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曦微露的時刻,青離和慕容徹坐在馬上,開始了接下來的旅程。
爲了躲避追兵,慕容徹走的都是荒野小路。
“那是什麼?”青離看到遠方與天交際的地平線,是一片燦爛的金黃。
慕容徹看了一會兒,道:“現在已經入夏,那一片應該是向日葵吧。”
他坐在她身後,一手拽着繮繩,一手將她護在懷裡,兩人的身體貼得極近,低沉的聲音驀然在她耳邊響起,滾燙的氣息吐在耳邊,將她耳根燙得通紅。
青離就像是受驚的兔子般,猛的躥了起來。
“別亂動!”慕容徹緊緊箍住她的腰,“你想摔下馬去嗎?”
青離不敢再亂動,可心裡卻彆扭得很,自從昨晚聽他講了那些話,再單獨面對他,她就感到無端的緊張。
馬兒悠閒地走着。
青離忽然感覺臀部被一個硬硬的東西頂着,很不舒服,下意識的向前挪了挪屁股,可剛挪了一下,她就震住了。
因爲她意識到了頂着她的是什麼東西。
青離僵直着身體,下意識地回頭,卻沒料到他也正俯下身跟她說話,轉臉的瞬間,柔軟的脣瓣從他的薄脣上輕輕擦過。
慕容徹湊到她耳邊,曖昧低語道:“九兒,你這是在對我投懷送抱麼?”
轟的一下,青離的臉爆紅。
她不知所措地東張西望,爲了掩飾這份尷尬,結結巴巴道:“我,我想看向日葵,我們過、過去看看好不好?”
“嗯。”慕容徹點頭。
青離剛輕輕舒了口氣,慕容徹又湊到她耳邊,來了一句,“九兒害羞的樣子,真是可愛!”
青離感覺自己的小心臟都在顫抖了。
寬麪條淚,早知道一路上會被這個老流氓各種調戲加吃豆腐,她是寧可一頭撞死,都不要這個老流氓來救她!
慕容徹駕着馬,朝前往的向日葵花田走去。
一望無垠的向日葵花田,無邊無際的花海,碧綠的花萼上開着金燦燦的花朵,可愛的向日葵仰着圓盤般的臉龐,面朝太陽,每一片花瓣都在陽光下肆意舒展着。
“好美啊……”青離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懾。
向日葵還有個別名,叫朝日蓮。
青離很喜歡這種花朵,倔強而堅強的朝日蓮,永遠日日夜夜不知疲憊地追尋心中的太陽。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它金黃的花瓣,眼中漾起光芒,道:“向日葵,是很堅強的花呢!”
慕容徹只是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在他眼裡,花就是花,草就是草,不過一株植物罷了,哪來這麼多唧唧歪歪的歪理?只有那些沒用的文人酸腐才愛這種做派。
不過,他見青離喜歡,心裡也高興,就帶着她騎着馬在花田裡悠閒地晃着。
眼下已是七月,火紅的太陽毒辣辣的。
青離從小嬌生慣養,曬了兩個時辰的日頭,就中暑了,臉頰被曬得通紅,額頭不停地冒汗,蔫耷耷的歪在慕容徹懷裡,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慕容徹沒有辦法,只能就近找一家農舍,暫且休息一番。
他帶着青離找了半日,只在向日葵花田邊找到一家孤零零的農舍,兩間破舊的泥瓦房,周圍紮了一圈矮矮的籬笆。
慕容徹將馬兒拴在樹上,橫抱起青離,敲響了陳舊的木門。
開門的是一箇中年大嬸,圓盤臉,皮膚黑得發亮,她見慕容徹和青離身上都穿着名貴的絲綢,衣服上還染着血跡,不由得有些懼怕。
她半掩着門,小心翼翼地問道:“兩位有什麼事嗎?”
慕容徹看了眼青離,道:“我妻子中了暑氣,想借屋舍休息一會兒。”
“誰是你妻子?”青離大怒,一雙杏眼狠狠瞪着他。
這人怎麼能說出這麼無恥的話來?
大嬸一見這種情形,心中倒沒那麼害怕了,看着這兩位的情形,倒像是富貴人傢俬奔的小情侶,笑道:“快進來吧,寒舍簡陋,只要兩位不嫌棄!”
說着,就將他們領進屋內。
“你們叫我王嬸就行了!”王嬸將他們帶進一間乾淨的屋子,“這裡原本是我閨女的房間,前些日子她剛嫁了人,就空出來了。你們先在這裡休息會兒,我去給你們倒杯茶,消消暑氣!”
