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冕禮

月秀一步步走向青離,雙眸血紅,充斥着漫天殺意。

蠱王感知到危險,發出尖銳的鳴叫聲,圍繞在青離身邊,焦急地轉着圈,卻仍堅守在青離身邊,不肯後退。

月秀看着焦慮的蠱王,眼中殺機一閃而過,便拔出腰間的彎刀,猛的朝蠱王砍去。

“吱——”

尖銳的鳴叫劃破夜空。

青離悚然驚醒,眼眸剛剛睜開,便見到一人手持彎刀,瘋狂地朝自己砍來。

她迅速地翻身一滾,膝蓋屈起,狠狠踹向月秀的腹部,再一個迴旋掃,便輕而易舉的將手無縛雞之力的月秀撂倒在地。

這時,一直站在一旁看熱鬧的玄武長老忽然撲了上來,一把奪過月秀手中的彎刀。

手起刀落。

鋒利的刀刃割破脆弱的咽喉。

月秀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割斷了咽喉,猩紅的血液沿着他的嘴角漫出,將他胸前的白衫染成妖異的血衣。

他拼命睜大了雙眼,怨毒地瞪着玄武長老,眼神憤恨而不甘。

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喧譁,很快,便有一羣人闖進了正殿,朱雀長老與朵拉也在其中。

沙羅曼與月秀的屍體狼狽地橫躺在地面。

梅姑娘尖叫一聲,撲到沙羅曼身邊,叫道:“殿下,殿下,你怎麼了?”

玄武長老看着殿內的人羣,道貌岸然地道:“沙羅曼冒充蝶神,欺騙南疆百姓,甚至還妄圖勾結月秀公子,合謀陷害真正的蝶神殿下!幸好本長老發現及時,才阻止了這場慘劇!”

青離冷清的目光淡淡滑過玄武長老的面孔。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昏迷前,打暈她的人,正是眼前這位自稱功臣的玄武長老吧?如今,見陰謀敗露,立刻見風使舵,竟然還能說出這樣冠冕堂皇的鬼話!

青離嘲諷一笑,卻沒說什麼。

“我們是聽到蠱王的鳴叫聲,才往這邊趕過來的。”朵拉看着地面的蠱王,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蠱王怎麼會出來了?”

蠱王?

青離順着朵拉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見一隻碧綠的蠱蟲停在自己腳邊。

方纔月秀那一刀雖然迅猛,但蠱王動作靈敏,並未受什麼傷,只不過受了驚嚇,才發出尖銳的鳴叫聲。

此時,見青離注意到自己,蠱王不由得歡欣鼓舞,歡快地在她腳邊跳躍着。

“這就是蠱王啊?”

青離蹲了下來,看着面前的碧綠蠱蟲。

她從小就特別討厭各種毛蟲甲殼蟲,倒不是害怕,只是覺得很噁心,不願意靠近。此刻,看着這隻碧綠的蠱蟲,心中竟然有種莫名的親近之感,彷彿見到親朋好友般。

“吱吱,吱吱……”

蠱王歡快的蹭着青離的繡鞋,在她腳邊撒着歡兒。

朱雀長老見青離與蠱王如此親暱,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高興道:“殿下是蠱王的主人,主僕間親近是天性。待到殿下加冕儀式上,與蠱王滴血認主後,便能與蠱王心意相通。”

“是啊是啊。”玄武長老在一旁附和。

朵拉卻皺着眉,雙眸狐疑地盯着玄武長老。

她知道,因爲爭奪四大長老之首的位置,這位玄武長老和她的師父朱雀長老一直不太對盤。而且,玄武長老性格奸猾,心術不正,現在卻莫名其妙地自稱自己擊敗了沙羅曼與月秀的陰謀,保護了蝶神殿下,今日之事發展成這樣,她總覺得其中透着些古怪。

“玄武長老,方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玄武長老不悅地皺了皺眉,但在青離面前,也不敢造次,只好解釋道:“沙羅曼得知真正的蝶神殿下被帶回了南疆,心中不安,與月秀合謀過後,便妄圖與蝶神殿下換血,以保住自己的地位。沒想到,蠱王與蝶神殿下主僕連心,得知主人有難,便噬咬了沙羅曼的心脈,從她的喉管裡爬了出來,忠心護主。本長老也是恰巧從此地經過,聽到了蠱王的尖叫聲,才比你們早到一步。恰巧看到月秀想要刺殺蝶神殿下,就斬殺了這個逆賊!”

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看似天衣無縫,卻透着致命的破綻。

朵拉諷刺地笑道:“玄武長老,你說你是聽到蠱王的叫聲才衝進殿內的,可你事先並不知道沙羅曼殿下是假冒的蝶神。長老見沙羅曼殿下倒在地上,如何能看出是沙羅曼殿下與月秀公子謀害蝶神殿下,而不是沙羅曼殿下慘遭殺害了呢?哼,莫非長老有未卜先知的本領不成?”

