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君笑
君笑進了屋,將手中的蜜餞遞到了我手,我屏了氣,將那碗湯藥喝了下去又忙忙吃下手中的蜜餞,方纔去了口內那另zì jǐ 難以忍受的苦澀。
“你的傷還未好,還是躺下休息的好,”君笑接過了我手中的空碗,略帶沙啞的聲音,話語裡是禮貌的關懷,讓我也不由得心內跟着暖了起來,至少,我和他不曾認識,能待我如此,足以證明,他的心該是很善的,少頃,君笑又說,“哦,倒是我忘了,我還不曉得兄臺的名諱呢,不知兄臺可否告知?”
“我叫……”告訴他真名?只怕這難得的清靜日子也定會被打擾的,不妥不妥……“君笑喚我子卿便好。”
“子卿,好名字,”頓了頓,那沙啞的聲音又響起時帶了點疑惑,“恕我冒昧,子卿這傷是怎生弄的?”
“成親的途中遇了歹徒,搶錢不得便下了殺手,我該慶幸遇上了君笑,否則我得命喪荒野了,”說到這兒該換我疑惑了,方纔我纔想起,那處是荒野,聽着外面rè nao的聲音,就知這不該是哪處荒野人家了,“君笑,你怎會在那兒?”
‘咯’的一聲,碗底觸了桌面,木質的牀發出輕微的聲響,該是君笑坐上了牀畔。
“原來是這樣啊,我是剛上了京城探親,回家途中就碰巧遇上了你,看你還活着,就順路將你帶回了鎮上,尋了大夫,看你還未醒又還須靜養,我便擅自將你帶回家了,還望子卿勿怪。”
“君笑說笑了,是君笑救了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怪罪?倒是君笑的大恩大德,我這瞎眼的人這輩子怕是難能報答了,只有下輩子結草銜環,爲牛爲馬來報答這救命之恩了。”這話該是我說謊了,下輩子什麼的,我還真不想有,爲人太難了,集苦痛於一身更是難上加難,消身於世也好,灰飛湮滅也罷,於我而言,都比於世爲人的好啊。
君笑笑出了聲,“子卿這話倒是言重了,這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哪裡用得着什麼報答啊,就算養你這一輩子,也是無妨,若真要報答,你現下將傷養好了,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我牽了脣,笑着,君笑這人,當真心腸好,我該算是老天待我不薄了,遇上如此灑脫心善的人。
“那麼yī qiē ,便煩勞君笑了。”
“好說好說。”那話語頓了頓,又說,“子卿家中無人麼?”
思及母親,我皺了皺眉:“自是有的,只是同家中的人生了過節,我這人啊,於家人而言,有和沒有是一個理的,不過,君笑何出此言?”
“呃……只是都有好些日子了,也沒見着有人來尋子卿下落,出於好奇我便問問,若有不妥之處,望子卿海涵。”話語裡止不住的歉意。
“méi shì 兒,不過我這兒倒是有一問。”我看着君笑,雖然看到的也只是一塵不變的黑暗罷了。
“哦?是什麼?子卿說了便是。”君笑笑着,帶了些好奇。
“君笑的家人呢?”問得有些唐突,不過未曾聽到有其他人的說話聲,當真不知君笑還有沒有家人。
沒了笑聲,君笑嘆了口氣,有些許悲涼,隨後釋然,“我的家人早前便去世了,母親在我兒時因爲些事情不幸去了,父親也在沒幾年後隨了母親腳步赴了黃泉。”
這……我竟戳了君笑痛處,shí zai不該。
“君笑,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不知……”
君笑截了我的話,淡然一笑,“正所謂,不知者不怪,不是麼?而且已經很早以前的事兒了,我早已看淡,現下說起也無甚大礙。”
我沉默了,他雖說是無礙,可也未必,那先前的悲涼,我聽得分明。
“君笑……”聽他嗯了聲,我接着說,“方纔忘了說,我的眼是不是不會好了?”
君笑沒了聲,沉默已經給了我答案,半晌,他道:“會好的,我會找到境國最好的大夫來爲子卿醫治的。”
“麻煩君笑了。”我強牽起了脣角笑着。
“不必客氣,”頓了頓,“餓了吧?你已經幾日沒吃東西了,我這就去做飯。”君笑起了身,不急不緩幾步後就聽一聲響,該是將那空碗拿在了手里正打算出去吧。
我牽起脣,一笑,一個好字出了口,君笑應了聲,在聽着那腳步聲漸遠後我靠上了牀欄,心內很是彷徨,也有無措,當真不知這瞎了眼的日子我該怎生過得。
君笑做飯的速度挺快,我正遊了片刻神就聽見君笑進來的腳步聲,伴着引人的飯菜香。
“子卿,飯好了,快來嚐嚐我的手藝。”聽聲音,君笑很是歡喜,扶了我走到桌前就着木凳坐下,他夾了菜喂在了我的口中,弄得我的老臉紅了又紅,好生彆扭。
這麼大了,還是頭一次讓人餵食的,不想彆扭也不行。
“怎樣?合不合你胃口?”君笑的聲音裡滿是期翼,不過這些菜食真的不錯,我點點頭,他便更歡喜了,一會兒夾着一樣菜喂進我口裡,又夾了些飯一同喂,弄得我都不知該怎樣吞嚥了。
總算是將一碗飯吃光了,君笑方纔停下了手,我也終於能問出一直想說卻能說出的話了,“君笑,你已經吃過了麼?怎麼一直沒吃呢?”
“我早前就已經吃過了。”那話語裡歡喜的餘韻還在,接着是碗筷輕觸在一起發出的聲響,該是君笑在收拾碗筷了。
“君笑,你……未有娶妻麼?”這些活在普通人家都該是妻子做的,男子通常都是外出做工,養家餬口,而聽君笑的聲音,估摸着也就雙十年華,於普通人家而言,他該是已經有妻有子了的。
收拾碗筷的聲音頓了頓,復又響起,還有君笑有些悵然的話語,“還沒呢,早前中意的人他心內已經有了別人,這娶親一說也就不曾想過了。”
“子卿呢?娶親了沒?”君笑說。
“我?”聽着這話我笑了笑,“君笑,我先前不是說過了麼?我是在成親的途中被劫的,你說,我娶沒娶妻?”
君笑恍然,低笑出聲:“是我疏忽了,竟忘了這麼重要的話,如此,子卿該是未曾娶妻了。”
正文 五十四 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