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們折返回來時,現在賢王府的守衛更多了些,高臺上都是弓箭手,盯着前院後院,一發現有風吹草動就格殺勿論,兩人即便一路小心,也幾個人給盯上了,好巧不巧還是那幾個武功高強的心腹,連席白川都在夾攻下險些被刺中。
“死老頭!你不是大夫嗎?快點拿點什麼藥來把這些人放倒啊!”安離一邊擋住進攻一邊衝着背上優哉遊哉享受他保護的老頭怒吼。
老太醫摸摸鬍子,慢悠悠道:“第一我是太醫不是毒醫,不會害人。第二你是在綁架我爲什麼要幫你?”
“哎呀死老頭,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當擋箭牌啊?”安離氣炸了。
老太醫這才悻悻地從藥袋裡摸出一把白粉,對着迎面砍來的人一撒,那人瞬間就暈了,安離一喜,連忙捂住口鼻:“哎呀老頭你行啊,有這種好東西不早拿出來!”
說着就搶走他的藥袋,對着那幾個圍攻他們的人一陣狂撒,人是暈了,老太醫卻在安離背上鬼哭狼嚎,蹬着腿說:“我的散魂散啊!你個混蛋,原材料好貴的啊!”
安離不理他,直到把人都放到才把藥袋塞還給他。
這時,隱約聽到內堂有人喊寧紹清醒了,席白川暗驚,不能再耽擱了,立即說:“走了!”
“好!”
席白川和安離牆角剛飛出賢王府,後腳就有兩人從桑雅房間的密道再進入賢王府,兩人身穿親衛隊的服飾,微微低着頭,快速朝着寧紹清的方向走去——這兩人自然是玉珥和蕭何。
他們到了重兵把守的內院,寧紹清就在裡面,他中了姑蘇野下的燭陰蛇毒,毒發吐血之後就昏迷,到現在才醒,他醒了之後,將今日發生的事腦子裡回憶一遍,確定自己是真的敗了,心口便是一陣陣的悶疼。
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他想找心腹瞭解一下外面的情況,卻不知道他的心腹已經被席白川安離放倒在了院子裡,更不知道玉珥和蕭何已經暢通無阻地到了他的房門口。
院子裡有很多護衛的人,沒有寧紹清的允許誰都不準進去,玉珥站在門口裝着聲音說:“王爺,屬下有緊急軍情呈報。”
須臾,裡面不安傳出一聲疲憊又沉穩的聲音:“進來。”
玉珥示意蕭何在門口等,蕭何顧慮到她現在沒有武功不安全,但玉珥執意,再加上四下那麼多雙眼睛警惕着,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答應。
玉珥獨自走了進去,屋內點着香薰,是她還在他身邊時說喜歡的檀香,此時又聞到這香味,她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道嘲弄的笑,聲音依舊平平穩穩:“王爺,有緊急軍情。”
寧紹清聽出不是自己心腹的聲音,所以也沒讓她過來,依舊背對着她躺在榻上,聲音微弱道:“說。”
“二道門被破,賊子們都逃出城了,首領帶人出海去追,但王上好像知道了王府的事,派了王軍將王府包圍起來,要王爺親自進宮去解釋。”玉珥瞎掰道。
寧紹清倏地睜開眼睛,心中一跳,一跳之後又覺得這一番話漏洞百出——他的心腹不會在他沒有下令前擅自行動,他的父王即便要他解釋也不會讓王軍包圍王府,所以這一番所謂緊急軍情簡直荒唐可笑。
他倏地轉身,就對上了玉珥一雙淺笑盈盈的眼眸。
她穿着侍衛的服飾,將頭髮如男子一般高高挽起,一張小臉不上胭脂粉黛,眼神笑中帶寒,眉梢不再婉轉柔弱地低垂着,而是張揚又高貴地擡起,是一個上位者慣有的睥睨眼神——這纔是孟玉珥。
寧紹清緊緊盯着她,目光從驚愕到深寒,半響後才冷笑着開口:“你,居然還敢回來。”
“因爲我知道王爺在找我,所以我就回來了。”玉珥微笑,從容自若,自顧自走了過去,拉着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對面,擺出了要和他促膝長談的架勢。
寧紹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動作,見她坐下,才無聲地擺擺手,讓屋裡伺候的人都先下去。
他知道,她有話要說。
“王爺不必緊張,這次我來是來和王爺談一筆生意的。”玉珥聲音輕緩帶笑,聽到寧紹清耳朵裡卻自讓他覺得無比諷刺,聯想起這一出王府之亂,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像是別人掌中的玩物,不由得慍怒咬緊牙關。
“談生意?白萊……不,孟玉珥,我現在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剛纔你跑了是你命大,但你當真以爲我賢王府是草廬嗎?任由你來去自如!”
玉珥彷彿沒看到他的怒,只搖搖頭,一本正經道:“來去自如倒是不敢,誰不知道你賢王府機關最多,但我既然敢來,那我必定是做好了萬全的退路,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我一個順國公主能讓你扶桑太子陪葬,也算死得不虧。”
寧紹清搭在扶手上的手緩緩收緊,臉上浮現出怒色。
“別生氣嘛,燭陰蛇毒是在血液裡的,你越生氣越加快血液流速,那便是加快你的死亡。”玉珥對他綻放出一個猶如向日葵般燦爛陽光的笑容,讓寧紹清一瞬間恍惚地以爲面前的人是白萊,就聽到她繼續說,“我這是經驗之談,這蛇毒差點要了我的命,還讓我瞎了兩三個月。”
慍怒之後,寧紹清反而漸漸冷靜下來,慢慢調整坐姿,冷冷道:“別裝腔作勢了,你會回來,應該是發現了你體內的蠱毒了吧?”
他又譏笑,“蠱毒發作的滋味不好受吧?我雖沒嘗過,卻也見過,抽筋扒皮也不過如此吧。”
“蠱毒雖痛,但忍過去便無妨,王爺的蛇毒才叫真厲害,我因嘗過,所以可以和王爺分享經驗……王爺有沒有感覺,自己視線越來越模糊?”
她也笑了,“這便是毒發第一階段,雙目失明。我想扶桑王再怎麼倚重你,也不會讓一個瞎子來當這個國家的主子吧?到時候你這苦心經營了十幾年的江山可就成了別人的嫁衣了。”
寧紹清拳頭緩緩鬆開,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半響,才沉沉道:“你是來和我交換解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