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 閻君
白衣無常疑‘惑’了,“不是來見那位的,那上仙來是尋誰?”身後站着的黑衣無常那一雙同死水一般‘波’瀾不驚的眼也看向了我。
我剛要說明來由,眼底就應入一襲快融入了黑暗的衣,身旁那兩無常睜大了眼看着來人,繼而異口同聲:“恭迎王上。”
我擡起眼來也看向了來人,一襲黑衣伴着黑髮,狹長的眉眼同那黑無常一般,眸裡死水一般的沉寂,讓人從中看不出半分心緒,只是四目相對時,那人一雙薄‘脣’微勾,笑了。 ”
“孤鸞,你來了。”
那人說話了,只是聲音同那雙眼沒法比,是能膩死人的柔情似水,咳咳……一定是錯覺。
喲……還是熟人啊,若我沒猜錯的話,這黑衣男子應該就是閻王了,嘖嘖,這同在凡間時見到的怒目圓瞪的閻王不一樣啊,想來該是那些凡人‘弄’錯了,其實這閻王長得俊朗,撇開那一雙死氣的眼不說,那氣勢也頗有王者風範,如何都是我不曾有的。
我一拱手,佯裝熟絡:“閻君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一語罷,閻王卻蹙了一雙眉,看得我心驚,莫非我穿幫了?這可怎好……
隨後,閻王一伸手,撫過我額前的一縷碎髮,那動作輕盈,熟絡的讓我一再認爲閻王原來一定是經常對着孤鸞做這種動作,只是這一動作我不曾料想過,震驚的自己呆立在了原地,看着那雙眼裡浮出的溫柔,就差沒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了。
閻王的‘脣’角又上揚了一分,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本王知曉,你的記憶尚未全全恢復,你也無須焦急,不必這般勉強自己。”
“閻君聖明。”我乾笑兩聲,後退半步。
眼神飄飄乎乎的又看向別處,只見黑白兩無常面‘色’尋常,毫不覺得閻王這動作有甚不妥。
白無常看向我,在我不明所以的情況下了然一笑,便衝着黑無常擠眉‘弄’眼:“小黑,我們還有魂沒帶來地府呢,還是走吧。”
黑無常呆然,半晌方纔點頭應聲,隨後兩人拱手言辭。
奈何橋上的新鬼一個個走得甚慢,我兩眼飄飄乎乎看向忘川水面上,耳聽着百鬼泣聲,死活也不想正了眼來看向身前一直盯着我看,連眼也懶得移一下的閻王,一陣幽風颳來,颳得忘川上盛開的蓮搖搖曳曳,又刮進了我的衣衫內裡,直凍得我不由自主緊了緊衣衫。
這不緊倒好,一緊卻越發的不妙了,只見閻王微微蹙起了眉頭,不經細想,便直接脫下他身上的那件墨黑長衫,動作輕柔的爲我披在身上,隨後便問:“還冷麼?”那話語裡的幽幽涼氣直使得我縮了縮脖子,終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突然覺得,惜然也好清衡也罷,只名諱而已,都不甚重要了,只要惜然還是惜然,一點不變就好,我想……我還是回去瞧着‘玉’帝那張估‘摸’着怒火中燒到能燙死人的臉‘色’,也不想在這兒當什麼孤鸞,同閻王都快越過了原有的友人之間的界限,這不清不楚的關係讓我渾身不自在。
我還是將眼看向了含着笑意的閻王,‘抽’‘抽’嘴角,乾笑兩聲:“啊,我突然想起了,我還有些‘私’事未有處理,就先告辭了,”往前跨上兩步,看着閻王不緊不慢跟着的步子,我連忙又道,“還請閻君留步,不送。”
哪知這閻王也不依不饒的,我剛往前走了沒兩步,就被閻王至身後拉住了胳膊,想走走不得,想留吧……我根本就想留!
“這麼急着走麼?”閻王又嘆,“你果真似變了個人一般了。”
這話聽着怎麼這麼耳熟啊……
我揚起了嘴角,將眼至拉着我胳膊的那隻手上移開,勉強笑笑:“閻君這是何意?”
閻王看着我,少頃放開了手,斂了眸中的心緒萬千,又恢復成了一攤死水的模樣:“孤鸞你不是來找我看生死簿的麼?怎的又便了主意。”
我被這平淡的話語驚得睜大了眼,我記得我想來看看生死薄這事兒可沒講出過口,怎麼閻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呢?還是很早已經就知曉了的模樣。
閻王看着我,也不去理會我的疑‘惑’,只是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本極厚的藍皮書頁來,而後書頁無風自動的翻開來他將那書教於我手,話語同那雙眼一般,清清冷冷:“你要找的便在那裡,你且仔細看來。”
我從驚訝中回神,只對閻王說了聲多謝,便將眼移向了書頁上,仔仔細細的將那書頁看了又看,白紙黑字句句分明,果不其然,惜然便是清衡的轉世,我就說嘛,怎可能毫不瓜葛的人會長得一模一樣呢不是。
得知這結果後,可喜煞了我,心‘花’怒放間直想着快些找到清衡,好在我有生之年能仔細看看他,但一想到鳳‘吟’,我便自熄了這興奮勁兒,分外感‘激’的將那本藍皮的書‘交’還給閻王后,拱手道辭。
再回頭去時,我見着身着着一襲黑衣的閻王負手而立站在橋頭,一雙‘波’瀾不驚的眼平平靜靜的看着忘川水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那一襲黑衣快融進了黑暗裡,顯得那般的孤寂,竟讓我的心內,有些不忍。
這畫面,同那時記憶中的畫面一模一樣,或許閻王只是喜歡忘川水景罷了,或許……什麼都是我多想了,那種感情,閻王又怎會抱有呢不是?
