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悶悶地應了一聲,玉珥聲音低沉地說,“昨天我是被一個面容打扮都和你一模一樣的人拉走的,我和他在這個林子裡兜兜轉轉了一整天,一直到天黑我們都沒走出去的,後來夜晚降臨,我忽然就暈了,重新醒來時就躺在了水裡。”
席白川腳步一頓:“面容打扮和我一模一樣的人?”
“烏溪的易容術只能改變人的五官相貌,卻無法把人變成另一個人,可那個人卻有着一張和你毫無二致的臉,因此我纔沒有懷疑地跟着他走。”玉珥攏緊外衫,蒼白着脣說。
“後來我覺得他有些反常,不像是你,就編了個謊言詐他,他果然上當,到那時候我纔開始懷疑他的身份,只是已經來不及了,他也發現我對他起疑,然後……”
席白川握緊她的手,給予她無聲的安慰:“自從進了清源山,我就隱約感覺周圍有些奇怪,只是說不出哪裡怪。林子裡那場大風沙後,我回頭已經找不到你了,而後我和其他人分散開在林子裡尋你,可是這個林子簡直就是個迷宮,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再後來我們還遇到了一夥黑衣人的襲擊,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大部隊走丟的。”
玉珥不知道竟然還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心裡不禁有些駭然,抿脣問:“那你怎麼會走到河邊去?”
“那時我在這附近,看到了林子外有銀光乍現,我就順着銀光走過去,然後就看到了你。”席白川回答道。
“那個銀光……”玉珥明白了,他是看到了水柱出現前的那道白光,這也證明了那不是她的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她猶豫着說,“我親眼時看到,鮫神了。”
席白川蹙眉,眼底寫着詫異:“鮫神?”
“它漂浮在水面上,魚尾人身,全身都是銀色的,發着光,還憑空消失,我覺得那不是我的幻覺,我真的是親眼看到了。”玉珥咬着脣說,“而且我所在的那條河不就是傳說有鮫神的地方嗎?”
他沒見過那個什麼鮫神,只覺得玉珥的形容很不可思議,席白川道:“你不是一直堅持世間是沒有鬼神的嗎?你還和右相說眼見不一定爲實。”這纔多久就動搖了?
“有些事情說是一回事,但是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玉珥回想起的昨天經歷的一起,還有些心驚肉跳,“而且我們在林子裡經歷的這一切,難道你不覺得難以想象嗎?”
席白川抿脣,沒有再言語,只是臉上的神色在斑駁的陽光下顯得有些忽暗忽明,眼底有陰沉之色一閃而過,只是握着玉珥的手緊了許多。
撿夠了枯樹枝,席白川隨身帶着火摺子,升起了火堆,又掰下了一根長長的樹枝,說:“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烤乾。”說着就伸手解了自己的長袍給她,自己只穿着單薄的中衣。
猶豫了一下,玉珥還是點頭,拿着他的長袍想走遠點換,席白川出聲說:“在這裡換,這裡林子不安全,別走太遠了。”
在這換?
玉珥稍稍愣了一下,臉有點紅,心想剛纔你準備一個人去撿樹枝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這個林子不安全?
席白川看着她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我不看你的。”他雖說平時愛逗她,但也不是不分場合啊。
玉珥看着他轉過去,又靜靜站了一會兒,見他沒轉過來的意思後,才轉過身背對着他,解開腰帶,將衣服一件件脫掉,然後換上他的長袍,還帶着他些許體溫的衣服直接接觸她的身體,讓她耳根不禁又是紅了紅。
平復下了莫名其妙的躁動,玉珥輕聲說了一句:“好了。”
聽到她的聲音,席白川才轉身看她,寬大的衣袍包裹着骨架纖細的她,將她的人襯得越發單薄,她正低着頭整理微亂的頭髮,恰好露出了白皙乾淨的脖子,線條清晰,弧度完美。
席白川嘴角一彎,心情忽然很好,拎起她溼透的衣服架在樹枝上,握着樹枝坐到了她身邊,玉珥忽然擡起頭問:“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總要想辦法離開這個林子吧?”
“我身上有帶信號彈,等會我發送個信號彈,只要他們沒死肯定會來找我們的。”席白川平淡說道。
玉珥一愣:“你身上有信號彈?那你怎麼不早用?”爲什麼不早和他們匯合?
微微垂着眸看着火堆中跳躍的亮光,席白川輕聲說:“因爲我身上只有一個信號彈,沒找到你之前,讓他們找到我有什麼用?”
心中一暖,玉珥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彎起,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看到她笑,席白川忽然湊了過去,曖昧地眨眨眼:“很感動?”
他湊得太近了,睫毛都在她的臉上輕輕劃過,弄得她忍不住紅着臉避開,嬌嗔地瞪了他一眼,席白川哈哈大笑,伸手把她攬了過來,低頭道:“困不困?要不要靠在我身上睡一會兒?”
臉貼着他的胸膛,玉珥心裡萬分安心,只是聞言有些好笑:“現在誰能睡得着?”
“那我就把你打暈好了,你的臉色太憔悴了。”席白川捏捏她的臉,柔聲說,“睡吧,衣服烘乾了我再叫你。”
既然如此,她也不再堅持,總歸是有些累了,便乾脆靠在了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
席白川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更舒服一些,這才繼續烘乾衣服。
……
玉珥是被一陣香味給薰醒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靠在樹幹上,身上蓋着已經烘乾了的衣服,而席白川正在……拔毛。
他正在拔掉手裡那隻可憐無辜的鳥兒身上的羽毛,而火堆上已經架着兩隻烤成黑炭的小鳥,那香味便是從哪傳出來的。
“難怪我夢見了燒房子,還聞到了焦炭味,原來是這個啊。”玉珥一點不客氣地伸手抓了一隻,撕了一塊肉吃了一口,那味道當然是比不得御膳房的佳餚,然而在此時此刻,玉珥真心覺得這是人間美味——畢竟她兩天沒吃飯了。
玉珥也是有良心的,自己吃了一口,然後就湊到了席白川身邊,撕下一塊肉塞到他嘴裡,目光好奇地落在了他的手上:“你怎麼抓到鳥的?”
“這幾隻鳥也是瞎,我們在樹下烤火它們忽然還敢飛回鳥窩,既然它們那麼急着送死,我也就成全它們,飛上去把它們一鍋端,也好讓它們一家人在地下共享天倫之樂。”這人做着極度殘忍的事情,卻還用這種恩賜一般的語氣,真是把人氣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