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蘇繡針法
何九恆本就是極其健壯的男人,秦依棠雖然比一般女子高了一些,扶着他也是很吃力的。
她被何九恆壓得透不過氣來,又是害怕又是焦急。
“何九恆!你堅持住啊。”秦依棠緊張地撐着他,他仍是搖搖欲墜。
秦依棠渾身都被汗浸溼,才把何九恆帶到了秦家繡坊,她感受着何九恆的身體開始高溫。
“蘭兒,幫我找一輛小推車。”秦依棠要送何九恆去找白小月,這次她學聰明瞭,用小車推着他去。
白小月聽到侍女的稟報,立刻就跑了出來,看到小車上的何九恆也是吃了一驚。
付長蔚和黃煌一同把何九恆放在牀上,白小月檢查着他的傷口。
“還好,這個傷口只是看起來可怕,其實並沒有傷到要害。”白小月鬆了一口氣,看着秦依棠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道,“怎麼緊張成這樣?”
秦依棠知道何九恆沒事,這才坐下來,喝了滿滿一大杯的茶水,“你都不知道,他就躺在河邊,渾身都是血,沒有一絲人氣了,臉色比死人還要難看,我能不害怕嗎?”
白小月在看傷口,黃煌卻是盯着秦依棠看起來,“害怕?你扛着屍體這麼久,給我們說害怕?”
付長蔚看着秦依棠燒紅的臉,“好了,別說笑了,先救人。”
白小月把何九恆的上衣解開,看到他身上的傷口,疑惑地回頭看着秦依棠,“依棠你幫他縫合的傷口?”
秦依棠忙着擺手,一口茶還蘊在口中,“我見到他的時候,就是縫好了的。你也覺得這個針腳很是奇怪吧。”
白小月點點頭,仔細看着縫合的手法,“這不是大夫的手法,但是針法也很是嫺熟,這個,是蘇繡的繡法?”
她回頭看着秦依棠,心裡卻是不可置信的,怎麼會有人用蘇繡的繡法來處理傷口?
白小月突然想到了何九恆的上衣,她拿着放在桌上給秦依棠看,“你看,是不是蘇繡?”
秦依棠看着上衣上的針腳,點點頭,“是蘇繡,而且,這個針腳······”
白小月看着何九恆身上的傷口,被清洗地很好,縫合包紮得也很好。
“依棠,你照顧他,我去煮藥。”白小月把何九恆交給秦依棠,自己起身就要出門。
秦依棠點點頭,突然很是奇怪,“哎!爲什麼是我照顧他!”
可惜她的反駁根本沒有用,黃煌和付長蔚笑着走出了門。
兩個人在門外相視一笑,黃煌立刻收起了笑容。
付長蔚也是很尷尬地看着她,“煌兒。”
黃煌有些慌亂,低下頭來,“我去幫月牙煮藥。”
不顧付長蔚在後喚着她,黃煌跑去了藥廬。
白小月正在配着藥,擡頭見黃煌像逃難一樣跑進來,還關上了藥廬的門。
她苦笑道,“怎麼了,躲你的長蔚哥哥?”
黃煌氣得把眼前的藥朝着白小月扔了過去,“你還嘲笑我?”
白小月也不說話,笑着把藥都放進了藥碗裡開始慢慢熬煮。
黃煌坐在一旁看着白小月,心裡想着剛剛和付長蔚面地面的笑容。
她心裡感受很是奇怪,她對付長蔚,有過自作多情,也有了解。
現在,卻是一點都不明白他的心意了。
她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明白了,究竟付長蔚現在在想什麼。
怎麼她竟然會覺得,他現在並不是喜歡白小月的,反而對她,纔是更上心呢?
不不,黃煌使勁晃了晃腦袋,在心裡暗暗提醒着自己,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秦依棠看着何九恆安靜地躺在那裡,想到了那日他抱着她轉圈,爲了保護她不被毒蛇咬。
她的臉有些發燙,她拿着浸溼的毛巾幫何九恆擦着臉上的血污,這個男人,仔細看來還是很可愛的。
她想着那日他嘴笨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把他手上的血污擦去,看向他健碩的身體,她的臉更紅了。
把何九恆身上都擦乾淨,秦依棠幫他把被子掖好,就聽到他嘴裡喃喃着什麼,卻聽不清。
秦依棠湊到他嘴邊,整個人都幾乎是貼在他身上了。
這才聽清了他嘴裡念着,“七七,七七。”
七七?秦依棠心中疑惑,這是什麼?
