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敖禎有八個哥哥兩個姊姊,還有一個小他兩歲同母弟弟敖晉。自從他登基做了皇帝后,敖晉就被封爲晉王,攜家帶眷跑去位於京城西方的晟安,快快樂樂的做個閒散王爺。

而敖晉除了吃喝玩樂,偶爾調戲各地美女外,最大的興趣便是養馬。

他在晟安西郊的牧場中養了上千匹品種優良的戰馬,每年八、九月,都會派人送一批腳力好、血統優的馬匹給敖禎。

今年也不例外。

幾日前,晉王派人將幾百匹好馬運入宮中,敖禎非常高興,下了早朝後,便帶着秦綰卿一起來到了馬廄。

隨行的還有朝中幾位深受信任的武將,敖禎對臣子一向大方,吩咐衆人只要看到喜歡的,儘管牽回家。

敖禎來回巡視一圈,最後將視線落到一匹銀白大馬身上。“綰卿你瞧,這馬是不是很有精神?”

他拍了拍白馬的額頭,仔細一瞧,它額間還有一道極明顯的黑色鬃毛,讓這匹白馬顯得十分霸氣囂張。

秦綰卿也上下打量了白馬一番,忍不住點頭稱讚,“馬頭細而頸高,四腿修長健壯,皮薄毛細,果然是世間難求的汗血寶馬。”

一聽這話,敖禎頓時來了興致,“難怪你一聽說宮裡運來了上好馬匹,便求着朕帶你來一飽眼福,原來你對馬也是極有研究啊。”

她雙手愛憐的摸着馬背上湛亮的鬃毛,“我五歲時便與爹爹學習騎馬,雖說比不上晉王爺那般愛馬成癡,但對馬的品種也曾下過苦心仔細研究。”

慢慢向前踱了幾步,她伸手摸了摸離白馬沒多遠的一匹棗紅大馬,“這馬渾身似火,雙眸有神,從它的蹄子就能看出,它絕對可以日行千里,夜走八百。”

“比朕看中的那匹汗血,哪匹更厲害一些?”

“各有優點。”

“不如我們去馬場那邊比試一圈如何?”敖禎被她勾起了賽馬的興致。

秦綰卿也不扭捏,拉過馬繮,拍拍馬背,姿態瀟灑的縱身一躍,跳上了馬背,轉過身,她調皮的朝他眨眨眼,“若我贏了,可有什麼好處?”

“你要什麼,朕都應允。”敖禎也不甘落後的隨之躍上馬背。

旁人只見一白一紅兩道修長身影,騎着兩匹駿馬向遠處奔去。

紅衣男子身姿矯健,騎着一匹白色大馬奔馳在碧綠的草地上,真有說不盡的俊逸瀟灑。

而騎紅馬的白衣女子如天仙下凡,墨發隨風飄揚,道不盡美麗絕倫。

不消片刻,兩人的身影便消失在衆人眼前。

半個時辰後,速度不分上下的敖禎和秦綰卿停止了比試,兩人幾乎一起勒了馬繮,兩匹駿馬同時仰天長嘯,氣勢好不懾人。

馬場十分遼闊,依山傍水,正值夏季,四周花紅柳綠,碧綠湖水因微風輕拂,泛出一層層美麗的漣漪。

敖禎下馬,緩緩走到湖邊,望着湖光美色,忍不住感既,“水光瀲濫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秦綰卿也躍下馬背跟在他身邊,聞言,便笑容滿面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語畢,兩人相視而笑,彼此的神情中,有道不盡的惺惺相惜。

“綰卿,朕還記得第一次與你見面時,你冷靜、自負,眼底裝滿算計,那個時候朕就在想,這個女人頗有心計,將來若駕馭不好,定會成爲一個麻煩人物。”轉身笑看她一眼,“可相處久了,才發現這些都是你的僞裝,其實你內心火熱,有些調皮,甚至單純善良到讓人擔心你會不會吃虧上當。”

