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靜默半晌,帝嵐音淺淺一笑,擡起小臉看着北雲朗,吐出了兩個字。
看着她好像什麼都不在意的笑容,北雲朗忽然覺得,很想撕下她這樣的笑臉,露出本來應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情緒化表情,而不是這樣,即使發生了再大的事情,她還是這樣一張笑臉。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笑代表着一個人高興還是悲傷,可看到了帝嵐音這樣的笑,他覺得,那張笑臉下,有的一定是無盡的悲傷,絕不像是臉上的笑意,那樣的暖意十足。
靜靜地站着,看了帝嵐音幾秒,北雲朗實在是看不下去,她那一臉的笑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便轉身離開了帝嵐音的房間。
也許,從他一開始決定來找帝嵐音,這個決定就是錯誤的,也許他就不該來,要是不來的話,也不會因爲她那樣的笑,而感覺到心裡悶悶的。
目送北雲朗離開了房間後,帝嵐音看着那茶杯半晌,忽然朗聲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話落,穿着一襲白色袍子,帶着三分病態蒼白的夜修羅,自門外走了進來。
沒錯,就是用走的。
即使是在雙腿的傷,越來越嚴重的情況下,他來見帝嵐音,還是想要自己走過來。
“做吧。”瞥了他一眼,帝嵐音下巴努了努對面之前北雲朗坐的位置,淡淡地道。
她的精神力強悍程度,永遠不是用來吹噓的,從北雲朗來的時候,外面就一直有一個人的熟悉氣息,她雖然不想知道,卻又不得不知道。
看到她這樣淡然,夜修羅面無表情,沒有什麼表示,卻在帝嵐音旁邊的位置坐下,對於那北雲朗坐過的位置,他是不屑的。
一來,他不願意坐剛剛有人坐過的位置,二來是因爲,對面的位置,距離帝嵐音太遠,那樣的遠,會讓高傲如他,也感覺到害怕。
面色平靜地給他倒着茶水,帝嵐音問道:“怎麼,來找我有事?若是想要詢問至尊神丹的話,我只能說,我實力還不夠,暫時煉製不出來。”
“你明知道的,本尊來,不是爲了至尊神丹,是爲了你。”一把抓住了帝嵐音倒着茶水的手腕,夜修羅好看的劍眉微微蹙攏,掌中的力氣不大卻也不小,緊緊扣住帝嵐音的手腕,不讓她掙脫,卻也不至於傷害到她。
因爲他突然的動作,帝嵐音手腕一抖,茶水倒在了桌面上,將茶壺轉移到了空着的左手上,放回到桌面。
知道沒辦法掙脫,帝嵐音也不反抗,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笑道:“爲了我?呵,冥尊大人玩深情是不是找錯了人吶?”
難道,她臉上寫着:我很好騙,快來騙我嗎?
以爲只要他說出這麼一句話,她就要無條件的認慫,繼續跟着他,做他那可笑的未婚妻嗎?
呵,她從來不知道,她帝嵐音給人的感覺,會是這麼糟糕的狀態。
“嵐音,本尊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也不想去解釋那過往,本尊只想告訴你,接近你從來不是爲了至尊神丹。”在他心裡,珍貴到比他的命都重要的人兒,又怎會是一顆至尊神丹可以相提並論的
?
他夜修羅不傻,懂的孰輕孰重,懂得自己的心意,也懂得,對於帝嵐音,他絕不會放手。
即使帝嵐音會恨他,討厭他,他也不能讓帝嵐音逃離他的身邊!
“不是爲了至尊神丹?”帝嵐音輕笑着,哦了一聲:“對,你怎麼可能是爲了至尊神丹呢?你分明是知道,我是藥神殿之前的聖女,你也知道,藥神殿內可能有九星連轉石,你只是想要我,幫你拿到九星連轉石而已。”
誠然如朱雀所言,夜修羅這樣的人物,該是從她出現的那一剎那,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他答應下來這門婚事,不是爲了找一個王妃,澄清他不能人道的傳言,而是爲了九星連轉石。
確切的說,從一開始,夜修羅的目標,就是九星連轉石,而她不過是一個踏板而已。
聞言,夜修羅瞳孔微縮了一分,不自覺地加大了手掌中的力量,“本尊說了,在本尊的心裡,從未有任何東西,能夠比你重要!”接近你,從來不是爲了什麼至尊神丹,什麼九星連轉石!
“你敢說,你不想要得到九星連轉石?”聞言,帝嵐音譏諷地看了夜修羅一眼,似乎是在嘲笑他,認不清楚自己的心。
身爲一絲元魂,幾乎不用猜,她也知道,夜修羅定然是想要恢復真身的,可想要恢復真身,就必須拿到九星連轉石,這一點她相信,夜修羅比她清楚。
說什麼撥弄人心的情話,裝什麼厲害無比的情聖,說白了,還不是爲了一塊九星連轉石碎片嗎?
