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慈光師太
他話音落，屋子裡忽然就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等着慈光師太的回答。
只見慈光師太身形一僵，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
她的反應實在是有些奇特，軒轅辰風上前兩步，站在她的身側，揚聲道：“我們聽說師太曾與綠腰姑娘有過交往，綠腰幾年前嫁與神威鏢局的龍震天，如今下落不明，所以我們想要從師太這裡打探出她的下落。”
那慈光師太聞言，輕輕地嘆息一聲。
白小月實在是很好奇這慈光師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怎麼他們都進來這麼多人了，她卻還是背對着大家，難道她就這樣不想看到他們嗎？
這個人明明就在慈光庵中，卻躲在這裡不肯相見，其中一定是有問題的。難道這慈光師太與當年的兇手有什麼聯繫不成？
白小月想到這裡，便覺得這師太有些可惡了。她只是嘆氣，卻一個字都不肯說，真是太過分了！
“慈光師太，你明明就藏在這慈光庵裡，爲什麼要讓小尼姑騙我們說你出門了？害我們在這裡白白等了一天，你究竟爲什麼不敢見我們？”
白小月眉頭微皺，語氣中有着濃濃的不滿。鈴音聽她這樣說，也點點頭，“對，如果不是我們都很警覺，發現了這個小尼姑，要不然我們就太慘了。你就在這裡，卻不肯露面，實在是說不過去。”
兩個女人都氣勢洶洶的，站在慈光師太背後。那個小尼姑看她們兩個敢這樣對自己的師太放肆，便不滿地瞪着她們。
白小月原本就生氣，一看這小尼姑居然還敢瞪她，於是便伸手指一指她的鼻子，“你一個出家人，居然還瞪我？你對得起你的佛祖嗎？”
那小尼姑沒想到白小月會把佛祖搬出來，一時間瞪也不是，不瞪也不是，臉色憋得通紅，卻拿白小月沒有辦法。
白小月很想看看這個慈光師太長什麼樣子，從背影來看，她應該是很老了，頭髮花白，頸後的皮膚也都皺皺的，看起來起碼有五十歲。
她拉着鈴音，慢慢地靠近慈光師太，剛剛要走到她身畔的時候，忽然慈光師太淡聲道：“我與綠腰的確認識，當年我落了難，流落到宛州城，是好心的綠腰姑娘救了我，我才能撿回一條性命。所以綠腰也可以說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當年生活悽苦，不得已在煙花之地謀生，我看她可憐，便對她說，若是有一天走投無路，可以來慈光庵找我。”
慈光師太的話讓衆人都有些黯然，原來當年她與綠腰是這樣認識的，怪不得綠腰會跟姐妹們說，她若是有了自由身，便要來慈光庵出家。
可是之後，她卻嫁給了龍震天。
“師太是否知道，綠腰之後嫁給了龍震天？龍震天是個大英雄，對綠腰極好，綠腰嫁給他後也很幸福。只是……”
付長蔚想到再之後的事情，心中恍惚一痛，竟然不忍心再說下去。
慈光師太此時才慢慢地將身子轉了過來，微弱的燈光下，只見她頭髮花白，滿臉皺紋，右半邊臉上竟然還有一道駭人的刀疤，從鬢角一直到脖子處，乍看之下很有幾分驚悚。
白小月嚇了一跳，一下子就抱住了軒轅辰風的胳膊。
軒轅辰風在她背上拍了拍，也驚訝地望着慈光師太。
誰都沒有想到，慈光師太臉上竟然有這樣駭人的刀疤。所以她一轉過身來，衆人都又是一片沉靜。
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們會是這樣的反應，輕輕地笑了一下，幽幽地道：“你們也都看到了，我臉上的刀疤就是當年在宛州城落難時被人劃的。不過我早已是紅塵外的人了，這副皮相再怎麼樣，我都不會在乎。嚇到你們了？真是抱歉。”
她雖然說着抱歉，可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歉意，反而還隱隱有笑意。
不知道爲何，白小月總覺得這慈光師太身上很有幾分詭異的感覺。她有點害怕，卻又忍不住往她臉上看去。
雖然這人已經年邁了，臉上溝壑縱橫，可是單論眉眼來說，慈光師太年輕的時候，容貌應該也不錯的。
白小月正思忖的時候，秦老又開口了，“不知道師太當年在宛州城惹到了什麼厲害的人物？怎麼會有人拿刀子來劃你的臉？”
慈光師太搖搖頭，“那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我不願再提。”她頓了一下，又道：“既然你們已經知道綠腰嫁給了龍震天，又爲何來找我問綠腰的下落？你們想要尋她，直接去神威鏢局不就行了？”
“綠腰已經不在神威鏢局了，聽說龍震天被人殺了，綠腰也失蹤了，我們輾轉到宛州城的秦樓，問了那裡的人，才知道有慈光庵這個地方。若是師太你知道綠腰的下落，還望告訴我們，因爲我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找到龍夫人。”