哪怕只是每天這樣看着她,他的一顆心也能被填滿。

某種不知名的情感,正在他心中悄悄生長,而他十分期待這奇妙感覺爲自己帶來的欣喜。

秦綰卿隨他一起坐在湖邊,隨即脫去鞋子,撩開袍擺,細白柔嫩的雙足,頑皮的伸進清涼的湖水來回擺動着。

“所以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嘛。雖然第一印象很重要,但也會有判斷失誤。就像外界都說皇上無情,可與您相識這麼久,我覺得外界的傳聞並非那麼可信。”

“所以你也曾認爲,朕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

“以前的確有過這種想法,可現在沒有了。”

他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伸手掬了她一綹長髮在指間把玩着,“暴君也好,明君也罷,只要能將這天下治理得無愧於心,對朕來說,就足夠了。”

她默然不語,靜靜坐在他身邊,任他對自己的髮絲揉來捏去,她總覺得今天的敖禎與以往有些不同。

大概是換去了一身龍袍後,令他比平時更顯得有人情味。

獨“朕知道外面的百姓對朕有着怎樣的評價,他們都說朕三歲克母,十二歲手刃四皇兄,十四歲將太子拉下臺,十六歲又奪下先皇龍位,最過分的,就是誅殺了整個後宮。”

他哼笑一聲,又說:“這樣的皇帝,又怎能不被人評爲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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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皇上……”聽出他話裡的落寞,她突覺不忍。

雖說這些事情令人震驚,可是自古以來,通往皇位的道路,皆是堆滿了無數屍體。

無論敖禎之前曾使過什麼樣的手段奪取帝王寶座,都不能因此忽視他爲大晟帶來的種種福澤。

接觸到她帶着心疼的眼神,不知怎的,他說出心底話,“朕的母妃是個苦命的女人,因爲貌美,便被當作禮物送給了父皇,又因爲是異族人,所以在大晟的後宮之中備受排擠。

“自從她生下了晉弟後,情緒便一天比一天低落,朕還記得她死前曾說過一句話,‘雖說人人都想活下去,但在這偌大的後宮之中,死亡會比活着更加快樂。’她最終選擇用一杯鴆酒,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秦綰卿心頭一顫,她萬萬沒想到敖禎的生母居然是自殺而亡。

“四皇子敖昱大朕六歲,自幼囂張跋扈,仗着生母是得寵的貴妃,不但欺負弱小還草菅人命,朕的第一任太傅,便死在他的一場惡作劇之下。”

說到這裡,敖禎冷冷一哼,“可笑的是,他費盡心機想玩弄別人卻害了自己,朕還記得那把匕首是他強行從朕的手中搶走的,卻因意外插進了他的胸口,當場斃命。

“太子敖齊,懦弱無能,只不過他的生母貴爲皇后,親舅舅又是手握兵權的護國大將軍,這樣的背景,註定他得走上皇帝之路。但是天算不如人算,皇后一族極力攬權,引起父皇的戒心與朝中的反對勢力,才遭了滅門之禍,敖齊也因此遭池魚之殃。”

聽到這裡的秦綰卿,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最有趣的就是朕的父皇了。”

敖禎也學她,脫掉鞋子,將雙腳泡在湖水之中,還有意無意的輕輕在水裡調戲她那雙足。

她微怒,輕輕瞪他,湖底的雙腳卻是用力踹了他幾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殺了自己的父親。”

“那麼你呢?你也認爲朕會殺害自己的父皇?”被踹回來的雙腳,再次不要臉的勾過去,死死纏着那柔嫩的雙足。

秦綰卿鬥不過他,只能無奈任由他肆無忌憚的欺負自己。敖禎瞧她嘴巴微微嘟起,覺得有說不盡的俏皮可愛。

“皇家之事,我們老百姓有什麼資格去做評判?”她口頭上這麼說,心底卻已經隱隱猜出傳言並非真實。

敖禎也不再賣關子,心滿意足的用腳在水底輕輕蹭着她那細滑柔嫩的足面。

“父皇早就對皇帝這個位置厭惡透頂,當太子隨着皇后一族被滅身亡之後,他便動起了退位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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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朝中老臣子們死也不肯答應,甚至還以死進諫長跪於午門之外,父皇沒法子了,最後便想出了金蟬脫殼之計,但可惡的是,他偏要拉上朕同他一起演出這場戲。”

秦綰卿驚訝的張大嘴巴,“先皇該不會爲了扔掉皇帝寶座,故意要你奪位的吧?”