聞言,夜修羅也頹廢了,但高傲不允許他低下頭顱,“嵐音,本尊告訴你,在本座心裡,你比任何人或事都要重要,這一點本尊從未欺騙你。明日就是比試大會了,你早些休息吧。”
說完,夜修羅握了握她的手掌,隨後緩緩鬆開,站起身來,便朝外走去。
緩緩握緊了自己的手掌,帝嵐音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氣,驀地問道:“聽說,柳如雪也來了?”
腳步一頓,夜修羅沒有回頭,語氣卻輕鬆了些許:“是。”
問這麼一句,已經算是在告訴夜修羅,她沒有那麼怒了,但說不生氣是假的,想要她這麼快原諒他,那是不可能的。
“知道了。”悶聲吐出三個字,帝嵐音揉了揉發痛的額角,沒有再說話。
聽不到她的聲音,夜修羅沒有回頭再看她,頓了幾秒,提步離開了房間。
其實,有些感情,明知道割捨不得,但高傲卻是最傷人的,欺騙也是如此。
帝嵐音沒辦法,讓自己在明知道那些事情,真實發生過後,強迫自己去原諒和接受夜修羅。
縱使理智告訴她,要相信夜修羅,也許這裡面真的有什麼隱情,但敏感的神經卻讓她,沒辦法去說出原諒二字。
前世給她的打擊和刺痛,太強太濃烈,她真的不想讓自己重蹈覆轍。
但有些深愛,不是說割捨就能割捨的,也許就像夜修羅說的那樣,以前的事情,即使後悔,他們也沒辦法去挽回,所能做的就是在日後補救,而她不應該,連個補救的機會,都不給夜修羅。
尤其是像夜修羅那樣高傲的人,如今已經放低了架子來找他,雖然沒有明確道歉,但卻也說出了,這其中確有誤會。
高傲如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她是不是也不能奢求太多了?
帝嵐音苦笑了一下,找不到答案,所做的決定和選擇,不過是遵從了自己的本心。
心裡的想法,讓她去相信夜修羅,那她就再給夜修羅一個機會,也給她自己一個機會。
人這輩子,動一次心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一個看上的人,帝嵐音也不想輕易放手。
算了,等一段時間,冷卻一下再說吧。
心思紛亂如線團,帝嵐音找不到開頭,也捋不到結尾,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嘆了口氣,帝嵐音站了起來,回到牀上躺着,不多時便睡着了。
其實,沒有人知道,她這幾天都不能安眠了,有些人真心不是自己說不想就可以不想的,他好像長在了你腦子裡,有了自己的意識,總是讓你的夢裡鑽一樣。
因爲不想在夢裡看到夜修羅,她這幾天,幾乎都是睜着眼,熬到天亮,眼下該說的說了,她也覺得有些困了,自是不久就睡着了。
然而,就在她睡着的時候,阮青玉去見了自家爺爺,阮文祥。
看到半年沒有見面的孫女,阮文祥拉着阮青玉的手,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似的,一會兒噓寒問暖的問問這個,問問那個,一會兒又正色問柳無之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對阮青玉有沒有影響。
“沒有,整個藥宗的人,對我還是一樣好!爺爺,你可別忘了,我好歹也是大長老的弟子,就算師父不在了,也沒有誰敢苛待我。”阮青玉在阮文祥面前撒了半天的嬌,聽到爺爺這麼問,眼神有些飄忽,窩在他懷裡,心虛的不敢擡起小臉,反正阮文祥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就隨意撒着謊。
不明白事情經過的阮文祥,聽到孫女這麼說,便鬆了口氣:“那就好,若是藥宗有人敢欺負你,你就跟爺爺說,爺爺來接你,咱們回家,纔不在這受這份氣呢!”
“爺爺,其實吧,有人欺負我,但孫女不敢給你說。”向來在阮文祥面前驕縱慣了,阮青玉知道,爺爺對她很好,什麼都順着她,便想起了帝嵐音,若是藉着爺爺的手,能解決掉帝嵐音這個小賤人,那當然再好不過。
“說,誰欺負了我的寶貝孫女,看爺爺不廢了他?”聞言,阮文祥老臉一拉,佯怒道。
阮青玉委屈的撇撇嘴,道:“還能是誰啊?不就是老宗主新收的徒弟帝嵐音唄,仗着是老宗主的徒弟,那小賤人一進來,當天就打了孫女一頓,師父想要替孫女討回個公道,老宗主和宗主,卻都偏袒那個賤人,還罰我到後山面壁思過。”
“什麼?他藥宗竟這麼欺負人?”阮文祥頓時怒了,他最看不得有人欺負他孫女,在他眼裡,他孫女就是一塊無價寶,向來是被捧在手心裡呵護的,何時輪到旁人隨意欺負了?
往阮文祥的懷裡拱了拱,阮青玉抽抽搭搭地說:“爺爺,可不是嘛!那小賤人可欺負人了,爺爺你有什麼辦法,能幫我治治那小賤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