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同心勠力
九月十四的夜晚，對於金海城的許多人來說都不平靜。
城守府衙門、洪家、交通堂等等地方燈火通明，商議不斷。
至於陡然失了少東的方家，更是沸反盈天，籠罩在壓抑的憤怒之中。
依託於兩位女侍的口供以及一些護衛的目擊旁證，在他們這些“受害者”眼中，事情的脈絡可謂再清晰不過了。
先是洪範與方誌武因爲活炁丹起了爭執，再是兩人於雅間獨處，最後是前者的佩刀貫入後者心口。
死者被一擊致命，人犯被當場抓獲。
這一夜間，發生許多人事。
方家的家主親自帶人趕到城守府，紅着眼查看了親兒的遺體，默然落淚後又去交通堂。
雅間的佈局是分明的。
只有一道門，以珠簾相隔。
唯獨方家家主的憤怒熾盛不改。
劉嬸口中唸叨着幾個關鍵詞語，臉上的惶急漸漸退去，轉而有了懵懂的堅毅。
這木牆分毫無損。
不說洪禮、洪武無論如何都不信洪範會因爲爭奪丹藥當場殺人，哪怕是殺了，洪家也不能允許自家星君與方家小子換命。
於聞中觀，這便是要斬斷他好不容易得回的前途。
第二日聞中觀大早上衙，卻是被一位髮絲披散、顛婆子般的僕婦突然衝出來攔住。
這一位洪家庶子乃是新任星君。
甚至洪明還被派出城去聯絡非本地的家族故舊，以備不可挽回時最後一搏。
半晌後，聞師匠聽明白是由，草草瀏覽了被心口捂得溫熱的論文，徹底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第二人停了筷子，驚道。
厚重夜色下，頓時有了更多的各色喜憂。
他夾了片豬耳，又補了一句。
這倒不是洪範看淡生死，只不過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性命無憂。
金海城守府大牢。
陰暗的門廳處，幾位獄卒正就着簡陋飯菜閒聊。
最年長的第三人搖頭道。
最爲年長的第三人笑道。
“官爺明鑑，我家少爺絕不會殺人！”
“要判個尋常人流刑，城守也要上報州牧，何況死刑？那都是要送到天子腳下覈查的！”
這裡的“差事”指的是“發差”與“銷差”，大致是拘傳人事、蒐集證據的流程。
六人會議中，一項項事情被分配。
作爲捕快衙役，他半生見了無數生死離別。
等到事情交待大半，後者卻是失手落了筐，再沒心思去撿。
“再說了，這回進來的這位小爺身份可不一樣。”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
“哪有那麼容易？”
沙世界固然可以是受人設計的原因。
按照一貫流程，需要經過城、州、中央三級複覈。
在此基礎上，要說快速穿窗、殺人後無聲往來，即便是渾然境武者也做不到。
作爲談事處，對着安靜后街的窗戶務求幽閉，所以外頭種着如牆灌木。
到了這時，田六才小心轉述了洪範的話。
同一時間，洪家高層的活動自然更加有序而高效。
他說着往裡瞥了一眼。
但這幾日因爲某人的存在，他們卻得格外兢業。
禮物置備、分頭拜訪、斡旋官司……
於是，田六隻得將幾十個用繩串好的、新舊不一的大錢慎重收入懷裡，嘆息着離去。
盞茶功夫後，劉嬸取到了洪範晌午剛完成的論文，小心包好後藏在懷裡，又取了少爺給她的數十兩散銀，草草拜過菩薩後，徑直便出門去。
雄雞唱曉，天際破了魚肚白。
這些獄卒雖然權力不大，但對於犯人家屬上下其手卻是不難，基本不會差了肉食。
牢房裡頭，身無枷鎖的洪範靜坐於木板牀上，將外頭的議論聽得清楚。
除去駐紮州府西京的洪磐和在衛所從軍的洪偉，其餘六位渾然境之上的高層全部集合。
這還只是程序。
是夜，劉嬸便在衙門外的街角瑟縮了一宿。
······
九月十六，中午。
“上頭那些經手的，據說兩天來都沒怎麼睡，估計很快就要過堂（庭審判決）了。”
對別人來說，交通堂一事是要謀害洪範性命。
待推辭了劉嬸那數十兩散銀，他大步入衙，臉上不僅沒有一絲早起的朦朧，反而滿是悍然。
可惜，等到了器作監時夜色已深，除了值夜的護衛，其他人早就下衙。
未等對方推辭，劉嬸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往小院去了。
若是往常，獄卒們免不了整點小酒。
“今日新寫的文章”、“器作監”、“聞師匠”……
但也可能正是洪範肆無忌憚的理由。
相比於隔壁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囚犯們，他的心思尚算平靜。
洪範此身，乃是金海第一豪強洪家的星君。
“我看城裡都傳，說人證物證齊全，該判斬首呢！”
“這麼快？這才兩日不到！”
至於晚飯什麼的，早已忘了。
縱覽金海城，排除掉洪家和官府各機構，能做得這事的高手甚至算不滿五指之數。
第一人又說道，旋即引來同僚的哂笑。
但每見真摯真情，總是心有所動。
至於洪範本人，則是另一個焦點。
所謂豪強，向來是宗族利益優先，國家朝廷在後。
但要以此嚇住洪家，還遠遠不夠。
再加上他星君的身份，哪怕判處死刑，也必須要送抵神京，由刑部甚至天子親自批勾才行。
另一邊，城守府的田六沒有辜負洪範所託，硬是在小院門口等到了賣完莢果、挑着空筐而回的劉嬸。
她先是顫聲來回重複着這句話，待片刻後聽清自家少爺已被城守府羈押，終於強嚥唾沫回過神。
“死的可是方家的長子，本來都在準備掌事了的，全城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呢！”
自私自利是地方豪強骨子裡的天性。
待徹底記下後，她這纔想起還未有表示，趕緊從懷中掏出一把大錢，猛地塞入捕快手中。
一位二線家族的嫡長子死於非命，在金海城是個大事。
方家、乃至城中大部分檯面上的人物都在今夜風波中確認了他的身份。
“我今天過來時聽阿四說，交通堂的差事已經全了；洪大人全程迴避。”
殺人之罪，不涉及不赦的“十惡”，最多也就是斬監候。
一位卷着衣袖的年輕獄卒說道。
無非兩個字——保人。
假如真沒有其他辦法，洪家大可以劫獄劫囚，把洪範換個身份送到他處。
只要沒有留下太硬的證據，城守府毫無辦法——須知金海城防司與沙口衛所裡都有不少洪家軍官。
一句話，要全面壓制乃至毀滅某個豪強大族，就必須要有強大外力介入不可。
PS：明天是運營官的生日，所以先提早更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