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昊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道:“是,但不全是。吾感覺自己對不起了王爺昔日對吾的信任和恩情。”
張元有些惱羞成怒的一揮手,低吼道:“好了!別提這些了,現在我們都是西夏人,乃是那些宋人眼中最痛恨的人,別再想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了。好了,我困了!”
看着張元離去的背影,吳昊徐徐嘆了口氣。
冬天即將降臨,大地上的草木都變得枯黃,吳昊感覺自己的心,也彷彿大地上的草木,在寒風中枯黃着。
當趙禳趕到的時候,遇到的是在道路上一團亂糟糟的敗兵。剛剛見到趙禳等趕到來,有部分宋軍士兵居然驚慌失措的逃跑。來不及逃跑的宋軍士兵,跪着地上高呼投降,唯恐背嵬軍聽不明白,有些傢伙還喊着嘰裡咕嚕的話。
趙禳剛剛開始不明白,趙珣尷尬的給趙禳解惑。“王爺,他們在用党項話說,不要殺我,我願意投降!”
剛剛看到這些淒涼的敗兵的時候,趙禳心中還涌出幾分憐憫,現在趙禳真心是怒火中燒了。腦海中福至心靈的冒出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豈不是眼前宋軍最貼切的寫照嗎?
“這些混蛋!真的都是大宋官兵的恥辱!”梅堯臣氣得鬍子都直了,拿着繮繩的手直打哆嗦。
楊慥不以爲然的伸手抓了一把戰馬的鬃毛,不以爲然的說道:“汴梁城的禁軍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天子腳下的禁軍士兵都如此了,更何況山高皇帝遠的士兵呢!”
趙禳都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看着那些跪地喊投降的士兵,心裡面膩歪死了。“讓人打出本王的旗號,收攏這些敗兵!”
等趙禳打出因爲趕路而捲起來的旗幟後,登時讓一衆士兵心頭複雜的不能夠言語。心中感覺逃過一命,不是那兇殘的西夏賊。但羞怒的情緒繚繞在心中。當背嵬軍收攏他們的時候……
“幹什麼!我們可不屬於你們秦鳳路管的!老子是涇原路勇銳軍,一邊去,別擋着老子的路!”一名三大五粗,一看上去就感覺彷彿一頭人形兇獸的傢伙叫囂着。把準備收攏他的背嵬軍士兵推到一邊,氣焰囂張。
“就是!一邊去,有沒有吃的?拿些吃的來!”見有了帶頭的,立刻有刺頭站出來。口裡喊着給吃的。手卻已經伸向背嵬軍士兵的腰間,馬鞍上的報復。
甚至有的勇銳軍士兵躍躍欲試。想把背嵬軍士兵的戰馬都奪了過來,畢竟兩隻腳走路可不是一般的辛苦。如果有馬騎,無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趙禳怔了怔,旋即回過神來,怒極反笑。“好很好!對着西夏賊就喊投降,對上友軍就耍橫了!”
“什麼耍橫的!大家都是宋軍,怎麼就不接濟一些同袍啊?我們可是在前線上浴血奮戰的,看到沒有這是血啊!這是傷口啊!要不是有我們在前面,你們能夠優哉遊哉的騎馬的嗎?現在咋了,不感恩不說。還想餓死我們嗎?”三大五粗的勇銳軍士兵叫囂着,手着拿着的長矛快要刺到他面前的背嵬軍士兵臉上。
趙禳麾下的兵馬都很講究軍紀的,只要趙禳一聲令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都要衝。只要趙禳下令撤退,哪怕前面的敵人潰敗如山崩。宛如任人宰殺的兔子,無論怎麼樣也好,士兵也得整頓隊列撤退。
故而雖然那勇銳軍的刺頭長矛都幾乎捅到背嵬軍士兵的臉上,背嵬軍士兵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卻不能夠拔出兵器對着對方。只能夠倒退幾步,避開那距離他皮膚才幾寸晃動着的矛尖。
背嵬軍士兵這一個本能的倒退,卻讓勇銳軍的刺頭更加囂張,他們認爲這是背嵬軍怕了他們的緣故。和現代名言一樣,騎白馬的不一定是白馬王子,也許是唐僧。在古代騎馬的不一定是精兵,也許是那些富家子弟爲了撈官職而插到禁軍騎軍當中混日子的,純粹是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
特別是汴梁城一帶,富裕得緊,可是有不少暴發戶的。這些暴發戶除了錢外什麼也沒有,這些暴發戶一旦有了錢,自然怕自己的財富被當權者惦記了。這樣的事情在中國曆朝歷代可不少見,故而有名的富商必定是官商勾結,要不然甭說富不過三代之類的,怕第一代都還沒有過,便已經給官府按上個罪名。
倒不是抄家,只需要把家主拉到牢獄裡頭。外面羣龍無首,再加上牽扯上官司,下面的掌櫃、店小二人心惶惶,怎麼不被人侵吞了家財呢?就算不侵吞家財,爲了救出家主,花費鉅萬家財,也得咬牙幹了這事情了!
於是汴梁城內有不少禁軍馬營的士兵,實際上都是敗家子一般的暴發戶子侄。乃是暴發戶爲了和官府拉上關係,花錢塞進去的。甭說武藝稀鬆平常了,有的甚至連拿刀揮舞幾下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是京城來的兔爺們!”勇銳軍的刺頭登時咧嘴,露出開心的笑容。雖然那旗幟是王旗,但勇銳軍的士兵現在是打敗仗了,心情非常壓抑需要發泄。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爲一路逃跑,食物什麼的都丟得一乾二淨,人都餓慌了。那裡還理會王爺不王爺的?大不了就不對這王爺動粗,至不濟也法不責衆。
而且他們都感覺打敗仗了,朝廷肯定下來責罰。正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大概就指他們這個心態吧?
對於現在勇銳軍的士兵而言,再加上一個搶掠友軍物資的罪名,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弟兄們,你們是讓自己聰明的把食物和盔甲、兵器、馬匹留下來呢!還是讓我們自己來動手呢?”一名雖然甲冑狼狽破爛,但仔細看還是可以看得出是都頭服飾的勇銳軍壯漢走出來,右手摩擦着下巴髒兮兮的鬍子,兩眼冒着綠光,陰森森的說道。
看着眼前這幫,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自己放在眼中過一秒的勇銳軍。
趙禳怒極反笑,驀然喝道:“都愣着幹什麼啊?帶頭鬧事的,殺!不服從管理的,殺!膽敢惡言相向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