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竟然還有這般的事情？
白葉一愣，只覺得這幾天竟然沒有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轉而卻是心中一動，忍不住騰得一下站了起來。倒是薛如銀被她嚇了一跳，問道：“這是怎麼了？對了，你怎麼回來的這般早？”
“戴夫人身體虛弱，說了一會兒話就露出疲憊之色，我看戴姑娘也心繫母親就先回來了。”白葉簡單提了下，薛如銀聞言也露出關切的神色，轉而問道：“你可有辦法？這京中的貴人，有些臉面的哪個不會想盡辦法請了宮中的太醫去看病，若是連着太醫也沒有法子的病，你縱然無法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說着伸手在白葉的眉間輕輕撫平，“就別皺着眉頭了。”
白葉失笑，道：“我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了，還用姑娘這般哄我。”說着拉下了薛如銀的手，緩緩道：“原本是有些發愁的，不過今日聽了這般事情，倒是心中有了些許想法。”
“什麼事情？”薛如銀有些愣怔，白葉卻只笑了笑倒是沒有多做解釋，只笑着道：“如今也到了午時，還是先讓廚房那邊擺飯吧，餓着肚子可不好做事。等着吃了午飯，我就手書一封信給戴姑娘送去，免得她心中擔憂。”
她心中有了給戴莫氏治病的方案，心中輕鬆不少，第二日一早用過早膳就匆匆去了端王府。
楚容若果然尚未回府，白葉被侍女帶去了平日裡面給他治病的暖閣，還未曾坐穩就見何太醫也來了。
“老師。”她起身行禮，這幾日受何太醫指點，她學了不少的東西，雖然未曾行拜師之禮卻也改了對何太醫的稱呼。何太醫聞聲笑着摸了摸鬍鬚，很是得意的模樣，道：“你來的倒是早，可是之前給你看的醫術之中有所疑惑？”
白葉搖頭，“我纔看了一些，並未有疑惑的地方，只是昨日戴姑娘邀我過府一敘，我見着了她的母親……”
“戴夫人的病情，我倒是知道一些。早些時候還曾經開方給她調養，只是……”何太醫緩緩搖頭，坐了過去才示意白葉也坐，“你對她的病症如何看？”
“簡單說，就是虛不受補。”白葉低聲道：“戴夫人這些年身子虧損得太過於厲害了，再好的補品和補藥她都無法經過腸胃吸收，甚至於連着一些飯食她都吃不下，無法克化，就如同嬰兒一般。”
何太醫緩緩點頭，倒是很認同白葉的診治，只補充道：“她畢竟是成人，又與胎兒不同。”
“所以我心中有了一個想法，只是不知道是否妥帖。”白葉擡頭看過去，把昨夜自己思索許久的方子給說了出來，最後巴巴望着何太醫，“老師看，此法可還行？”
何太醫卻是被白葉的奇思妙想給驚住了，半響才鬆開了緊皺的眉頭，神色有些詭異地看向白葉。
“你是如何想到這種法子的？”他說着緩緩搖頭，道：“這可算是異想天開了。”
“那——”白葉有些緊張地看了過去，等
待着何太醫的結論。
何太醫見她這般模樣，不由露出了笑容，點頭道：“依着我看，倒是可行，你把藥方斟酌出來，寫好戴夫人的脈案——你可會寫脈案？”
白葉笑着點了點頭，何太醫才接着往下說道：“到時候咱們師徒兩人好好商討一下方子，你再送去戴府。”
聽得何太醫這般說，白葉自然是應允的。戴夫人的脈案她昨日回去就記錄了下來，今日重新謄抄了一遍，又有所感悟。等着斟酌藥方的時候，甚至時不時會尋了藥材的書翻看，仔細每一味藥的藥性。
她忙碌之際自有侍女茶水、點心送來，偶爾停頓下來，看着外面深秋景色透窗而過，卻是不由想起了此間的主人。
端王兩日前匆匆離府，之後特意派人交代了讓她這幾日可以如常過來跟着何太醫學習，當時她未曾多想，如今細細思來卻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之感。
端王這番安排，怕不是爲了讓她跟着何太醫學醫吧？畢竟，真要學習，去何太醫府上也是一樣的，何必非要來端王府呢？如今想來，他這般安排，怕是有利用她之意吧。
利用她和何太醫，造成一種他人尚在京城的錯覺。
若真是這樣，端王定然是不在京城之中了，那他又是去了何處，所爲何事？爲何要隱藏行蹤呢？
