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快平身,貿然把你叫來,不知道母后那邊如今可還好?”御書房中倒是沒有旁人,除了伺候的內侍和宮女外只有楚少戈一個人,見着白葉起身他就伸手指了下,“白姑娘想做,與朕說說母親的身體究竟如何了?”
白葉謝恩之後略微坐了半邊,這才低聲道:“太后不過是有些疲倦,這會兒睡着了。想來是心緒不寧,這才精神不濟。”她話不多,卻直接點在了關鍵的地方。楚少戈見她說的與太醫院的太醫相差不多,不由點了點頭,道:“我看母后倒是頗爲喜歡你,太醫院的太醫總是開些平安方子,反而不如你與她揉按幾下有用。”
白葉笑着客氣,心中卻是冷笑。
太后哪裡是有病,分明就是想要找茬罷了。若非她還有些手段,如何能夠兩次入太后宮中都安穩出來。只這話,白葉無論如何都不會當着楚少戈的面說出來罷了。因此,對於這位少年帝王對她的誇讚她也不過是略微謙虛了兩句,並不多語。
“母后這兩年來頗爲勞累,”楚少戈嘆息了一聲,“也正是因此,她脾氣不大好,若是有爲難白姑娘的地方,還請白姑娘多體諒一二纔是。”
之前的話也就罷了,只這話卻是聽得白葉不由微微揚眉擡頭看向了楚少戈。
她怎麼覺得,楚少戈這話中平白無故多了些什麼不同的意味呢?難不成,他知道些什麼?
楚少戈卻是把這話一提就放了下來,簡單說了下哪裡不舒服就讓白葉幫他揉按。
“白姑娘這手法,是跟着何太醫學的?”揉按之中,楚少戈卻是放下了手中的手,扭頭看向跪坐在一旁給他右手手臂筋骨的白葉,“倒是比宮中那些醫女強上許多。”
何太醫對於按摩的手法並不擅長,因此白葉只笑着道:“跟着老師學了些,不過這手法卻是我家中傳下來的。”
“我聽人說,你原先是薛海天家大姑娘身邊的丫鬟?”楚少戈聽着她提及家中,這次不由多問了一句,“那薛家大姑娘性情如何,你可知道?”
薛如銀?
白葉微微愣怔了下,手上動作也跟着略緩。楚少戈察覺了這些許的變化,卻沒有點名只等着白葉回答。
“薛姑娘人很好,性子溫柔,待人和氣。”她緩緩道,想起那一日的事情心中隱隱有些懊惱。只她如今還要避着蘇家的人,實在不好出門。回去,還是給薛如銀寫封信吧,想來這幾日過去,她也當想明白了纔是。
白葉如此想着,不是回答楚少戈的問題,時間也就不疾不徐地過去了。
而此時,薛府中卻難得有些熱鬧。淩氏正滿眼歡喜地看着眼前容貌秀麗動人的姑娘,偷偷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只想着若是能給大兒子定下這麼一門婚事的話倒是不錯。
“去讓人瞧瞧,大姑娘怎麼還不過來,這般怠慢了客人豈不是失禮了。”她回過神就吩咐身邊的劉嬤嬤出去看看,“順帶讓廚房把新做的點心
送來些。”
“薛伯母不必如此客氣,是我不請自來,怕是打擾了薛妹妹纔是。”蘇倩蓉連忙笑着道,一派的溫和客氣。之前被蘇行歌兩記耳光打出來的紅腫也早已經消減了下去,加上這幾日心神不寧,人倒是更消瘦了些,頗有些弱柳扶風的流風之態。少了平日裡面的驕縱,更添幾分矜持。
淩氏笑了笑,卻是問道:“蘇姑娘今年多大,我看着你還小,竟然叫我家大姑娘妹妹?”
蘇倩蓉抿脣笑着道:“我比薛妹妹大上三四個月,只因爲之前借住在林家,纔跟着林家姐姐順口這邊叫的。”
這般算起來,倒是比薛如梧大不了多少,且媳婦大些,才知道疼男人,不是嗎?
淩氏想着蘇家在萬壽節的表現,心中不由愈發的火熱了。蘇倩蓉又是蘇家的嫡女,身份嬌貴。最爲妙的是,她還在林府借住過不短的日子,若真說給薛如梧,想來薛海天也是滿意的。
她心中正盤算着,就聽得外面丫鬟通傳的聲音,轉眼就見薛如銀進來。
“女兒給母親請安。”薛如銀上前行禮,自從淩氏吃了大虧被薛海天教訓過之後,這些日子來也沒有再折騰什麼。母女兩人只維持着面子情,倒是還說的過去。
淩氏叫起,笑着道:“你的好姐妹,來尋你說話。我只想着之前未曾與蘇姑娘好好說過話,這才留了她在這邊。”
“多謝母親幫我招待蘇姑娘。”薛如銀抿脣笑着,扭頭看着蘇倩蓉,笑容不變隻眼神微微發冷,“蘇姑娘真是稀客,我之前竟是沒有想到蘇姑娘會有閒心上門尋我說話呢。”
這話很有些不客氣,一旁淩氏聽着眉頭微微皺起,“如銀,你這話是怎麼說的,蘇姑娘上門是客,你這般可真是失禮了!”