她疑惑擡起頭看着何九恆,這才發現他們兩個竟然捱得這樣近。
她正要起身,卻被何九恆緊緊扣住,“我會保護你的。”
不知道何九恆夢見了什麼,嘴裡一直喃喃念着。
秦依棠知道這句話並不是說與她聽的,還是無意識得紅了臉,心裡還有一絲暖流。
白小月在門口輕咳了聲,笑着走了進來。
秦依棠飛快地掙脫了何九恆,起身看着白小月,很是羞澀。
白小月也不打趣她,把藥塞在她手裡,“趕緊喂吧,一會就該醒了。”
秦依棠坐在何九恆身邊,一勺一勺喂着,見他漸漸有了意識,她也安下了心。
白小月悄悄退出了房間,讓秦依棠一個人陪着何九恆,自己晃來晃去,還是去了藥廬。
她看着手中的香囊,裡面的粉末看起來是這麼平凡無奇,可是竟真的難住了她。
白小月輕嘆了一口氣,想着等何九恆醒來,再問問他這個藥包的成分。
正想着,侍女跑了進來,“月牙姑娘,秦老來了,在王爺的書房等你呢。還有,何公子也醒了,秦姑娘讓我來喚你一聲。”
白小月點了點頭,“我先去書房,你去回稟秦姑娘,我晚些去。”
白小月正要起身,想了想拿起了桌上的香囊,問什麼何九恆,有秦老在,自然是問秦老更好。
書房之中,秦老正閉着眼睛,翹着腳倚靠在椅子上。
“秦老。”白小月恭敬地行禮,她知道眼前的人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卻是真高人。
秦老點了點頭,仍是倚躺着,沒有起來的打算。
他揮舞着手中的藥包,“丫頭,可有解開?”
白小月很是吃驚,她一直以爲是軒轅辰風拿走了藥包,原來他想在她前頭,找了秦老。
白小月一雙杏眸轉了轉,“秦老,丫頭我學藝不精。”
秦老大笑起來,“你也算有自知之明。”
他把手中的藥包裡的粉末抖了一些出來,“丫頭,你過來,看看這些都是粉末。”
白小月湊過去看了,不得不敬佩秦老,這麼多粉末,他竟能把它們全部分開。
眼前的這些粉末,是最普通的,白小月也能辨識出的粉末。
她一一點出了藥名,還有藥用,秦老點了點頭。
“丫頭,還不算太差。”秦老又抖了一些出來,“若是你這些也能識得,我便收你爲徒。”
白小月一雙杏眸圓滾滾地轉來轉去,平白多了一個師傅,也好過自己看醫書啊。
她笑了笑,“師傅,你給我一些時間可好?”
“還認不全,就敢叫師傅?”秦老半眯着眼睛,眼神裡卻是笑意。
他每每看到白小月,心中就會浮現那抹倩影,這個丫頭,他是一定要好好照顧的。
而白小月的好性子也是頗得他心,他是真心喜歡這個丫頭。
白小月笑着倒了一杯熱茶,雙手奉給秦老,“師傅在上,先喝口熱茶吧。”
秦老嘴上雖然還不肯認,還是喝了白小月的茶,他留下了一本醫書,“月牙丫頭,你看什麼時候得了空,就去雅苑找我。”
白小月小心翼翼收好醫書,點着頭,“徒兒知道了。”
秦老起身準備離開,從袖中落下許多小包香囊,“丫頭,分給府中衆人吧。至於你要救這麼多姚鎮百姓,就要你自己研究出來。”
他的神色很是凝重,白小月知道她耍賴也不會有用,點頭應下。
把秦老送走,白小月回藥廬收好了醫書,趕緊去看何九恆。
等白小月趕到之時,秦依棠正在喂他喝水,眉眼間盡是溫柔。
“何公子,你醒了?”白小月上前搭上了何九恆的脈搏,鬆了一口氣,“你的底子很好,已是恢復得很好了。你自己感覺如何?”
何九恆點點頭,“仙子姑娘,你就叫我阿九吧,別再何公子這樣叫了。我感覺好多了,多謝仙子姑娘,又一次救命之恩。”
白小月看了一眼秦依棠,把她往前推了推,“阿九,叫我月牙吧。不過這次救你的人可不是我了,是依棠。”
秦依棠感受到自己臉燒得發燙,邊搖頭邊擺手,“不是,我在山裡見到你的時候,你身上的傷已經縫合了,不知道是誰救了你。”
何九恆皺着眉,原來那時候不是做夢,真的是有人救他。
可是爲什麼,那種感覺,就像是小時候在母親身邊一樣。
“依棠,你可有見到救我的人?”何九恆凝視着秦依棠,後者臉更紅了,一時間都不會說話了。
“秦姑娘?”何九恆又問了一遍,他覺得這個救他的人,很是重要,爲何會讓他有這種感覺。
白小月在一旁輕輕推着秦依棠,“依棠。”
秦依棠用雙手冷着自己的臉,斷斷續續道,“我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還有,很多很多的屍體。”
“但是。”秦依棠欲言又止,看了看何九恆,“你身上的傷口縫合,很是奇怪,是蘇繡的針腳。”
她回頭又看了看白小月,皺着眉頭,“這種針腳,有些像我孃親的針法。”
何九恆低頭看着自己的傷口,又擡頭看着秦依棠,“蘇繡?”
他感覺自己心中一片很柔軟的地方被喚醒了,那還是他小時候,孃親抱着他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