白葉一時有些走神，卻是被何太醫看在了也暗中，他掩脣輕輕咳嗽了聲，見着白葉立刻回神低頭研究藥方這才露出了欣慰之意。這機緣巧合之下收下的弟子卻也合他的心意，縱然不論及她那可能會有的身世，他也是願意收這樣一個聰慧過人又頗有天賦的弟子的。
而白葉一番糾結，總算是把藥方給開了出來。師徒兩人一番討論，從最基本的藥性到最後幾樣藥材在一起的功效都說了個清清楚楚，白葉自覺受益頗深，而何太醫也驚訝於白葉對藥物的熟悉和涉獵的廣泛，連着一些不常用的藥材竟然也列入了藥方，看着倒是讓他有種神來之筆的感覺。
許是在太醫院裡面太平方子開久了，何太醫只覺得白葉的方子之中透着一股年輕人才有的銳氣。師徒兩人商討許久，最終卻是沒有多大的改動。
而何太醫看着重新謄寫好的方子，緩緩點頭道：“拿去給戴家吧，這方子經我看過，若是戴家不放心你自可把我擡出來。別因此受了委屈，你可要記得，如今你不但已經脫離了奴籍，還是我何某人的徒弟。不說我，只你那些師兄也都已經是一方名醫了。”
白葉這才知道何太醫與她商討藥方的意思，這般愛護之意實在是讓她心中微暖。她拜何太醫爲師，一是爲着他醫術高明，二則是因爲再三推卻了端王的好意，怕如此反而惹得端王心生不耐。若論師徒之情，卻是沒有多少的。
如今見何太醫甚至爲她想到了她自己都未曾想過的一些麻煩，還搭上了自己的名聲爲她作保，甚至表示他與那些弟子都可做她的靠山，她又如何會不感動呢？
如今對着這個老師，白葉心中在尊敬其醫術高明之外，又多了一些親近之意。
藥方是第二日白葉親自送去戴府的，順帶又帶去了一些藥膏給戴益林。
“我貿然登門拜訪，倒是打擾你了。”
戴宜蘭親近地拉着她，笑道：“白葉你說的這算什麼話，你能來我開心還來不及呢。”她說着略微頓了下，試探性地問道：“那一日你讓人給我送了信說是對我母親的病有了新的想法，要問一問何太醫的看法。今日來可是已經……”
她不敢抱太大的希望，話到一半就眼巴巴看着白葉再沒有說下去。
白葉卻是知道她心中意思的，此時自然不會買關子故意去逗戴宜蘭，見狀就抿脣含笑點了下頭，“昨日我已經問過老師，老師覺得我的想法可行，只是……”
“只是什麼？”戴宜蘭立刻緊張起來，好不容易有了些許希望，實在是不想再生出其他意外了。
白葉卻不好當着她的面細說，只道：“等見着了戴伯母，我再一一細說吧。”見戴宜蘭焦急的模樣，她安撫道：“不過是幾步路的功夫，更何況，當着戴伯母的面說，也更清楚明白一些。”
兩人入了後院，正巧戴夫人今日精神不錯，一旁丫鬟見着戴宜蘭笑着說戴夫人今日早上吃了小半碗的米粥，還吃了幾口菜，倒是讓戴宜蘭也振奮了起來。
白葉入內見着戴夫人上前問安，戴夫人笑着點頭也很是開心。
“平日裡面宜蘭這丫頭爲着照顧我，還有打理家中大小事務，實在是鮮少出去遊玩，如今有了你這個朋友，倒是開朗不少。”戴夫人倒是沒有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只關心女兒。戴宜蘭卻是按捺不住，直接把白葉的來意說了個清楚，並且加重語氣補充了一句，“連着何太醫都覺得白葉的方子好呢，母親，你就先聽聽？！”
戴夫人倒是沒有想到那一日白葉無功而返，回頭竟然還把她的身體放在了心上，此時愣怔了一下，然後才略微直了直身子，道：“白姑娘若真是有法子，我自然是願聞其詳的。”
白葉笑着點頭，從袖中拿出了藥方，遞了過去。
“這藥方是老師與我商討的結果，先給伯母過目。”
所謂久病成良醫，戴夫人虛弱多年，一直都有調理，對於大部分的藥材都是知道一二的。此時看着這方子的藥材，倒是隱約明白這藥方對她的症狀很是有用。
只是——
她略微遲疑了下，低聲道：“藥方是好方子，更何況還經了何太醫的掌眼，我自是不懷疑什麼。唯一的問題就是，我腸胃如今越發不好，怕是再好的湯藥也喝不下去……”
白葉聞言笑容卻不減退，只笑着道：“因此，這藥方還需要一味藥引。”
“藥引？”
“藥引！”
戴氏母女異口同聲，只是一個驚疑不定，一個卻是帶着隱隱的興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