敖禎點了點頭,“不只如此,他怕日後衆臣不肯服從朕,便故意將朕塑造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形象。那些克母弒兄的傳聞,其實都是他派人傳出去的,就是要讓那些大臣們知道,現任的天子,爲了這個皇位,是一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冷酷暴君。”

“我想,那些被誅殺的妃子們,死因也另有蹊蹺吧……”

敖禎因她的話眯起雙眼,原本放鬆的表情,剎那間閃過一抹陰鷙。

“以皇后和四位貴妃爲首的那些女人們,爲了爭權奪勢,不惜使出下流手段。在我大晟,蠱術一向被列爲禁忌,可她們卻爲了自身利益,一次又一次來挑戰朕的耐性……”

頓了頓,他輕哼一聲,“皇后和四位貴妃的確被朕當場賜死,不過那些遭受池魚之殃的妃子們,朕則是安排她們改名換姓,放出宮外。”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敖禎很可能是她所知道最倒楣的一個皇帝,嚴格說起來,除了後宮之事,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卻不得不承擔外界對他的無情指控,心中對他的憐惜,不禁又多了幾分。

“這些話朕從未對任何人提起,綰卿,你是這天底下,第一個能讓朕毫無顧忌對你坦露心聲的女子。”

她目光微閃,想要逃避那火熱的目光,可他的視線卻緊緊追隨着她,逼得她無處可躲。

“不要再逃開朕了……”

按捺不住內心的狂熱,敖禎一把將她攬進懷中,不等她試圖掙扎,他已經如同一隻野獸狠狠掠奪那期待已久的脣瓣。

秦綰卿心頭一驚,試着閃躲,可敖禎卻像頭飢餓許久的豹,好不容易尋到心儀的獵物,又怎會輕易將她放開。

她心下一惱,牙齒用力一咬,不客氣的咬住他的舌尖。

本以爲吃了痛他就會安分下來,沒想到敖禎在被咬之後,竟更加放肆的吮吻她。

被吻得心神大亂的她無法開口說話,只能惡狠狠的瞪他。

可對方壓根毫不在意,還回她一記戲謔的眼神,大手撫上她的後背,更加用力的把她揉進懷裡,掠奪着她柔嫩的脣瓣。

秦綰卿已無計可施,只能氣急敗壞的任他親吻個夠。

等他慢慢放開她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被這混蛋吻得渾身發軟,雙頰泛紅,一顆心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見她雙頰泛着嬌豔的紅暈,敖禎忍不住輕攬着她的肩頭,在她耳邊低喃,“綰卿,朕不相信,在你心底,真的沒有朕。”

雖然很想否認他的自負,可她卻無法否認自己的心。

輕咬着微腫的脣瓣,上面彷佛還有他的氣息。

“做爲一個男人來說,你聰明冷靜、有膽識有魄力,該溫柔的時候溫柔,該霸氣的時候霸氣,渾身上下都佈滿了迷人的氣質,就算綰卿再如何否認,到頭來終究還是爲皇上的魅力所傾倒。”

見他眉頭一展,想要開口,她連忙擡手輕輕掩住他的脣。

“可是別忘了,你是皇帝,萬民的主宰、天下的統率,你有國家要治理,你有百官要駕馭,你有無數妃子每天眼巴巴等待你的垂憐。”

“綰卿……”他伸手拉開她的。

雙脣再次被她掩住,“愛情是個很玄妙的東西,陷入愛情中的男女,眼裡是容不下任何一粒微小沙塵的。正所謂相憐相念倍相親,一生一代一雙人。”她悽楚一笑,“這天下最有權勢的男子就是掌控蒼生的帝王,而最不值得依附的,也同樣是你這萬民主宰……”

敖禎目光微斂,已隱隱有些動怒。

秦綰卿卻繼續說道:“後宮,永遠都不是我想要踏入的領域,若皇上還憐惜綰卿,從今後,你是君,我是臣,我將永不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