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難得發現到一向威嚴狠戾的皇上,今天居然從上朝到下朝,俊俏的臉上始終保持着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就連有大臣不小心說錯了話,敖禎也沒像以往那般毫不留情的開口訓斥。

而最可疑的是,他異常溫柔的日光始終定在某個人身上。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宛若天仙的秦綰卿。

因爲今日是大朝,秦綰卿必須出席。

不過上朝的過程還真是備受煎熬,因爲敖禎的視線太過灼熱,害她忐忑不安,只能在不小心接觸到他視線的時候,狠狠的瞪他一眼。

被怒瞪的敖禎卻覺得被瞪得渾身舒爽,心情好到了極點。

丞相陳有道撫了撫鬍鬚,雖然覺得皇上今天的表現實在是不正常,伹他還是盡責的回報一些值得注意的事。

自從秦綰卿提議的科舉制度實施後,很多飽讀詩書的青年都想爲國家盡一分心力,報名參加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在經過朝廷的層層審覈後,決定留用一些人才。

可京城裡有位名叫白昱的青年,他滿腹經綸,智慧過人,可惜此人拒絕參加科考,更是對科舉不屑一顧。

陳有道得知此事之後,特意去會了會白昱。

與他切磋一番之後,他發現白昱果然是個人才,在治國方面更是有着令人難以想像的天賦。

他由衷希望對方能參加科舉,可白昱卻說自己無心入朝爲官。

後來經過打聽,才知道他自幼家境清貧,又慘遭權貴們的欺負,因而打從心底鄙視貴族。

在他看來,朝廷這次搞的什麼科舉,根本只是在做樣子,到頭來,真正能入朝爲官的並且得到重用的,依然是那些貴族出身且家世顯赫的官家子弟。

得知內情後,陳有道想拉攏白昱入朝,便在朝堂上將這件事稟告皇上。

“沒想到世上居然有不屑爲官的人,真是有趣!”聽完丞相的講述,敖禎揉了揉下巴,未再多言。

只是別有深意的看了秦綰卿一眼,又被她狠狠瞪了回來,心情大好的他,慢慢笑開。

倒是秦綰卿對白昱顯得很感興趣。

如今國家正是需要用人之際,她也希望能多招攬一些有識之士助大晟更強盛。更何況老丞相一向是她最敬重的大臣,相信他推薦的必是個人才。

她暗自思忖着如何讓這人才爲朝廷所用。

下朝回府,晌午時分,府里正張羅着午膳,宮裡便派人送來一堆食盒說是皇上的賞賜。

當小太監將飯菜一樣一樣端上桌後,秦綰卿看了傻眼。

“這些都是皇上特意吩咐御膳房準備的,全是些滋陰補身的東西,皇上說秦姑娘最近會非常操勞,擔心您身子受不住……”

小太監越往下說,她的臉蛋越紅。

直到小太監轉身離去,她忍不住在心裡大罵敖禎。

這混蛋肯定是故意的!

什麼最近會十分操勞?什麼身子受不住?他到底想幹麼?

這時,身後響起某個聲音,她一轉身,就見早上當着她的面打開的書櫃,再次被人開啓。

敖禎一身便裝,笑嘻嘻的走過來,“綰卿,朕吩咐送來的這些午膳,你可都還滿意?”

她急忙向門外望去,見四下沒人,吁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門闔上後,轉身怒瞪他。

“現在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你想讓我府裡的人都知道,我和皇上有姦情嗎?”

“綰卿不想朕在光天化日之下隨便出現,莫非是比較希望朕在夜半無人時爬上你的牀?”

秦綰卿聽了更是怒不可遏。誰能告訴她如何殺人才不算犯法?!

見她耳根子通紅,敖禎心情大好的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笑容可掬的向她招了招手。

“別瞪了,快過來陪朕吃午膳,吃完了,朕還要帶你去個好地方呢。”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他身邊,“什麼好地方?”

他對她眨了眨眼,“難道你不想會會老丞相口中的那個人嗎?”

頓時,秦綰卿雙眼一亮,樂呵呵的坐到他身邊,“皇上想要與我一塊出宮?”

“嗯,你這表情真是可愛。”

她臉一紅,嗔怒的看他一眼,又趁着他笑得得意的時候,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直到敖禎故作痛苦神色,她才心滿意足的拿起筷子,享用起豐盛的午膳。

熱鬧繁華的京城街道上人來人往,叫賣的小販擠滿街道兩旁。

在這些來來往往的人羣中,有兩道身影極爲引人注目。

一個是身材挺拔的玄衣男子,一頭烏髮上戴着上好的無瑕玉冠,雙眸深邃藍如大海,五官俊美異常,身上有股與生俱來的高貴之氣。

另一個略矮他一個頭的白衣男子,穿着繡工上好的名貴絲衣,衣襬及衣袖處皆繡着雅緻的花紋。頭上羊脂玉髮簪隱現光彩,披在背後的墨色長髮迎風飛揚。

那白衣男子手執白玉骨扇跟在玄衣男子身邊,時而說笑,時而皺眉,時而帶着幾分嗔怒瞪視身邊俊美逼人的同伴,令四周百姓只覺得他們都不像凡人,宛如天上下凡的謫仙,渾身散發着光華。