我牽起‘脣’來,搖了搖頭,捻一指訣卻不知該去哪裡的好,好想再看一眼清衡,只是鳳‘吟’那處,我若在不回去,估‘摸’着我這犯了仙規的小仙就會被天上派來的天兵天將活捉了回去,到時可丟人的緊,還不如我自個兒回去,雙‘腿’一撅,自發自覺的跪下去領罪來得好些。
罷了罷了,或許清衡這世會有一個好的生活滿意的家,我這在輪迴開外的人卻是多餘的,還是莫去打擾了他的好啊,只是這琴,唉,還是‘交’由‘花’神保管吧,他若哪時下了凡去,哪時再見着了清衡,再麻煩他將這琴‘交’由清衡也好。
想來清衡彈得那一手好琴,我卻是無緣再聽了。
隨後,磨磨蹭蹭的,我還是回了天去,剛一入天庭,只覺得氣氛未變,看守南天‘門’的將士見了我,還是同往常一樣問了聲好,無甚異樣。
白雲飄飄乎乎,仙鶴飛來游去,間有幾名上仙走過,見了我也無甚異樣,皆是同往常一樣離得我甚遠,想來是怕沾染上了我身上的晦氣。
這麼不妨事,現下我心頗爲忐忑,也顧不得那許多,孤鸞府也未歸,便徑直去了‘花’神府邸,好在‘花’神就在前堂搗‘弄’着‘花’朵。
‘花’神看見我,停了手中動作,眉眼彎彎:“孤鸞,你上了哪兒去?今日‘玉’帝歸來,你竟未出來迎接,‘玉’帝喚了你幾聲也沒見你出來,”我聽得心驚,‘花’神又說,“好在‘玉’帝的脾氣改了些,要是以往啊,你怕是早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哭笑不得,心說:我早便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就算現下沒有,怕是再過一會兒就必須了吧。
斂了心神,我邁步上前,將手中古琴放於桌上,‘花’神擡起頭來,衝我挑了挑眉:“你這是幹什麼?”
我笑了笑:“我怕是時日無多了,只想再拜託你個事兒,你若是下凡了,便幫我將這古琴‘交’由惜然手中。”
‘花’神一挑眉梢:“天地茫茫,你讓我上哪兒去找這麼個人去?再說了,我沒見過他,又怎麼會知道他長什麼模樣,現在何處啊?”
“你若要下凡,就去冥府問問閻君,他定會告訴你的。”
‘花’神癟了癟嘴,頗爲不願,卻忽然間又瞪大了眼,‘激’動得語氣都上揚了些:“你說你時日無多了?怎麼回事!”
我苦笑兩聲,“不瞞‘花’神,我得罪了‘玉’帝,‘玉’帝說了,要兩我押上誅仙台上去滅了。”
‘花’神滿臉不可置信,“怎麼會這樣啊……”那語氣變得低低的,聽不出是悲痛抑或其他。
正待我想說些什麼,就見一小童坐於仙鶴之上飛進了府,看着我的那雙眼裡竟有鄙夷:“孤鸞星君,‘玉’帝讓您前去凌霄寶殿,您隨我來吧。”
話一說完,那小童也不顧我反應,轉身便離開了,我看看‘花’神,又看看小童,最終,還是隨了小童的腳步,只是走時不忘說一句,讓‘花’神務必將那把古琴‘交’由惜然手上,再幫我致致歉意,畢竟我做了那種事,允諾了要好好待他的,現今卻……唉。
說是去凌霄寶殿,卻也不是,因爲那寶殿近在眼前,那小童卻徑直繞開了寶殿,朝着後方纔去,若我猜得沒錯,再往後方行些,就是‘玉’帝的寢宮了罷。
果真沒錯我楞然站在寢殿前,實在想不明白,‘玉’帝這是鬧的哪出,跟前的小童瞥一眼我,“‘玉’帝在同紫薇帝君議事,孤鸞星君便在此候着吧,小奴告退。”言罷,頭也不回的走沒了影兒,留我一人閒得慌,沒事兒便神遊太虛。
紫薇?議事?怕是不止吧,他二人在一處待得好好的,幹嘛叫上我煞了風景,莫非……
嘖嘖,沒想到鳳‘吟’的小孩子心‘性’這麼強。。