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一番交代下去,別說是新綠了,就連着一旁的祁紅都瞪大了眼睛,有種不敢置信的感覺。
反而是新綠,雖然不大懂得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是更快反應過來。
“奴婢這就找小丫頭去辦這差事!”她很有種唯白葉命是從的意味,聽得白葉的吩咐就風風火火的就又出去了,連着看薛如銀一眼都沒有,全然把自己當成了白葉的丫鬟了。
薛如銀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只白葉卻微微眯縫了下眼睛,轉而又笑了起來,拿着衣服去屋中換了,出來後薛如銀就笑着讓祁紅給她重新梳了丫鬟頭,頭上的簪花也換成了幾文錢一個的那種。
“還是不一樣。”薛如銀仔仔細細打量着白葉,“你這半年倒是長高了不少,跟以前不大一樣了。”她仔仔細細看了一圈,然後又讓祁紅拿了脂粉出來,把白葉的好臉色給遮擋一二,點頭道:“這樣看着纔像是不受待見的丫鬟。”
白葉由着她折騰,這會兒回頭朝着鏡中看了看,倒是把自己嚇了一跳。鏡中那個臉色發黃的女子竟然是她,若是她神色再拘謹一些的話……白葉試了試,只覺得效果很好。
嗯,就這般見那常氏夫婦好了。
而在前院二門不遠處小屋子裡的常氏夫婦卻是有些不安地坐在一起,男子不是拿眼睛看抱着兒子的婦人,每次要開口的時候都被婦人一眼給瞪回去。
外面不時響起匆匆的腳步聲,還有女孩們說話的聲音。常白氏低頭抱着兒子,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功夫不負有心人,竟然真的聽到了白葉的名字。
“……那白葉,大姑娘早就不耐煩她了。不過她倒是命好,不然就跟那紅果一般,說不得被髮賣到了什麼地方了!”
“聽說今日大姑娘出門都沒帶她,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臉面在咱們跟前衝大丫鬟的名頭。”
“別說這個了,大姑娘之前回來怒氣衝衝的,我聽着新綠姐姐說,半路竟然遇到了一對夫婦說是白葉的長輩,鬧得大姑娘在外面很是丟了面子呢!這會兒還憋着氣呢,咱們送東西可得小心些……”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而屋中的兩人卻是變了臉色。那漢子再忍不住開口道:“不是說白葉在這府上頗有些地位嗎?”
常白氏恨恨瞪了他一眼,抱緊了兒子道:“那是我侄女,若是過得不好,就更當救她出薛府了。再說了,下面小丫頭懂些什麼,白葉可是被何太醫收了當徒弟的!”
“這……這也是那人說的,她要真被收了當徒弟,怎麼還會住在薛家,不是當去她師父家住了嗎?”
“你瞎說什麼呢?!”婦人起身走到門口,警惕地看了下外面,回頭等着男人道:“許是薛家不肯放她脫籍?她還是薛家的奴才,自然不能離開薛家了。”
“那她那師父也不怎麼看重她,外面吹得多熱鬧……”男子看着人高馬大,卻是以
常白氏爲首,被常白氏死死瞪着,聲音就越來越低,最後不敢輕易開口說話了。
常白氏這才抱着兒子坐下來,想了想道:“白葉總歸是我大哥的女兒,若是她在薛府過得不好,咱們就把家底都算算,幫她贖身就是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常白氏,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常白氏緩緩點頭,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又響起了腳步聲。
“那人說是我姑母?”歡快的聲音中透着欣喜,“新綠姐姐,你仔細跟我說說吧,他們可有錢,可是要幫我脫身……”
“你見着了人就知道了,喏,就在前面小屋裡,你去吧。姑娘那邊還忙,我就不陪你了。”用略微不耐煩的語氣說話的正是新綠,常氏夫妻兩人也聽了出來,漢子又按捺不住想要起身偷看,卻是被常白氏給阻止了。
白葉討好的聲音傳來過來,應當是塞給了新綠些許東西,讓她在薛如銀跟前說好話,新綠卻是看不上眼,直接塞了回去就走了。
白葉遲疑了下,這才跺跺腳朝着屋子的方向走了過去。
屋中常氏夫婦兩人連忙坐定,裝作不知道的模樣。然而,兩個人心中卻是各有盤算了。
只怕那人說的認一門好親戚,跟着幫光的事情是假的了。不過,既然收了人家二十兩的銀子,這戲還是要演下去才行!常白氏想到此處心中一橫,聽着人進來就立刻看過去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進門的是一個黃臉小丫頭,有些畏手畏腳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被太醫院的貴人看中收了當徒弟的模樣。要讓常白氏說,這樣的臉色,留在貴人身邊當丫鬟都不配呢。看那位新綠姑娘,衣着光鮮,言談舉止怕是縣令的女兒都比不上。再看進門來的白葉,也難怪剛剛新綠姑娘言辭之間很是看不上她了。
常白氏心中失望,眼神中一閃而逝帶了過去,然後立刻起身上前一步,神色激動地道:“你……你就是小葉子吧?”