她很是喜歡蘇倩蓉,加上本身對薛如銀就不喜,因此不問緣由直接就責怪起薛如銀。
蘇倩蓉如何聽不出這其中的蹊蹺,連忙起身笑着道:“薛伯母切莫這麼說,上次萬壽節時薛妹妹受傷,我原是準備過去幫忙的,卻沒有想到說錯了話,反而惹了薛妹妹不高興。”她說着頓了下,“我之前不好明說,實際上今日貿然來,是來給薛妹妹賠不是的,還請薛妹妹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計較纔是。”
她說着屈膝對着薛如銀行禮,“薛妹妹,是我錯了,你且消消火吧。”
薛如銀聽得她提起萬壽節那日的事情,神色變了幾次,最終卻道:“既然如此,那我和蘇姑娘就不打擾母親清淨了。”她說着看向蘇倩蓉,“不如去我院中說話,可好?”
蘇倩蓉笑着起身,“薛妹妹既不生我氣了,自然什麼都是好的。”
淩氏目送這兩人離去,回頭才招手沉聲道:“劉嬤嬤,查查看,萬壽節那一日除了我們知道的事情之外,還有什麼旁的事情。”蘇倩蓉跟薛如銀那天還鬧了彆扭?看起來,她們離開之後,還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蘇倩蓉跟在薛如
銀的身後,兩人錯開了兩三步的模樣,誰也不肯先說話。薛如銀想着蘇倩蓉突然來尋她,又提起萬壽節那日的緣故,而蘇倩蓉則若有所思地看着薛如銀受傷的那隻手臂,只想着該如何說服薛如銀和她一同謀算白葉呢?
還是說,根本不提此事,只擺低了姿態說想要通過薛如銀跟白葉和好?
她心中幾經糾結,半響都沒有想好怎麼開口,直到薛如銀帶着她入了客廳,讓人上了茶水點心,這才擡頭看了過去。
老實說,薛如銀長相頗爲出衆,加上入京這半年多來的調養和蘭嬤嬤的悉心調、教,縱然是她也不得不承認薛如銀已經完完全全成爲了京中貴女的一個典範。而就是這樣,所以她選擇了一個很不錯的切入點。
“萬壽節那天,你受傷只怕不是意外吧?”她輕聲說,看着薛如銀敏銳地看了過去,只掩脣輕笑,“若是我,怕是也會想盡辦法不讓你同我一起出現在萬壽節的酒宴上,免得被搶去了風頭,不是嗎?”
蘇倩蓉眼眸轉動,“畢竟,比起你來,薛家的另外兩個姑娘實在有些上不得檯面。”她如今還記得當初的賞菊宴上,薛如珠和薛如玉的表現。一個懦弱無能,只知道踩低捧高。一個心無城府,還是個沒有長大的黃毛丫頭。
薛如銀神色微動,卻也沒有輕易上當,只緩緩道:“蘇姑娘今日特意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個?或者蘇姑娘覺得,我蠢笨得無可救藥了,這才需要你特意提醒才能夠看明白這些事情不成?”
出事的時候,她就已經猜測到了她受傷可能是淩氏特意安排的。只是,無憑無據,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夠如何?不一樣是要忍着,等待着可能出現的機會嗎?
蘇倩蓉抿了抿脣,“我自然知道薛姑娘是聰明人,因此我想着,我倒是有辦法幫薛姑娘出這麼一口氣。”
“你?”薛如銀抿脣笑了起來,“你會這般好心?”
蘇倩蓉面對她的嘲諷不以爲意,只淡淡笑着道:“我自然是有求於人,這才如此的。”
有求於人?
薛如銀微微揚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而蘇倩蓉卻是沒有再繼續賣關子,直接道:“那一日我與白葉的對話,想來薛姑娘也都聽得清清楚楚了。我與白葉素來不和,薛姑娘也是知道的。白葉畢竟是薛姑娘身邊的丫鬟出身,無論如今她究竟是不是攀上了端王這個高枝兒,畢竟曾經是你的貼身丫鬟,你若是發話的話,她總歸是要給你幾分面子的吧?”
在聽到蘇倩蓉提起白葉攀上楚容若時,薛如銀眉頭微微跳動了下。蘇倩蓉看在眼中,卻只裝作不知道,低聲道:“我只求一個跟白葉面對面說話的機會。若非她如今躲在端王府中竟然除了入宮之外,足不出戶,我也不會這般貿然來尋薛姑娘你幫忙。”
她說着頓了一下,意味深長道:“畢竟,你們主僕一場,她如今就算再得端王喜愛,在你面前也要低上一頭,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