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即身旁監視的人立即就察覺到不對,上前一步問:“怎麼了?”
玉珥心下一緊,心想這大夫能機靈點不?千萬別暴露她啊!
事實證明大夫真是個缺腦子,一點都不知道變通和迂迴,直接說:“這病人的手……好像一直在顫抖。”
護衛皺眉:“你不是大夫嗎?她的手爲什麼一直顫抖你沒診斷出來嗎?”
“這……老朽再研究研究。”於是這缺心眼的大夫又給她診治起來了,全然不顧紗帳後的玉珥已經心力交猝。
好一會兒,這大夫就顧着摸鬍鬚翻白眼,什麼話都沒說,護衛站都腿痠了,不耐煩地問:“你到底診治出來了沒有?我說你是不是大夫啊?會不會看病啊?不會就趕緊滾,我找別人去。”
玉珥心想趕緊換一個,換個聰明點的。
大夫不滿地道:“你老是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晃得我都不知道脈搏在哪裡,診得慢怪我咯?”
護衛被梗了一下,臉上有點不服,覺得是這老頭技不如人,來騙錢的,伸手就想把人拽出去,那大夫卻忽然‘哎呀’一聲,大呼了一聲:“不好了!”
被嚇得收手的護衛有點傻愣愣地看着他:“又怎麼了?一驚一乍的,信不信我揍你啊?”
“這個病人,病情非常嚴重,如果不速速診治,怕是要出人命的哦!”大夫連忙跳起來,撒開蹄子就想跑,“那個你們找別人吧,不要找我了,老朽醫術不精治不了她,另請高明吧另請高明。”
護衛不幹了,這把人交給他診治之前才只是普通風寒,診治完就成絕症,肯定是這混賬的藥有問題,要是裡面的人真有個三長兩短,他死一百次都賠不了,所以此時此刻豈能讓罪魁禍首跑了,立即大喝:“攔住他!”
門口的侍衛立即擋住門,個個鋼刀出鞘,嚇得那大夫急忙停住腳步,回頭可憐兮兮地看着護衛:“真的不關我的事,你們找別的大夫吧,我不要診金了,放我走吧。”
“她是喝了你藥後才成這個模樣的,今日你要是不把人醫治好,我要了你的腦袋!”護衛把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聲呵斥,“回去救人!”
外面一陣鬧騰,裡頭玉珥那叫一個茫然——這是什麼劇情?這個大夫是庸醫吧?還絕症?
無論如何,大夫是被抓回來繼續診治了,但他還提出了一個要求:“你出去等,老朽看病的時候不喜歡被圍觀,影響我的技術發揮。”
心頭一動,玉珥微微抿脣,等待時機。
護衛斷然拒絕:“不成。”裴浦和吩咐過他,必須全程看着,以防玉珥使詐。
“那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大夫撇撇嘴又不情願了,把脖子伸到護衛面前,義憤填膺地說,“若是有人在屋內,老朽這脈診不清楚,怕是會開錯藥醫死人,老朽怎麼說也是拜佛的,這種害人命的事斷然不會做,你還是痛快砍了我吧,俗話說得好,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玉珥囧囧有神,不知爲何剛纔一瞬間想起了九皇叔——如此淫賤的語氣實在是太似曾相識了。
不過,她知道此時席白川是斷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護衛真想砍了着死老頭,可偏偏不行,要是砍了他且不說他家裡人會鬧上門給他們添麻煩,可能會有暴露身份的危險,就說砍了他以後還要再去找給大夫,此時此刻他們真不方便被太多人知道下落。
忍了忍,護衛終於妥協,轉身出了門,對門外的侍衛說:“看緊了,別讓人跑了。”
“是。”
屋內只剩下玉珥和老大夫兩人,玉珥立即就起身掀開紗簾,想看看到底是那個奇葩老頭,耍賤起來比她皇叔還有過之無不及。
簾子掀開,總算是看清楚那大夫的模樣。
那老頭鶴髮童顏,有一頭如同仙鶴羽毛般雪白的頭髮,臉色卻很紅潤十分精神,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淺灰色長袍,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清澈的眸子裡映着幾分興味,玉珥頓時明白,他其實是明白她的求救,剛纔是在演戲呢。
“你……”玉珥剛想說話,那大夫就豎起一根手指在脣邊做出了噓聲的動作,然後快步走了過來,從藥箱裡拿出紙筆,快速在紙上寫下——窗外有人在偷聽。
玉珥一愣,有點呆地看着他,然後也在紙上寫下——你知道我是誰?
他微笑,一手提着袖子一手握着毛筆,快速寫下:“剛纔不知道,只當你是有什麼秘密之事要告知我。現在認出來了,滿大街都貼着你的畫像,當朝嫡公主。”
“你既已知道我是誰,可否將消息告知京兆府,派人來營救我,事後必有重謝。”寫完,玉珥對他拱手,請求他務必幫這個忙。
大夫毫不猶豫地點頭,快速把剛纔寫過紙都收起來,旋即躬身離開,玉珥也重新躺回了牀上,此時才發現自己心跳極快,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
大夫安然無恙地帶着她的求救離開了,人一走,裴浦和就來了,玉珥不想和他多說話,乾脆閉着眼睛裝睡,可一放鬆下來,那被她抑制住的倦意瞬間就席捲而來,快速佔領了她的神智。
半夢半醒間,她彷彿聽到了裴浦和在牀邊低聲對手下人吩咐:“……人留不得,去把那大夫除掉,我們立即轉移地方……”
牀邊的紗幔被風無聲吹起,室內燃着味道極淡的線香,被風帶着絲絲縷縷飄入她的鼻尖,那眼皮就好像千斤重,壓下了無論用多少力氣都睜不開,玉珥分明急得五臟六腑都充斥着對他濫殺無辜的憤怒,可就是睜不開眼,無法說出一聲阻止的話。
……
席白川此時正在京兆府,連續幾日沒睡,他的精神顯然很差,但一聽有人見過玉珥,還是立馬就趕到了正堂。
“民婦沈氏見過琅王爺。”來的是一箇中年女人,身材略胖,打扮普通,和一般婦人沒啥兩樣。
席白川快速掃了她一眼,立即道:“你說你見過嫡公主?”
“不是民婦見過,是民婦的夫君見過。”沈氏正是那大夫的髮妻,她從懷裡摸出幾張紙遞給席白川,“民婦夫君沈無眉是百草堂的大夫,今日被一男子帶去給一位姑娘看病,那姑娘便是嫡公主,她請民婦夫君代爲傳遞求救信息,請王爺速速去救公主於危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