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樹葉遮擋住稀薄的陽光,被微風一吹樹梢輕輕搖曳,連帶着光線也是忽暗忽明,而這林子除了風聲外,好似就是寂靜一片,席白川感覺到不對勁,停下腳步皺眉道:“怎麼連鳥聲都沒有了?”
話音剛落,林子裡忽然狂風大作,在風沙中夾雜着強烈的鳥鳴聲,不是一兩隻,而是一大羣鳥兒的慘叫聲,尖銳刺耳,令人從心底發寒。
玉珥擡起一隻手遮擋住風沙,眯起眼四處張望尋找這聲音的來源,身後忽然貼上來一具溫熱的身體,嚇得她猛地轉身,卻見是席白川站在她身後,緊握住他的手,低聲說:“小心,這林子有古怪。”
風沙只會發生在地域空闊,周圍塵土較多的地方,這林子樹木這般茂密,土地都被樹根抓緊,樹枝又阻擋了狂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有這麼大面積的風沙,豈能不古怪?
風沙越來越大,玉珥的眼睛完全睜不開,這種無法掌握這任何東西的感覺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全憑本能地朝着席白川的方向靠去,感覺到他也把自己的手握得更緊,她那顆心才稍稍安穩了些。
“現在怎麼辦?”被風吹得站立不穩,一開口馬上就吃下一嘴沙子,玉珥說完就被席白川拉着往一個方向跑,雖然不知他爲什麼要朝那個方向去,但她對他素來是全心全意的信任,所以也沒半點懷疑,連忙跟上了他的步伐。
只覺得他們走了好久停下腳步,此時玉珥已經感覺不到風沙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玉珥把嘴巴擦乾淨,但仍覺得喉嚨有些辛辣滋味,像是吃了一把摻着胡椒粉的沙子,回頭看那個拉着自己跑的人,果然是席白川,但她奇怪,“皇叔你臉上的易容什麼時候洗掉了?”
“剛纔用袖子擦掉的。”席白川答道,又往前走了幾步,離她大概三四步,皺眉說,“這個林子太古怪了,我們小心些。”
聽他這樣說,玉珥也不覺四處張望,只見山巒突出,到處都是青翠的一片,彷彿人間最純粹的顏色,然而樹葉遮擋金烏,春暉晦澀,甚至還有些水霧濛濛,卻是透着捉摸不透的詭秘。
雖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玉珥其實對鬼神之說是不怎麼相信的,現在這詭秘的氣氛,頂多是他們自己心理作用,稍稍放鬆了些,玉珥朝着席白川的方向走去:“現在我們和大部隊分開,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他們那麼多人,一定不會有事的。”席白川對着她露了一個放心的微笑,玉珥腳步忽然一頓,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席白川指着一個方向說:“那邊有的水聲,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我覺得還是回去找大部隊比較好的,現在風沙應該停了。”玉珥道。
席白川想了想,也沒有反對地點頭,然後就帶着她一起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去。跑來的時候玉珥覺得他們走了好遠的路,可回去的時候,她發現他們走的路好像更長了,但卻找不到鄭和他們。
微風吹着一片樹葉飛到了她面前,玉珥下意識地伸手接住,樹葉的深紅色的,相似紅楓樹的葉子,在她雪白的掌心格外刺眼,無端有些冷豔。
玉珥無暇多欣賞,手輕輕一揚樹葉便飛走,莫入塵埃難再尋到。
掌心微溼,玉珥奇怪地攤開手看了看,卻發現她的掌心被那樹葉留下了一片嫣紅,她停下腳步,將手湊到鼻尖聞了聞,認出是什麼東西后,眼底迅速蔓上了些驚悚之色,聲音微顫:“血腥味……”心頭重重一凜,她停下了腳步。
血腥味?哪裡來的血?爲什麼這裡會有爲乾的血?
她壓下心底巨大的驚愕,冷靜下來感受風的方向,然後邁步往風吹來的方向走去,走沒幾步,手卻被人拉住!
玉珥心裡正緊張,頓時就被嚇了一跳,轉身一看是席白川,他依舊是微笑着:“你走這邊做什麼?我們該走那邊,他們在那邊等我們。”
“皇叔,我覺得他們是在那邊,你是不是記錯了?”玉珥擰着眉頭說,“剛纔我記得我們沒走那麼遠的路啊。”
“剛纔風沙太大,我也只顧着帶着你跑,也沒注意着路。”席白川乾咳一聲,笑了笑,“那就往那邊走吧,大概真是我記錯了。”
“……”這種不負責任的事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出來,玉珥扶額,“你這個一點都不靠譜的羅盤。”
於是他們改變了方向又走了一個時辰左右,還是沒有看到他們的大部隊,玉珥心想難道又錯了?
席白川撩開衣襬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揉着走了幾個時辰痠疼的腳,撇嘴道:“我們休息一會兒吧,這林子總共就這麼大,他們人又多,目標明顯,不會太難找的。”
玉珥不回答,她覺得這周遭的景物好像有些熟悉,目光流轉了一圈,最終停在了席白川坐着的那塊大石頭上,忽然她眼睛一亮:“是這裡!我們和大部隊是在這裡失散的。”
“你確定?”席白川挑眉。
“確定,當時我就站在你坐着的這塊大石頭上四處張望,不會有錯的。”找到失散的位置,玉珥臉上露出了喜色,然而笑容維持沒多久又垮了,甚至比剛纔更加凝重。
他們的隊伍一萬多人,再加上藥材幹糧等東西,移動起來速度極慢,目標又極爲明顯,可她和席白川剛纔一路走來,卻也沒發現大部隊半點蹤跡,那麼大部隊去了哪裡?
“別擔心,慢慢找,一定能找到他們的。”席白川一派淡然,半點都不緊張和大部隊失聯。
玉珥這時候才發現,席白川似乎淡定過頭了。
雖然席白川本身就是個很冷靜的人,但他的冷靜不會讓人感覺他是漠不關心或者不在乎,而是心中有數或胸有成竹的平靜,可是此時他的表現實在是……反常,她感覺他好像一點都不想和大部隊匯合。
這個念頭一起來,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皇叔,國師先前給我們的笛子你拿出來吹吹,國師說只要吹響笛子,方圓十里都能聽到。”玉珥忽然說。席白川點點頭,伸手入懷摸索了一會,皺眉道:“好像掉了。”
見他如此,玉珥忽然心口一沉,有個可怕的想法竄了上來,瞬間把她擊得腳下一軟,差點坐在了地上,手背被席白川拉住,她忽然猛地一顫,條件反射地揮開了他的手。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席白川沒有察覺出她的異常,依舊是一臉溫柔地看着她。
“沒、就是忽然感覺腦袋有點暈乎乎的。”玉珥白着一張臉,聲音微微顫抖說,“我歇息一下就好。”
聞言,席白川便扶着她起來,讓她坐在了大石頭上,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她竟然冒冷汗,便笑道:“是被這個環境給嚇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