,各方面回覆已經過來,只要韓琦一聲令下,就可以出發。
不過,韓琦沒有當時揮軍,而是仔細調查一下情報,主要是遼國方面。
保州兵變,在上到中樞的時候,第一時間認爲的,就是遼國在作亂,保州的位置相當的關鍵,正處於三關防線的側後方,也是整個邊境大防線的後方,而且因爲海河流域和寧杭大運河的支持,保州是一個商業,政治和軍事的中心,作爲後方軍州,居然擁有接近萬人的士兵,可見一般。
如果,此時此刻,遼國施加壓力,並且策反更多的邊軍,結果會如何,固若金湯的北宋防線,手不定就此崩潰。
有處置能力的邊軍,都沒有敢動,就算是想動的,也責令守好邊疆,防止遼國來襲。
實際上,保州的動作,遼國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時代的遼國,經過幾年的馬放南山之後,已經相當的虛弱了,甚至在1044年,進攻西夏的時候,還遭遇了大規模的失敗。
30年沒有打仗,甚至在最近的幾年之中,連草谷都很少出現,遼國根本不知道,在北宋的腹地,發生了一件,讓他們欣喜若狂,千載難逢的機會。
邊境封鎖,大軍壓境的,立刻引起了連鎖反應,說實話,遼宋邊境,是這個時代,軍隊最爲密集的地方,300萬以上的兩國軍隊,在這裡長時間的對壘,每年靡費的軍費巨大,北宋不敢放鬆,遼國敢放鬆麼?
同樣是幾百萬大軍,北宋一直都想要收復燕雲十六州,一旦遼國鬆懈,宋軍就可以長驅直入。
遼國經過了幾百年的立國,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從以前的遊牧爲主,變成了類似封建王朝的國家,燕雲十六州的漢民,地位在提升,整個遼國,偌大的領土之中,能夠種植糧食,並且有巨大的產出的,也就是燕雲十六州這邊,他們已經成爲了遼國的重要支柱。
失去了這裡,等於說,遼國的力量被大幅度的削弱,甚至到了連西夏都不如的程度。
信息的不對稱,保州兵變的消息並沒有傳到遼國,王德用還是有底線的,他只是藉助着保州兵變來掀桌子,並不是徹底的投靠遼國,甚至屬於王家的勢力,還對遼國的情報組織進行了壓制,襲擾,讓他很難發現保州兵變的消息。
當然了,現在保州兵變已經超過半個月了,四面逃走的村民們,也把保州兵變的消息傳出來,可是邊境封鎖的遼宋邊境,就算是遼國的人知道了,要傳遞出去,也需要時間,再加上一番反應和調兵,等到遼國有了應對,最少是一個半月,甚至是2個月以後。
這一點,在各種情報彙總過來之後,就已經證明了的,韓琦知道,他最多就有1個半月的時間,最多2個月。
不過,對自己手中掌握的實力相當的明白,甚至加快了調動的速度,兩個軍的禁軍隨時都可以出發,而一聲令下之下,最少會有10個軍,在10天之內,集中在保州。
大軍壓境,實力和人數都佔據巨大優勢的前提下,怎麼可能會敗,他需要提防的是,不要出現變數,以堂堂之師,直接碾壓過去,防止意外發生。
放在韓琦面前的,是最新的情報,保州兵變之後,因爲各種體系遭到破壞,他們獲得情報,只能夠通過逃出保州的民衆,最初的消息就是保州城的,肆虐的一個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家庭慘遭橫禍,可是當韋貴前往苗家莊的時候,這些膽大的,還是從保州跑了出來,也帶來了關於保州兵變的第一手消息。
韋貴,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連焦用都殺了,整個西軍將領,面對着韓琦都瑟瑟發抖,不敢多說,一個小小的八品武官,怎麼可能入的了韓琦的眼。
可惜正是這個人,是這一次對付的重點,以北宋的諜報,很快,大量的信息就過來了,包括韋貴是韋莊的後人,也包括韋家主脈不知所蹤,留在老家的,只是一些支脈,甚至是被放棄的老人和老奴。
這倒是讓韓琦奇怪的地方,保州是什麼地方,這個地方的反叛,根本不存在實現的可能,就算是因利是導,成功了,又如何,四面的重兵,壓縮了他發展的地方,除非他能夠鑿穿三關,反叛進入遼國,否則的話,一點用處都沒有。
在北宋都沒辦法更上一層樓,到遼國可以麼,從北宋跟遼國澶淵之盟之後,雙方關係密切,就算是有少數的叛逃的,在遼國也沒有獲得很好待遇,韋貴這樣,根本就沒前途。
這是韓琦想不通的地方,爲什麼放着大好的前途,去做這樣鋌而走險的事情,而且韋家人都去哪裡了,叛軍之中,這是絕對不可能,可惜他們的蹤跡清理的非常乾淨,諜報方面,沒有別的消息。
韓琦有一個優點,想不明白的,就不去想,叛軍就擺在哪裡,抓住了韋貴,一切就清楚了,解決問題爲上。
在韓琦抵達大名府的第十四天,所有準備都已經完成,兩個軍禁軍,乘上了大船,爲了保證軍隊出行,韓琦幾乎調用了大名府附近,大部分的官船,浩浩蕩蕩的數百條大船,讓京杭大運河都位置斷流。
求救的消息,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送到了王德用的手中,實際上,在韓琦到來之後,王德用已經相當的低調了,韓琦號稱韓瘋子,雖然年紀不大,比王德用要小很多,可是他是樞密院副使,30多歲的年紀,做到了這一位置,還是文官。
仁宗朝文武之別已經相當的明顯了,哪怕曾經任職樞密院的時候,王德用都不敢跟韓琦正面剛,更別說現在,拿着聖旨,奉着皇命的韓琦,他不但要儘可能的給韓琦提供幫助,也必須要清理掉王家之前的一些手腳。
好在,韓琦絲毫沒有察覺到王家在其中的動作,讓王家順理成章的清理掉了一些東西,王德用心神安定,現在唯一的問題,就在保州了,只要韋貴能夠在短時間之中,攻佔苗家莊,把趙昕抓在手中,甚至殺掉,就算韓琦抵達,又能夠如何。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接到的不是勝利的消息,而是大敗請求支持的消息,這樣的落差之大,讓王德用一時間,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