玄武長老憋紅了臉,無言以對。

朱雀長老不動神色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朵拉,不得對玄武長老無禮。”

“師父……”

朵拉不滿地哼了一聲,卻終究不敢違抗師命。

玄武長老訕訕的笑了笑,看了眼地面的屍體。

月秀已經死透了,可一雙碧眸仍睜得大大的,怨毒地看着她,彷彿血夜裡蜿蜒遊行的毒蛇,嘶嘶的吐着鮮紅的蛇信子。

玄武長老只覺得背後一涼,一股悚然的陰寒之氣爬上脊背。

她忽然跳了起來,大叫道:“沙羅曼與月秀不僅假冒蝶神,欺騙南疆百姓,還妄圖謀害真正的蝶神殿下,罪不容恕!來人,將這兩個罪人的屍體擡去蟲谷,扔進谷內喂蠱蟲!”

立刻有宮人前來搬運屍體。

梅姑娘撲在沙羅曼的屍體上,哭求道:“無論如何,沙羅曼殿下也是蝶神一族的血脈,求長老爲她留個全屍吧!”

玄武長老跳了起來,如同跳樑小醜般,指揮着宮人搬運沙羅曼的屍體,又指着梅姑娘,激憤道:“這個賤人和沙羅曼是一夥的,謀害蝶神殿下,一定也有她的一份!把這個賤人也擡到蟲谷,扔去喂蠱蟲!”

梅姑娘在一片尖叫聲中被拖了出去。

朵拉想開口阻攔,但看到朱雀長老鐵青的臉色,還是乖乖地閉了嘴。

處理完這場鬧劇後,青離被宮人送回了寢殿,蠱王跳上她的肩膀,一路“吱吱吱”的歡快鳴叫着。

朵拉也跟着朱雀長老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朵拉嘟着嘴不停地抱怨,道:“師父,謀害殿下這件事,玄武長老明顯也有份,師父爲何不揭穿她?”

“發生這樣的事,你以爲師父就不生氣?你這丫頭,還是這麼衝動,就不能多爲大局考慮考慮?”朱雀長老無奈地嘆道,“玄武長老無論怎樣糊塗,她都是蠱王殿的四大長老之一,更是南疆北方部落的族長,地位舉足輕重。眼下,沙羅曼殿下忽然被發現是冒牌的,真正的蝶神殿下回歸南疆,權力交接變動,必然會引起一陣動盪。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穩定局勢,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能大事化小就儘量大事化小!”

朵拉撅了撅嘴,虛心認錯,道:“師父教訓得是,是徒兒目光短淺了!”

朱雀長老本想在秋祭時公開青離的身份,卻因爲一場變故,沙羅曼猝死,不得不將加冕禮提前。

幾日後,青離在南疆蠱王殿舉行了加冕禮。

各個部落都派遣了貴族前來觀禮,朱雀長老作爲四大長老之首,主持了加冕儀式。

青離穿着南疆的民族服飾,在祭壇前祭拜了天地祖先,由禮官爲她戴上鑲嵌着寶石的王冠,又由朱雀長老在她額頭塗抹上代表神聖的聖油。

最後,禮官呈上一隻雕刻着奇異梵文的銀鉢,恭敬地擺在祭壇之上。

蠱王“吱吱”叫了兩聲,便跳入了銀鉢之內。

“殿下,請將手指伸入銀鉢內。”

青離依言而行,手指伸入銀鉢,蠱王立刻抱住她的手指,尖牙輕輕一咬,指尖便沁出一滴鮮紅的血珠,滾入銀鉢之內。

蠱王歡快地鳴叫着,將血珠吸吮乾淨。

碧綠的蟲身漸漸變得殷紅。

在場觀禮的南疆貴族,連同朱雀長老在內,齊齊恭敬地跪伏在地,對着他們共同的神明,虔誠地參拜。

青離趁機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原本那點紫紅的斑紋,已經消失不見。

心裡不由鬆了口氣。

她跟着朱雀長老回南疆,就是爲了消除體內的血毒,如今,問題解決了,她就該想辦法離開了。

“殿下,請將蠱王吞入腹中。”禮官恭敬地將銀鉢呈至青離面前。

“吞、吞下去!?”

青離頓時瞪大了眼睛,臉頰綠油油的,心裡跟吞了只蒼蠅似的。

雖然她不討厭這隻蠱王,但不代表她能夠接受把這麼大一隻蠱蟲吞下去啊!

“好惡心啊,我不要!”

蠱王聽了青離的話,頓時變得蔫蔫的。

在場觀禮的貴族們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朵拉掩嘴而笑,道:“殿下初回南疆,肯定對很多東西都不習慣,需要一定的適應期。既然殿下不願意吞蠱蟲,不如這樣吧,蠱王本就長得非常漂亮,像紅寶石一樣,殿下就把它當做首飾,戴在髮髻上,可好?”

“這倒可以接受。”

青離點點頭。

蠱王彷彿能讀懂她的心思一般,聞言立刻振作起來,歡快地叫了兩聲,跳到青離的髮髻上,真的如紅寶石髮簪般,乖乖停住了。

“不好了,不好了……蟲谷外,西晉大軍壓境,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