小葉子!
白葉心裡鬥了下,看着常白氏熱切的目光不得不承認,高手在民間啊。也不知道是哪裡找來的人,這模樣要是她不知道,怕是真的要誤以爲是失散多年的親人了。
“我是,你……”她小心翼翼看着常白氏,“你就是姑母?”
常白氏點頭,“是呀,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後來你爹孃帶着你去了陵水,時日長久就斷了來往,誰也沒有想到再見面竟然會是在京城了!”她說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就去拉白葉的胳膊。
衣袖入手,常白氏確定這衣衫布料一般,就如同看起來那般不起眼,心中就更是冷了三分。
白葉卻是咬着下脣,半響才猛然擡頭看着常白氏道:“姑母,求求你,你幫我贖身出去吧!”
常白氏怎麼也沒有想到白葉會說這樣的話,愣了半響才幹巴巴地開口:“你在這薛府中不愁吃不愁穿的,聽人
說還拜了個太醫學醫,怎麼想着要贖身呢?”
“給人爲奴爲婢,就算是錦衣玉食,又哪裡及得上跟親人一起吃糠咽菜呢?”白葉認真道:“再說了,我聽新綠姐姐說,當時父親給姑母寫信就請託了你幫我贖身脫了奴籍的。姑母,我這些年雖然沒有攢下什麼錢,但是你放心我到了家裡一定會努力幹活的。洗衣、做飯、下地的活計我也會學着做的……”
常白氏聽着眉頭就皺了起來,“你連着洗衣做飯都不會?”她自然知道大戶人家的丫鬟比之一般人家的姑娘都要金貴,卻也沒有想到白葉連着洗衣做飯這樣的小事都不會。
白葉卻是理所應當地點頭,道:“跟在姑娘身邊伺候,若是手腳粗糙了會被嫌棄的。”她說着伸出一雙手,常白氏看着心中只嘖嘖着不出聲。
那雙手雖然不算白皙,卻指尖圓潤,骨節半點不顯,指甲也修剪的很是整體,若只看這手怕是要覺得主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吧?
再看白葉那張微微發黃的臉,常白氏這才意識到白葉倒是長得不差,只是臉色不好。哪怕臉色也如同那一雙手一般,也會是一個難得的大美人。要是這樣,給她脫籍之後轉手賣了,他們夫妻倒是能有一筆進賬,如今這樣子,怕是真買回去也回不了本。
想到這裡,常白氏心中一緊,不由皺眉問道:“你不是拜了什麼太醫爲師嗎?他不管你,還讓你在薛家當奴才?”
白葉聞言苦笑,道:“那都是騙人的,那太醫名滿天下,哪裡收不來徒弟……”她沒有細說,然而只這麼兩句話卻是搔到了常白氏心中的癢處,越發的覺得他們這是上當受騙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旁的漢子根本就插不上話,只一個勁兒的吃點心喝茶水,常白氏越聽着白葉說話就越是覺得這全然是一個騙局,想着那花錢尋了他們夫婦的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就想辦法脫身呢。
而白葉一副把她當成救命稻草的模樣,只想着藉着常氏夫婦從薛府脫身,偏偏她長相雖然好,然而看臉色就像是有病,她自然是不願意接這個燙手山芋的。
恰好這個時候常白氏懷中的孩子哭了,常白氏連忙起身道:“今日也來了許久,再不回去怕是天都要黑了。你且放心,我回去之後跟你姑丈好好商量一下,籌足了錢就幫你贖身。”
白葉依依不捨地從側門把常氏夫婦送了出去,站在遠處目送他們從拐角處消失,這才道:“出來吧!”
新綠就偷摸從門口出來,低聲道:“姑娘放心,我尋的人很是可靠,定然會尋到幕後人的蹤跡的。姑娘這般做戲,這兩人定然按捺不住要去尋那背後的人,問個清楚明白的。”
白葉不是很在意這點,只回頭看了她一眼,站在側門處緩緩轉身卻不回府。
“新綠,我若是沒記錯的話,你出身林家?”她淡淡開口,語調卻透着不同尋常的意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