付長蔚言辭懇切，溫和地望着慈光師太。慈光師太顯然很是震驚，大聲道：“你剛纔說龍震天被人給殺了？綠腰失蹤？爲什麼會這樣？龍震天的武功不是很高強嗎？”
“他的武功是不弱，可是江湖中比他武功高的人也多了去了”，軒轅辰風語聲沉冷，“當年那件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堂堂神威鏢局總領被人殺死，江湖上居然都沒人知道這件事。綠腰的反應也很是奇怪，她竟然不爲自己的夫君報仇，而是選擇出走。我們聽神威鏢局的人說，那個時候綠腰剛剛爲龍震天生下了一個孩子……”
慈光師太臉上現出痛苦的神色，半晌，才輕聲道：“你是說，當時龍震天死的時候，綠腰已經有了孩子？”
“是的”，付長蔚仔細看她的臉色，緩聲道：“那孩子出生不過才幾個月，爹爹就被人殺死了，實在是可憐得很。之後綠腰就消失了，孩子也沒了下落。我們覺得當年的事情太過蹊蹺，所以想要找到綠腰問個清楚。”
“你跟龍夫人還有聯繫嗎？”白小月也好奇發問，“聽說龍夫人很是美貌，我真的很想看看她的樣子。”
慈光師太聞言，涼涼地笑了一下，“美貌？這種東西於我而言，不過是落葉與浮雲罷了。”
白小月吐了吐舌頭，“我知道對你來說，容貌這種東西已經不算什麼了。可是天下這麼大，絕大部分的人還是處在混沌紅塵之中的，大家還是都很喜歡美人的。慈光師太，你若是知道龍夫人的下落，就快點告訴我們吧，我們一定馬上出發去找龍夫人，不再在這裡煩你了。你一定覺得我們很煩對不對？”
這人看到他們來就躲起來了，所以肯定是很煩他們的。
白小月目光炯炯地望着慈光師太，希望她可以告知她們龍夫人的下落。可是她卻緩緩搖頭，冷聲道：“我已經有許多年都沒有和綠腰聯繫了，很抱歉，這次我幫不了你們了。”
軒轅辰風等人聞言，都沉默了下來。
他們爲了找到龍夫人，跑了這麼多的地方，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歸。如今慈光庵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沒想到結果還是一樣。
秦老長嘆一聲，轉身走到門邊，懶懶地靠在門扉上，“我看我們也算是命途多舛了，每天如此奔波勞累，卻還是問不到龍夫人的下落。”
鈴音也很是氣餒，不耐煩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腳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完了完了，我看我們是找不到龍夫人了，那三封信的線索，一定要斷了！”
慈光師太眉頭輕輕挑了一下，“三封信？什麼三封信？”
軒轅辰風緩緩道：“我們要找龍夫人，是因爲她牽扯到了五年前的一樁血案。若是想要找到當年的殺人兇手，就必須要找到綠腰，問一問她當年爲何要寫那三封信。”
慈光師太聞言便將眼睛閉上了，“我已在此地清修多年，塵世的生死糾葛，我從未過問過。所以幾位若是想要從我這裡瞭解當年血案的什麼線索，只怕是要失望了。”
她始終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清高姿態，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白小月實在是覺得惱怒，便哼了一聲，“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跑來你這裡一趟，註定要無功而返了？”
“的確是這樣。”
慈光師太雙目緊閉，低頭默誦着佛經，不肯再看他們了。
他們對於她而言，應該就是在清修的時候忽然闖來的不速之客，所以她並不待見他們，也幫不到他們。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們是沒有必要再留下來了。褚亮上前問道：“主子，我們是現在就出發下山，還是等到兩個時辰後天亮再走？”
軒轅辰風沉吟着，沒有馬上回答。
白小月卻忽然一跺腳，“哎呀，我忘了還要去茅房呢！哼，都怪你這個小尼姑，大半夜的亂跑什麼，害得我都要憋死了！”
她教訓完那個小尼姑，擡腳就要往茅房跑。可是外面天還黑着，她有些害怕，所以便又拉上了鈴音。
“鈴音，你陪我一起去。”
“好啊。”
兩個女人剛走到門口，忽然軒轅辰風朗聲對慈光師太道：“師太，你真的不知道綠腰的下落嗎？”
慈光師太眉毛都沒有動一下，“我若是知道，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軒轅辰風笑着搖頭，走到慈光師太面前，俯身看着她的臉，“一個人的容貌爲何會老得如此之快？不過幾年未見而已，看起來竟像是已過去了幾十年。你說這是爲什麼，綠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