說着,就出了屋子。
慕容徹將青離抱到牀上,道:“你先躺着歇會兒。”
“嗯。”
片刻,王嬸就端着兩大碗茶進來了,看着青離打趣道:“瞧你們小兩口,濃情蜜意的!來,這是我們自己家做的大麥茶,農村人沒什麼好東西,你們不要嫌棄!”
慕容徹接過一碗茶,扶起青離,先喂她喝。
青離半靠在他懷裡,就着他的手對着茶碗喝了幾口,味道淡淡的,有股大麥香氣。
“謝謝王嬸。”青離眯起杏仁眼,乖巧地笑了笑。
“謝什麼,一碗粗茶而已。倒是你這閨女,老婆子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長得這樣標緻的人!”
慕容徹沒有說話,靜坐在旁邊喝茶。
片刻,他忽然道:“王嬸,能否借兩件乾淨的衣衫給我們換一下?”
“有是有,只不過……”王嬸有些爲難,“瞧你們身上的穿着,肯定是富貴人家,我們這種人穿的粗布衣裳,哪敢拿出來?”
“沒有關係。”慕容徹取出一錠黃金,遞到王嬸手上。
王嬸接過黃金,立刻笑得合不攏嘴,道:“哎呀,不過兩件破衣裳罷了,這麼客氣做什麼?我這就去給兩位拿衣裳!”
出了屋子後,王嬸將黃金放在口裡一咬,留下兩顆牙印,笑得見牙不見眼,真金!
王嬸女兒的身量和她差不多,青離換上後,還算合身,雖是粗布衣衫,但還算整潔乾淨,散發着淡淡的皁角香。
慕容徹換上那件粗布短打後,就顯得有些滑稽,他本就身材高大,衣服穿在身上,手腳都短了一截,像是偷穿小孩衣服的大人。
青離看着他,抿着嘴笑。
沒想到英俊威武霸氣側漏的西晉皇帝陛下,也會有這麼糗的時候。
慕容徹也頗感尷尬,惡狠狠地瞪她,“不許笑!”
“年輕人,真是不好意思,我家老王的衣服只有這麼大……”王嬸抱歉地看着他。
慕容徹問:“王嬸,這附近可有集市?”
“再往東邊走兩里路就是青山鎮,年輕人如果要買什麼東西的話,老婆子替你去好了,你留在這裡照顧你媳婦。”王嬸客氣道。
慕容徹想了想,道:“也好,勞煩王嬸替我買一副去暑氣的藥,再買上一瓶金瘡藥吧。”
說完,又遞了一錠金子給王嬸。
“哎,好嘞,你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回來!”王嬸喜滋滋的接過金子,腳下生風般,瞬間就出了屋子。
“王嬸只怕還得有一陣才能回來,你先睡個午覺吧。”慕容徹扶着青離躺下。
“那你呢?”
孤身在外,她特別沒有安全感,即使身邊的人很討厭,她也只能依賴他。
慕容徹看着她,忽然流氓兮兮地挑起眉梢,道:“難道你想讓我陪你一起睡?”
“你……!”
青離惡狠狠地瞪了他兩眼,索性翻了個身不理他,留給他一個後背。
過了一會兒,她又翻過身來,認真道:“皇叔,我有話對你說。”
“嗯?”
“皇叔,你別再這樣對我了,這是違背倫理的。”
“我知道。”
知道你還這樣?
青離組織了一下語言,道:“以前,因爲陰差陽錯,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雖然傷心,但已經無可挽回。所以,我們把那些都忘了,從此各自好好生活,好不好?”
慕容徹沉吟了片刻,道:“我不認爲那是不好的事,所以,不打算忘掉。”
“皇叔,我是認真的!”
“你知道,我也是認真的。”慕容徹擡起眼,靜靜地直視她。
青離看着他如墨的眼眸,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他這樣強勢緊迫地逼迫着她,令她壓抑得喘不上氣來。
她有些絕望,喪氣地垂下眼眸,“你知道嗎,因爲這段不堪的過往,你把我的一生都毀了。我甚至不敢出壽康宮,因爲每次我走在路上,都感覺有人在用異樣的眼光看我,表面上對着我笑,暗地裡卻在嘲笑我……”
“你怕嗎?”他問。
青離憤恨地瞪着他,道:“怎麼能不怕?如果不怕,我爲何要放棄一切來鄭州投奔永平侯夫人?”
“可你最後還是落到了我手裡,說明你最終還是屬於我。”
“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是皇帝,可以有三宮六院,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爲什麼非要纏着我?”青離激動地問。
慕容徹靜靜地看着她,道:“可我只想要你,如果你不喜歡我納妃,我就不理她們,只要你一個。”
他這樣的冷靜固執,令她連勸說的話都說不出。
“噓……”慕容徹忽然捂住她的嘴。
“幹什麼?”青離瞪他。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