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看癡了,一個不小心,竟重重撞上了樹,好不狼狽。

而造成這一方小天地騷亂的不是別人,正是用過午膳,微服出宮的敖禎,以及從未在百姓面前露過臉的大晟第一女謀士——秦綰卿。

秦綰卿對京城很好奇,自從她入朝爲官之後,一直沒有機會出門到處逛逛,今日難得隨敖禎微服私訪,她當然要把握機會。

爲了不想引起過多的關注,兩人穿着儘量樸實,只帶了幾個影衛暗中保護。

只是他們過於出衆的外貌,到底還是引起了旁人的側目。

敖禎倒還好一些,畢竟他身上所散發的威嚴,讓小老百姓望而卻步。

可秦綰卿就不同了。

雖說穿着一身男裝,但她那張臉實在是美得令人屏息,即使未着粉黛,還是讓街上的姑娘男子看得心慌意亂、臉紅心跳。

敖禎卻怒了,“早知如此,朕真該先把你這張禍國殃民的臉給弄花了,再帶你出來。”

他的綰卿只准他一個人欣賞,別人多看一眼,都會讓他妒火中燒。

“皇上自己還不是頂着一張招蜂引蝶的臉,四處勾搭小姑娘。”

哼!剛剛她可是親眼瞧見,幾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在經過敖禎身邊時,一邊對他露出嬌羞的微笑,一邊拚命對他拋媚眼。

什麼時候這時代的姑娘也變得如此開放了?

敖禎卻被她吃醋的模樣逗笑了,趁着旁人不注意,一把抓起她的手,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只要你答應入宮當朕的皇后,朕馬上下旨解散後宮。”

被他在大庭廣衆之下赤裸裸的表明心意,她耳根子忍不住發燙。

“別鬧了,你可是一國之君,這種話怎麼能隨便說出口?”

“沒有胡說,朕是認真的……”

聽見不遠處傳來人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拉起他的衣袖道:“聽丞相說,那個姓白的書生平時就在這附近擺攤子,咱們上前瞧瞧,那邊這麼熱鬧,是不是和那位白公子有關。”

敖禎又怎會不知她是故意轉換話題。雖然很想繼續遊說她改變不嫁他的想法,但此事不急於一時。

他隨着她走過去,一看的確挺熱鬧的,裡三層外三層,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兩人上前一打聽,被圍在裡面的人,果然就是丞相很欣賞的白昱。

由於兩人看起來身分高貴,百姓們忍不住對他們禮讓三分,才一會兒工夫,他們倆便擠到了最前面。

只見坐在桌案後的男子,大約二十三、四歲,皮膚白皙容貌俊俏,許是自幼飽讀詩書,身上有股儒雅之氣,但眉宇之間並不給人文弱的感覺。

長長的木桌上擺着山水字畫。

丞相說過,白昱以賣字畫來養家餬口,從這些字畫上不難看出,此人的性格。他的字蒼勁有力,字裡行間中又隱隱透出一股自負霸氣。

而真正吸引百姓們駐足觀看的,是掛在旁邊的一道題。

上面寫着幾個大字:每日一題。

秦綰卿好奇的向路人打聽後才知道,白昱每天坐在這裡除了賣些字畫之外,還會出一道題給路人。

答得上來的人,有銀子賺,答不上來的人,自然也要拿出銀子認輸。

偏偏他出的問題刁鑽古怪,看似簡單,若想答出正確的答案,卻十分艱難。

京城裡最多的便是文人雅士,很多大家子弟不信邪,每天都有人前來挑戰,可惜沒有一個人能破解他出的問題,贏得二十兩。

長此以往,白昱的小攤位前,每天都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八卦一下當日又有幾個倒楣鬼賠上銀子還丟人現眼。

聽了旁人的解釋之後,秦綰卿和敖禎彼此對視了一眼,仔細看了紙上用毛筆工工整整寫下的問題——

誰能說出一件使我不相信的事,我就會給你二十兩銀子;接着,我再說出一件事,如果你不相信,那麼你就要給我二十兩銀子。

有幾個穿着打扮都挺不一般的年輕人,看到題目後,踊躍上前,其中一個人答道:“我家有一隻碗,非常的大,可以裝下整整十天分量的飯菜。”

就見白昱微擡眼皮,睨着對方,哼笑了一聲,“這我相信,因爲我家也有一隻碗,只要盛滿了水,就能把你給活活淹死。”

那人一聽,頓時橫眉豎目,“胡說八道,世上哪有能把人淹死的大碗?”

“這麼說來,你是不相信嘍?”

“我當然不信!”對方說完,知道自己輸了,只能悻悻然的交出銀子,卻一臉的不服氣。

另一個人也上前道,“我家的煙囪非常的高,高到望不着頂。”

白昱搖着扇子搖了搖,笑着回道:“這我相信,但是你家的煙囪可沒有我家的高,我家的煙囪啊,直通天庭,有一次月宮上的嫦娥仙子還順着煙囪爬到我家來做客呢。”

“這怎麼可能?嫦娥可是天上的神仙,豈會去你一個平民百姓家做客?”

白昱依舊搖着扇子,“這麼說來,你也不信嘍?”

那人臉色一黑,才發現自己也輸了,惱怒的當着衆人的面將銀子扔了過去後,躲在一邊生悶氣。

接下來又有四、五個人不服氣,紛紛上前挑戰,可到最後,都一一被白昱迎刃而解,圍觀百姓看了無不嘖嘖稱奇。

敖禎揉着下巴看着這道問題,覺得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